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们都虚弱得很，但是段瑞依然不是程耀的对手。
这直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打。
段瑞尖锐的嚎啕声充斥着唐兆辉的耳膜，他静静躺在自己单薄又简陋的小床上，只有独臂的身体遍体鳞伤，其中有被人欺辱打出来的，也有干活时被砸伤、碰伤的伤痕。
他开始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令人失望，记忆中独当一面掌握安全区整个后勤资源的一幕幕仿若是虚幻。
只有这失望、无望的现状才是真的……
究竟是因为什么，他们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段瑞的惨叫声渐渐消失，程耀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暂缓眩晕的症状后，又给地上死尸一样的男人补了一脚。
“贱人！”
“狗屁的天才博士！”
泄愤般怒骂了段瑞一通，后者的身体抽动了几下，程耀并没有看见，他瞥了眼一直以来都无动于衷的唐兆辉，没有再说什么，躺倒床上修缓精神。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道。
第二天，程耀早早就出门，在街边等着贺也的出现。
本体贺也住宿条件属于小镇内第二阶梯的水平，有不少人为了跟他搭上关系，持之以恒地送来物资，他每日不干活都不会缺食物。
若是这种举动在末日前看来会让人觉得这些人软骨头或者谄媚，但是在末日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用有价值的东西换取强者的保护甚至是一句话，百见不鲜。
但是，这种行为对曾经的强者来说，则没那么容易踏出第一步。
程耀死死捏着拳头，脸颊的肌肉都被绷紧了，脑海中无数念头翻滚，胸口像针扎一样令他难受。
这几天遭受的种种欺辱一遍遍在眼前闪现，在贺也打开门走出来时，一切回归平静，程耀深深吐息，快步上前。
咕咚一声。
他直接跪在了贺也的面前。
脖颈的青筋鼓跳，程耀红赤着脸望向贺也，咬紧牙根向面前气定神闲地青年苦苦哀求，“贺也！我求你……我的异能废了，以前都是我鬼迷心窍，想错了，我现在是真心悔改，只要你要求，什么我都愿意做！只求你能帮助我恢复异能……”
贺也没有说话，一双幽暗的眼眸深深地看向他。
程耀见对方不为所动，那双黑得有些过分的眼睛带给他丝丝压力，他重重喘息了下，粗硬的拳头青筋暴起，他却用这双手抱住了对方的小腿。
咸湿的汗珠和滚热的泪水交汇，洇湿了贺也的裤子，程耀近乎崩溃般的大哭，涕泪横流。
“我错了！对不起，贺也！真的对不起！求你……求你救救我……”
似乎看的满意，贺也高大的身躯俯下来，一团阴影如牢笼般罩向程耀。
他的眼睛愉悦的微微眯起，带着抓到猎物漏洞般的狡诈感，跟程耀说：“你演的还不够好。”
程耀的肩头停滞了下，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表情疑惑，似是没有听懂他说的话。
“你这演技不行，”贺也揶揄道，“我一眼就瞧出来了，回去再练练吧。”
“我，我没有演……”
贺也薅起他的短发，强迫程耀直起腰来，将这张坚毅的、懵懂的、又可怜的脸展示给众人看。
“你们说呢？他是不是装的？”
围观的人捧场的哄然大笑，纷纷附和道：“装的！装的！绝对是装的！”
“这演技我顶多给一毛！”
……
贺也抵在他耳边，恶意满满地说：“看见了吗？我说你是装的，你就是装的。”
不待程耀有什么反应，他一脚将人踢开，微抬下颌的俊脸上是冷冰冰的笑意和不耐烦，“谁愿意替我好好教训一下他？”
好几个人自告奋勇，贺也随意地点了两人，轻笑：“什么时候成了，再来找我验收一下成果。”
“一定一定！”
“您瞧好吧！”
两人低头哈腰一副谄媚相。
在张文聪等复杂的眼神中，贺也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服，说：“走吧。”
[主人，收到来自程耀的愤恨，共15000点！]
莫卡滴溜溜跟着主人离开，跟主人汇报着：[那俩人差点没摁住程耀，不过程耀饿了很久，体力跟不上，最后还是被那俩人绑走了……]
它觑着主人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弱弱地道：[主人这样做……不怕在人类中名声不好吗？]
贺也诧异地瞥了它一眼，感到好笑。
“我要名声做什么？”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莫卡下意识调用了人类的名言。
贺也弹了它一下，把莫卡弹得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我只是在做任务，又不需要称霸称雄。任务完成，我们就该走了……”
想到离开这个世界，贺也破天荒有点点不舍。
毕竟这个温泉小镇还有骷髅族人都是他一手打造的，总的来说，这次的任务世界，他得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体验。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贺也都能收到来自程耀三人的能量。
其中，属段瑞最多，每天都有近乎5万的能量收益，程耀的能量有高有低，多时一天能有6万多收益，少时只有5000多一点，也不知道那俩人究竟是拿他做什么呢。
只有唐兆辉的能量最少，而且平均，每天都有1万多点。
贺也在等，看看继程耀之后，段瑞和唐兆辉究竟哪一个率先忍不住。
第二个来找他的是唐兆辉。
唐兆辉在这三人当中可以说是最没存在感的那个，但是他或许是这三人当中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
他这个看破不说破的性格，或许就是他能在程耀身边跟了这么久的原因。
“你从来就没想过放过我们对吗？”
消瘦的脸颊几乎没有多少肉，唐兆辉眼神灰暗无光，语气淡然。
“我说的是，从你来A市安全区开始。”
贺也不置可否，摊着手示意他继续。
“你是自己出现在安全区附近的，”唐兆辉似是陷入回忆，“这不是末日第一年，末日两年后，根本不会有幸存者单独动身，可偏偏你一个普通人就能来到A市……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却如何也想不到你的能力竟然如此逆天。”
贺也没有否认，平静如常。
沉默后，唐兆辉露出一个疲惫至极的浅笑。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若说你是从上一次我们逼迫你开始恨我们的，我是不信的，我更相信你刻意来到A市，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我们，伺机伤害我们。到底，是为什么？”
几乎就在话落时，唐兆辉就见对面的青年如被揭穿了假面的狐妖，露出原始的、野性的、血腥的笑容。
“因为，我是方麒霖啊。”
低沉而又悦耳的声线传递到唐兆辉的耳中时，他立时僵住，下意识想说：“怎么可能。”
可是他却骤然吞了下去。
视野中的青年是与方麒霖完全迥异的容貌，性情……他已经记不清方麒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只觉得他们必然是不一样的，可是，他却告诉他，他们是一个人。
骇然、犹疑、猜忌……种种情绪翻滚，最后归于平静。
“原来……”
逆天的能力……从始至终只是一个人？
唐兆辉恻然一笑，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
温热的血液从动脉喷涌而出，失去力气滑倒在地的唐兆辉眼睑无力地耷拉下来。
最后一缕神思捕捉到垂首俯视的青年唇瓣开合，是四个字。
“便宜你了。”
确实是……便宜自己了。
死亡的潮水淹没口鼻，唐兆辉最后一点意识彻底消散。
[收到来自唐兆辉的能量：1万点。可惜了……]
莫卡完全不能理解唐兆辉自尽的行为，[他怎么毫无征兆地就自杀了呢？明明说起话来很平静的不是吗？]
贺也双手抄兜，冷漠地注视着地面上蔓延开来的暗红色血迹，淡淡道：“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放过他，反正都是个死，现在死了还能少受点罪。”
莫卡想到了还在挣扎着的段瑞和程耀，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他们。
“你……”
贺也冷漠站在唐兆辉的尸体前的画面，映入张文聪的眼前，他本是来找贺也商量事情，却没想到撞见了这么一幕。
张文聪面色复杂，他感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贺也。
这个眸色暗沉疏冷的青年，这个漠然到似乎任何事都无法令他动容的青年，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疏朗爱笑、没有一点阴霾的贺也吗？
张文聪的视线落在唐兆辉的尸体上，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他们毕竟曾经一起逃亡过，一起共事过，唐兆辉不像段瑞和程耀时不时打压他，他收到的温暖的瞬间，有不少是来自于唐兆辉。
哪怕是他针对他们三人，不惜捅出方麒霖的事件，也从没想过有一天，唐兆辉会死于自己亲近之人的手上。
“怎么，伤心了？”
贺也迈开步子，靠近张文聪。
他们的距离不断缩短，张文聪从那双深邃难辨的眸子中看到了危险的信号，他觉得难以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