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矮人钻地机的遥控器。”哈兰自豪地说,“有次我在奥格瑞玛①附近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美酒节,花了不少钱淘来的。”
罗伊的脸上满是困惑与惊愕,他的目光在钻头——“钻地机”是一个崭新的概念,他仍然习惯于称它为“钻头”——和哈兰的笑容间摆荡。奥格瑞玛是部落在卡利姆多的主城,虽然哈兰经常谈起独自一人在艾泽拉斯旅行的游历,但罗伊没有想过他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它可以将你传送到世界的任何一处,外域与艾泽拉斯都可以,并会停留三个小时——商人告诉我的——在时间结束之前必须通过它回来。”哈兰转动手腕展示着“钻头”,轻轻戳了戳那上面的门。罗伊弯腰把脸凑近了一些试图看清这件物品的构造。那扇门实在太小了,在近距离观察他才发现,那是一扇带有爆破螺栓的舱门。
“怎么确定目的地?”他抬眼看向哈兰。后者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用意念。”
“……”
“虽然并不能够保证精准地到达。”
“……”
“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你没有试过吗?”
“这是一次性的。”哈兰忽然收起笑容,用指尖轻轻敲击钻地机的螺旋钻头,“使用者返回的时候它会被永远地留在原地,只有舱体会回来。”
罗伊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听上去会是一次难忘的冒险。”
哈兰笑了出来。“跟我来。”他说着牵起罗伊的手,和他一起走了出去。他在那片盎然盛开的梦露花前面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看着罗伊,星光在他的眼睛里闪烁。
“冬泉谷。”他说,“带你去看雪。”
雪?
常年阴雨的泰罗卡森林,丰沃潮湿的赞加沼泽,绿茵浓浓的纳格兰,尖石耸峙的刀锋山……外域没有雪,甚至没有一点白色。
所以当罗伊一只脚踏上白茫茫的雪地并陷进去的时候,他难以相信这是真实的世界。
身后飞速运转的钻地机很快停了下来,覆在钻头上的雪因为旋转被甩干净了。
夜晚的树林里阒然无声。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白雪将头顶的天空映成紫红色,星月又将白皑皑的雪地照得通透发亮。此时此刻,天空中还有细小的雪花旋转飘落下来,没有一丝响动。岩石上、枝干上、树叶上,全都堆满了雪。再远处,穿过丛丛树林,山谷峭壁的漆黑把高耸的冰雪之巅衬得如天堂般圣洁。
“美。”罗伊叹道。
哈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打了个哆嗦,然后笑了。
他们慢慢往前走,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轻响。所到之处雪地凹陷下去,留下两排足迹,标记来时的路。哈兰开始感到寒冷,全身上下掠过一阵阵战栗。应该多穿点的,他想,找到钻地机的兴奋让他忘记了关乎生存的要事。而就在这时,罗伊把他的手抓进自己的手心,用力握住。瞬间注入血液的暖意,哈兰不由自主地就向着温暖的源头靠过去了。
“簌簌”的一声,压着树枝的积雪掉下来,短暂搅动静谧。参天大树的枝叶在上空织成一张网,透过它是广袤的星空。
罗伊专注地欣赏周围的景象,像是初出茅庐的画家用目光捕捉一切,要把所见的都印刻进脑海里,回去以后原样重现。哈兰凝视着他,认真的表情、挺拔的鼻梁与微微上扬的嘴角。怦然跃动的心跳在这样静悄悄的世界里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
“好安静。”
罗伊转头看他。哈兰慌张地撇开目光。
“住民都在永望镇,”他清了清嗓子,“离这里有点远。我们现在连主干道都没有看见。而且谁会在午夜时分跑到冰天雪地里来。”
罗伊轻轻地笑了,牵着他的手继续漫步向前。雪花飘落在他的黑发上,很快就融化在发间,变成一颗颗小水珠。
他们走上了一座山坡,树林变得稀疏,视野变得开阔。穿过多枝节的杉树和高低不匀的雪松,悬崖的边缘就在几步之遥。山谷广阔壮丽的远景在面前展开,他们所处的悬崖下方是一座冰湖,晶莹的湖面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宛如一块巨大的月长石。那是凯斯利尔湖,哈兰说。再过去仍是浓密的森林,穿梭其中的主干道横亘整座山谷。森林的另一面,星星灯火聚集在谷地怀抱的中心,那就是属于冬泉谷的文明。
伫立,远眺,无言。
罗伊凝望着远方,夜空与山峦的交界,星宿在灰白的云层间隐现。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飞向那条蜿蜒的界线,无穷接近它,但又永远无法到达。大地在下方飞快地向后移去,山丘、树木、湖泊、村落,全都后退着,模糊、流逝,头顶的星空却没有一点变化。
直到视界里只剩下了那条线。
自由。
如果也曾站在这里,看到过同样的风景,那么……
哈兰感到攥住自己的指节收紧了。他困惑地看向罗伊,却没有与他的目光相会。
“回去吧。”罗伊说,“或许会来不及。”
他们按着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保持沉默。哈兰意识到罗伊正为什么事而烦恼,甚至发火,他的头顶有一片欲雨的灰云。可是在罗伊亲口说出来,或者打算这么做之前,他不会过问。罗伊从不会拐弯抹角、设置陷阱,他如果不说,就表明着他不希望自己的想法打扰到第二个人,或是他还没有准备好。
靴子已经湿了一半,上面沾满了白雪。哈兰有意地踩着罗伊来时的脚印,将它们踏得更深。
“没有想过用这个离开外域吗?”
他终于说话了。
“为什么要离开?”哈兰没有回视他,只是盯着脚下的路。
“因为军团来了,外域不再安全。”罗伊像是在解释为什么苹果树会长出苹果而不是菠萝,“见过艾泽拉斯的你,有一千个理由可以离开。不,应该离开。”
哈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悬崖,现在又被树林挡住了。他停下脚步,罗伊也停了下来,面对他。树林里变得安静无声,如果不是天空中落下的雪花,他会感到时间都是静止的。
“一个人逃跑,什么也带不走。”哈兰直视着罗伊的眼睛,“而且我没有使用过钻地机,万一传送到荒郊野岭,又错过了回去的时间,结局可能是客死他乡。”
“你什么时候才能毫无保留地对我说出真心话?”
哈兰笑起来。
“你如果觉得我没有在说真心话,那不就说明你已经大约知道我的真心话是什么了吗?”
“……”
“既然这样,就没有必要说出来了。”哈兰眨了眨眼睛,“你明白的。”
“只想要确认。”罗伊认输地说。
哈兰往前一步,吻上他的双唇。
“我就在这里,你想要怎么确认都可以。”
他的嘴唇冰凉,上面有雪的味道。甜美纯洁。
几乎下意识地,罗伊凶狠地吻着他。哈兰感到他的手托住了自己的后脑,接着背部就重重地撞上了树干。他发出一声□□,想要推开罗伊一些,可是手臂都冻僵了,一点也推不动那具强大的身躯。或许本来也推不动。罗伊把他压在树上,胯部顶着他,右腿撬开他的膝盖伸进他的双腿之间,抵在他身后的枝干上。
被完全掌控,哈兰感到兴奋而无助。
他从未品尝过这样苦涩而绝望的吻。
像是荒野中独自行走的亡命徒,在凋零之际找到了水源。像是重伤的士兵,在跃向死亡之前,仍要用沾血的唇触碰爱人的脸。
像是冥魂之拥,带着他走向炼狱的门。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呼吸在冷空气里交织蒸腾成白色的雾。
时间从未显得如此宝贵易逝。湍急的水流、指缝间的细沙、向四空散射的花火,甚至比那些还要脆弱、快速。罗伊感到难以体悟的焦虑与害怕攫住了他。是因为钻地机的时限吗?他们在悬崖上待得太久了吗?或是因为那些被大脑压抑进潜意识里的、因此而总是被忽视的其他?但当强烈的快感紧裹住他的时候,思绪又遵从着身体的欲望,与其一同浸淫到那欢愉中去了。
与他紧贴在一起的这个人,他又明白吗,那些快要被忽视的担忧与恐惧?为什么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为什么他感到心急如焚?他也正被同样困扰着、又不自觉地将它们抛之脑后吗?
或许吧。因为他同样焦灼,没有一丝抗拒。哈兰双手撑着身后的雪地,打开右腿,向前抬高。他的脚尖触碰到罗伊的膝盖,然后用脚背覆上他的大腿内侧,摩挲那里坚实的肌理,接着往上滑。
罗伊感到血脉偾张。
他总是明白的。所以承受着更多苦痛。
冻得僵硬的四肢,奔腾的热血赋予它们温暖。在这样的冰天雪地,汗水也从背上、膝弯处流下来,沿着腰肢、腿根,淌进雪堆里。
光裸的脊背无意间贴上冰冷的雪的时候,哈兰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罗伊立刻把他抱了起来。
炽热的雪片飞舞,挑逗缄默的夜。雪床在他们的身下,晶莹连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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