白春笙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自己还在京中的时候,多做些好吃的给太子好好补补了,老实说,抛开先皇后这层关系不谈,太子的性格其实真的很不错,最起码,咳!比他们家猫爷好多了。
看到已经成为平海亲王的猫爷毫无兄弟爱地将亲弟弟挤到一边,从那刚烤好的鲫鱼身上夹了一大块肉多刺少的鱼腹肉的样子,白春笙嘴角抽搐了两下,默默无语地将烤架上已经烤得差不多的蒜蓉大虾拿了下来,分别放到两个碟子里,递到这两兄弟面前,心里暗暗决定,等过些时日他便去找个窑厂,定一些分餐的餐具回来,他们家这群猫大爷,就适合分盘而食!
今天也是他们有口福,皇帝赏了刚晋级为亲王的王鲲风一个皇庄,那庄子上的庄头想着巴结一下新主子,特特地命人张了网,从鱼塘里抓了许多上等的河鲜进献过来,毕竟是庄子上刚抓上来就送过来的,比市面上那些过了好几道手的河鲜还要鲜活一些,又有宫里赏赐的手掌大小的大虾,拳头大的海螺,并两篓子石斑蟹,白春笙索性都拿了出来,给阿姌做了一个蟹肉馄饨,给乳母做了一个鱼片羹,又让厨房上了一些两个人喜欢吃的菜,让她们在屋子里用膳。
他自己则让人支起了烧烤架子,又弄了两个小炭火炉子,就在院子里开起了烧烤趴。虽然加起来也就只有三个人,和前世他熟悉的那种夜市的氛围完全没有可比性,可是,前世那些夜市摊子上也没有这般上等的食材啊!做妖啊,还是要懂得知足的!
仔细想想,他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都在忙着创业、忙着赚钱、忙着和他家猫爷日天日地,咳!总之,还真的没有像现在这样,闲下来无所事事地吃着烧烤,连炭火都是下人预备好的。
作为一个懒癌患者,白春笙真心觉得这辈子的他简直可以当选十佳创业优秀青年!不过,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揣着一颗小珍珠呢~为了孩子,白王妃决定重拾懒癌患者昔日雄风,誓做一个被皇室养着的富贵闲人!
刚抓上来剖洗干净的新鲜鲫鱼,两面划上几刀,稍加腌制之后,放到炭火上烤,一边烤一边刷上调料,再用一种酸浆草的草汁洒上去,可以去掉鲫鱼的鱼腥味,喜欢吃辣的还可以撒一些辣椒末上去,烤到两面金黄,滋滋作响的时候拿下来,吃着外酥里嫩。
鲫鱼的鱼籽被单独留了出来,腌制好之后,上面盖上一层蒜泥,一勺酸浆草的草汁,一点点盐和辣椒末,放在薄薄的石板上烤到一面焦黄,鱼籽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混合着蒜香味,简直让猫垂涎三尺。
太子喵已经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盘蒜泥开背虾,大大的眼睛盯着石板上不多的一点烤鱼籽,漂亮的瞳仁里简直刻着“求投喂”三个大字!
猫大爷不肯在弟弟面前变成猫,不过,他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对唯一一份烤鱼籽的所有权:直接拿了一个空的餐盘,递到白春笙面前。
白春笙:“……”你们俩这可真是教科书式的塑料兄弟情!
不过,鲫鱼鱼籽毕竟只有这么一点,白春笙无奈,只能将烤鱼籽一分为二,先给他们俩一人一份,又找了个下人过来,吩咐他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鱼的鱼籽,先凑些过来,好歹让家里两只猫吃饱再说。
好在这个季节正是许多鱼类预备产卵的时候,厨房扒了许多鱼,凑了足有两大盘的鱼籽过来,白春笙拿了四片石板一起烤,空气里瞬间弥漫了鱼籽混合着蒜泥烧烤后的鲜香味。
方才抢着分吃了一份烤鱼籽的兄弟俩顿时顾不上手足相残了。
一顿饭吃的家里两只大猫心满意足,吃饱喝足,猫大爷也不介意亲弟弟在一边做电灯泡了,兀自变成了一只虎斑大猫,躺在遮了轻纱的凉亭里,秋日的午后还有一些燥热,白春笙很会享受,特意命人用倒扣的香炉山寨了一个加湿器,水里滴了一些清爽的香草汁,空气里都弥漫了一股青草的浅淡香气,水汽蒸腾间,让人不由得昏昏欲睡。
太子殿下蹲在凉亭一角的石凳上,秋风吹过,那凉亭上垂下的轻纱一荡一荡地扑在那张毛绒绒的猫脸上,痒痒的,暖呼呼的,让喵的心也忍不住跟着柔软了起来。
看看四周无人,白春笙忍不住悄声问道:“殿下,我们在南边这些时日,你可曾、可曾与清河那边有书信往来?”他不敢提商秋芦的名字,生怕那位陛下万一在他身边安排了什么厉害的密探,听到商秋芦没死的话就麻烦大了。
太子殿下听到他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多谢嫂嫂关心,清河那边一切都好,只是我已害了他一次,实在无颜再去见他……”
如果说之前太子还靠着对帝后的愤恨强撑着一口气的话,这口气在先皇后故去后,也彻底被打散了。皇后的身子骨本就不好,被他三番两次的气到,后来母子俩又闹成那样,对于皇后的死,太子其实一直是心存懊悔的,觉得是自己气死母后的。
这也是太子自皇后仙逝后便一直一蹶不振的主要原因。
一方面,他觉得是自己的懦弱无能差点害了商秋芦,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母后之所以突然病逝,也是被自己给气的。太子与王鲲风这个大哥不一样,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的关怀期待之下,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太子这样的就是典型的“付出型人格”,总是觉得身边所有人的幸福与不幸都是自己的锅,锅太多了,整个人都被压得崩溃了。
现在,面对白春笙的询问,太子简直羞愧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曾经想过要不惜一切保护商秋芦,可是,到头来,他唯一能给予他的保护,不过是强忍着不去看他罢了……实在是卑微软弱得可笑!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回清河了,上回铺子和作坊里送账本过来,我也不在家,左右现如今也没有仗可以打,你大哥在家里闲着也无事,我看倒不如咱们奏请陛下,给你大哥一个月的假,陪我回清河看看家里的买卖,也好看看鱼街的老街坊们,也不知道周婶婶家的妹子定亲了没有。”
白春笙一个字都不曾提及商秋芦,可是,兄弟俩心里都清楚,他这次回去,主要还是想亲眼看看商秋芦,当初他被送走的时候虽然体内的剧毒已经解了,可是人还是昏迷不醒的,这么长时间了,作为朋友,白春笙担心他想去看看是正常的。
猫大爷自然心里不爽,不过,他现在已经和他家河蚌成亲了,连子嗣都有了,自觉已经成为了人生赢家,看着“失败者们”的眼神中便带了一丝得意和怜悯。心里想着这时候回清河也不错,若是那死密探已经醒了,正好让他看看他们夫夫有多恩爱,也好彻底死心。
至于太子现如今这幅死样子,王鲲风已经懒得说他了。做错了就尽力去弥补,在这里一个人自苦就能解决问题了?觉得对不起皇后,那就好好做好一个太子该做的事情,只要他足够优秀,以皇帝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着这么优秀、又有元后血脉的太子不要,反倒要去立一个不如太子的皇子为储君的。
对于商秋芦,如果换做是他在太子这个位置上,也绝对不会这般犹豫不决。最起码,他会趁着陛下的注意力都在东征这件大事上的时候,先悄无声息地将商秋芦安排到一个绝对由自己掌控的安全地带,等到这件事情淡下来之后,或是改头换面再将人换个身份安排到自己身边,或是在外面给人安排个正经身份和差事,总好过像现在这般老鼠一样地藏在不能见人的暗处,连金屋藏娇都算不上,实在是窝囊!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是,从王鲲风的角度来看,他这个太子弟弟做人实在是有些失败。商秋芦遇到他,怕是上辈子不知道造了多少孽吧?
第二天早朝过后,听到大儿子又奏请要带王妃回乡省亲,皇帝额头猛地跳了两下,他才刚夸过王鲲风“忠厚仁孝、为父皇分忧”呢,这货也不装一装,就这么大喇喇地提出要带王妃回乡省亲?
皇帝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被自己吹出去的牛给踢肿了。
儿子对王妃比对他这个亲爹还孝顺,简直是岂有此理!
眼看着皇帝又要扔奏折,王鲲风立刻“小受大走”了,一边往殿外跑还一边大声谢恩,反正皇帝没反对,那就是同意了,总不至于还要下一道圣旨,不许他带着王妃回乡省亲吧?
看到皇帝气的吐血偏又不能说什么的样子,猫大爷心里顿时美滋滋的,果然他家河蚌说得对,讨厌一个人,就要不断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气得他半死才好呢~他憋屈了这么多年,满打满算才气了皇帝不到一年,看皇帝这身子骨起码还能再活几百年,欠下的孽债就慢慢还吧!
强行从皇帝那里讨到了回乡省亲的默许圣旨,平海亲王转身就拿了一笔银子,命人在皇城大肆采买了些乡下稀罕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土产吃食什么的,装了满满一船,又私底下接了龚皇后的私货,将她准备送给龚夫人和三郎的东西打包单独放在一处,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便启程回清河去了。
他算过了,来回一个月,回来恰好陪皇帝过了中秋团圆夜,拿到了中秋的赏赐,再和他家河蚌一起去东海投奔岳父大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