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也轻笑，两人距离很近，低沉悦耳的声音令戚晨心中莫名一荡。
“想知道，我哥他为什么对你改变态度吗？”
戚晨当然想知道，点点头，期待地盯着贺也。
阳光从侧面打过来，戚晨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幽黑的瞳仁染上星星点点的金色，有种神秘的特质，像是能将他的魂儿都给吸走。
“因为我成功说服了他，他以后都不会再干涉我们交往。”
贺也笑吟吟地道。
果然。
戚晨只觉得眼前犹如春花盛开，心情明朗，忍不住想要朗声大笑两声。
欣赏了会儿他努力克制又无法控制的笑容，贺也笑容微收，说：“骗你的。”
戚晨怔住，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嗯？”
“骗你的，”贺也耐心地重复一遍，“其实是我跟我哥下了保证，以后不再见你，所以这次他才对你态度这么好。”
“你，你说什么……”
戚晨的表情彻底僵住。
他的心情就犹如过山车一样，前几秒还欢快地大笑，这一秒就很想痛哭。
他死死盯着贺也的表情，不想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然而，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讨厌对方那种总是过分平静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他动容一样。
“这，这才是你骗我的，对不对？”
几乎是齿缝中切出的一句话，戚晨心里好似破了个大洞，大风呼啸灌入。
[主人，收到能量：10000点！哇，第一次一波收到这么多的能量呢！]
莫卡滴溜溜地转动着，为得到能量而兴奋，又止不住对目标人物产生一丢丢同情。
贺也咧开唇角，露出一个肆意得甚至略带一分邪气的笑容。
这样张扬的表情，戚晨是头一次在他的面上看到。
贺也说：“你说对了。是骗你的。”
心脏骤停了一瞬，四周都安静下来，接着心脏鼓动，炙热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戚晨这一瞬只感觉像是死了又活了，因血液流速增快，额角渗出几滴汗液。
他眼里是喜悦而又动人的碎芒，这一刻，他像是整个人在发光一样。
贺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哈哈……”
戚晨傻笑出声，忍不住拍了贺也肩头一下，笑道：“你差点吓出我心脏病来！……真要命，泽源，你怎么能这么耍我……”
说到后面，他甚至隐隐生出几分愤怒，因为刚刚他真的是被涮得太惨。
贺也静静看着他，心里想的是：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后果，喜怒哀乐自此便由人掌控。
戚晨心绪平复下来，却莫名其妙地眼皮子猛跳。
他被沉默下来的氛围惊住，惊疑不定地盯着贺也的表情，似乎是深怕他又一次语出惊人。
贺也没让他失望，在此时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你以前骗我你是女生的事吗？”
戚晨喉结滚动，重重吞咽一下，紧张地忏悔道：“我记得，泽源，那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人，我知道错了，真的！”
“那你记得你骗了我几年吗？”
“……四年。”
犹如图穷匕见，贺也一点一点揭开残酷的事实。
“你骗我四年，我骗你一年，算是扯平，从此之后，我们两清。”
能逼疯人的沉默在蔓延，戚晨的嗓音有些抖。
“你……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
贺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睥睨的眼神像是带着轻蔑，冷嘲的语气扎得戚晨鲜血淋漓。
“你明白的，就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他轻声说道。
“现在，游戏结束。”
游戏结束……
游戏……
这，只是一场游戏吗？
一场名为报复的游戏？
[又一波能量收益，主人，这一次共获得17800点，加上之前的，共结余78100点！]
收到莫卡的提示，贺也走至窗边，往下看去。
那个萧瑟的身影仿佛生了重病的病人，走过庭院，走出大门，被高大的花木树叶遮掩住。
……
戚晨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是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平躺在床上，头两侧的枕头湿漉漉一片。
行尸走肉一样上了几天班，连连出错，被主管借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知被哪里来的冲天火气所支配，戚晨狠狠将主管揍了一顿，将他揍得鼻青脸肿，歪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他抬一抬胳膊，主管就下意识瑟缩一下。
他当时的力气大得很，几个人拉都没拉住。
等停下来等着主管报警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已经酸的往上抬都有些困难。
后来在经理的调节之下，主管没有报警，他赔偿了对方一笔钱，然后从那家公司里离开。
走到外面才知道，原来外面竟然在下着雨。
站在雨幕中，清凉的雨水将他浑浊的脑袋降温，戚晨百无聊赖似的，晃晃荡荡地回了家。
因为没有及时洗澡去寒气，他当夜就发起高烧，盖着厚厚的被子，汗流浃背，硬生生挺了两天才逐渐退烧。
这时，他才心有余力地去思考问题。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泡了水，已经无法开机。
戚晨登时心里一个咯噔。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猛然窜出来。
这两天，泽源会不会……会不会联系过他？
会不会因为自己手机出问题，他便彻底放弃自己了？
……
这个念头像是干涸的沙漠里最倔强不屈的植物根系，深深驻扎在他的心底，然后便似得到了充足雨露的滋养，迅速发展蔓延，牢牢将他包裹。
他被这唯一的一个念头主宰，动作前所未有的利落。
迅速冲了个澡，然后换上一套干净衣物，打车赶往邱家。
然后，他便被冰冷的金属大门阻在了外面。
戚晨不死心地拍动铁门，然后不停歇地按一侧的门铃。
保姆阿姨从别墅里走出来，只打开了一个门缝，眼中的怜悯刺痛了戚晨，他呆然地听着她说：“你以后别来了，泽源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
“我有话想跟他说……”
“他不想见你……”
戚晨心中刺痛，猛地推开门，差点将保姆阿姨掀翻，一个箭步登上台阶，然后很快上楼。
他直接推开泽源的房门，幸而，对方没有锁门。
他站在门口，目光触及窗边那个修长的身影，禁不住鼻头酸楚。
他走上前，死死抱住他，灼热的眼泪滚滚流下。
“泽源……我知道我之前错得离谱，可是，我不想结束……求你原谅我，你也说过，我们两清，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求你了……”
他哽咽着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那张令他疯狂想念的面容，“我……”
嘶哑的声音戛然而止。
戚晨活像条脱水的鱼一样滑稽地张着嘴巴。
积蓄在眼眶中的泪珠噼里啪啦落下，明亮而潮湿的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和不可置信。
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嘴巴开合两次，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静默的气氛逼仄又憋闷。
邱泽源觉得尴尬，眼帘微垂，遮挡住眼中的情绪，然后说：“抱歉，我们再没有可能。”
那个人的报复如此干脆利落，戚晨一个大男人居然能哭成这副样子，他对这个任务结果不能更加满意。
心中对于戚晨的欺骗而彻底释怀。
若是一个人能够在骗人的时候多去想想可能引发的后果，或者在受骗人的角度去思考一下，及时悔悟，收回骗人的念头，或许也能免了他自己的厄难发生。
一股非常玄妙的感觉抽离他的身体，邱泽源觉得周身一轻。
心里知道，大概是他答应给对方的报酬被取走了。
戚晨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说话，而是一步、一步离开。
邱泽源没有出声解释和挽留。
生命珍贵，时间有限，他还有许许多多想要完成的事情。
第109章 你是骷髅我也爱（一）
从这次任务中获取的能量全部注入正在一点点完善的本体中, 贺也的心神也完全抽回。
混沌空间中寂静无声，除了正在逐渐完善的本体，甚至可以称作是静止的。
莫卡也销声匿迹，它惧怕于主人的威严，只觉主人此刻的心绪十分反复，再加上它有偷偷挪用主人储物格的前科, 深怕会一个不慎触怒主人, 让主人想起这件事。
其实它完全没必要如此小心, 经过漫长岁月的陪伴, 它的功劳无可替代, 而且它的主人脾性已然好了不少, 断然不会再做出严惩它的决定。
更何况, 贺也此刻的心情可以说很明朗。
最后的那一刻，戚晨的表现显然取悦了他。
戚晨明显察觉出来他与邱泽源不同——当然他毕竟是普通人类, 能察觉出来不对劲就已经很不错了。
总好过他在任务世界中无法留下一丝痕迹、没有任何一个人记得他。
他只是简单的、本能的觉得愉悦。
人类真的是一种复杂的生物, 他们肉/体的力量极其孱弱, 却拥有能量磅礴且极其丰富的精神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