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很幸运的成功了。大量的无人机和人工战机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陨石。
钟离宇事先也认为,过强的能力会使人自大,对方不会在意一颗陨石的靠近。当他切断操纵者和武器之间的联系时,他接触到对方精神触角中混杂的十分强烈的仇恨情绪。让他事后反思,也许不是布朗格自大,而是他被仇恨蒙蔽理智,眼中只有人类制造的战机。
失去末日白星保护的飞船被击中,回收残害时,布拉格已经死了,让他无从知晓布朗格仇恨的来源,很多事都是他从叶零的记忆中得知。其中就包括末日白星不止叶零一人,这个骇人的情报。
破裂流产生时会对本体造成伤害,叶零治愈的能力会在那时急速修复损伤,达成一个平衡,但痛感依旧存在。而且,爆裂流的能力十分消耗体能,就算是独活的体质也不能持续使用,这就解释她为什么总是隔一段时间才会再次出现的原因。布朗格性情大变前,曾经对她说过,他们正在制造更耐用,且不会有痛感的新品种。
从叶零的记忆看,末日白星不是布朗格一个人制造的,应该是一个私下结交的团队。成员之间的联系都很隐秘,叶零不知道具体人员,钟离宇也就无从得知。
布朗格已死,无人知道同党,成了悬案。而叶零,她不但要承受身体上的伤痛,还要承受精神上的打击。她敬爱、信任的博士,原因不明的大开杀戒,利用她涂炭生灵,覆灭星球。这一切都超出她能承受的精神范围,整个人因此崩溃。愧疚和悲痛让她窒息,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只想以死谢罪。
钟离宇是最先接触到她的人,也最先知道真相。他同情她的遭遇,所以隐瞒了她的存在,谎称末日白星失去控制者,遭力量反噬,自毁。至于他从叶零那得知的情报,被他说成是在抢夺末日白星时,接触到布朗格的记忆片段而得知的。
这件事让永和高层惶恐不已。蛹化人乱局就是永和官方的研究员制造的,如今又出了一伙疯子,这是要灭绝人类吗?此事要是传出去,人类灭亡前,永和政府就先被灭了。所以,那时的决策层,决定隐瞒真相。
怀着沉重的心情,钟离宇把埋藏心底数百年的秘密倾诉完,心情畅快许多。
“哦……”亿鑫鑫明白了:“怪不得政府当年给出的结论,那么敷衍了事,不负责任。”
“他们既不敢张扬,又怕余党尚存,再出现类似事件。我隐藏叶零,让他们失去末日白星的范本。不知成因,只好退而求其次,大量培育控脑人。一是用来再出现末日白星时,不会只有我一个拦截者……”
“他们就不怕控脑人把末日白星占为己有,抢班夺权?”
“他们当然怕,在没有更好的对策前,怕也得这么做。”
“这么说,你也是怕我利用末日白星的能力为非作歹,才一直想杀了我?”
“你不敢杀人,但有可能因为私欲,操作不当而出现伤亡。退一步讲,你也有可能把事情宣扬出去。”或是漫天要价。这话钟离宇没说,应为现在就是在验货开价。
被说中品行,亿鑫鑫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那……繁殖控脑者的其他用途呢?用来监视所有的研究人员?”
“是所有人。当时我们认为布拉格的同党不会局限在科研人员中。我那时被官复原职,表面上是给生还者做精神疏导,实际是查出可疑人物。”
“查到几个?”
“至今无果。”
亿鑫鑫颇感意外,再次惊讶地合不拢嘴。
钟离宇更是无奈:“布朗格袭击的地方太多,其中就包括他隶属的实验基地。他那时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很难说他没有殃及同伴。就算他的同党没有被殃及,也会因为末日白星一事,隐藏自己。那时死亡和失踪人口太多,有人要趁机改头换面,我们根本无从查起。”
“也就是说,你们只是在杞人忧天的臆测可能会出现第二个布朗格。”
“或许吧。前车之鉴不得不防,作为决策层就得有居安思危的远见。”
“那……为什么要把叶零推上那么显眼的位置?而且时间相隔了一百多年。”
“那时我以为会很快遇到布朗格的同伙,而叶零,她当时的状态很不好,我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把她安置在休眠箱中。谁知布朗格的余党迟迟没有出现,等待变得遥遥无期。于是我改变策略,在合适的时机,唤醒她,封印了她原本的记忆,伪造了一个虚假经历。不管是叶零本人,还是外人,都不知道她就是当年的末日白星。除非是那些参与制造她的人。”
“你在用她做诱饵,引出那些人!”
“是的。最初是这个打算。至于让她成为治疗师,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得不唤醒她真实记忆时,可以抵消一部分她的负罪感。”
“哇噻,你好大胆!她是官方制造的基因人,总会有存档吧!”
“这类实验不会进行远程备份,实验基地被毁时,数据也被毁了,无从查起。”
“可……她那时不是已经有了公民身份?这数据肯定不止一份。”永和为了防止重要数据损毁,都会备份好几份,并物理隔离,存放在不同星球。“你不会删了所以数据中心的档案吧?”
“没有。他经常陪布拉格参加外出科研任务,不少人见过他,光删数据没用,反而惹人注意,所以我才让他用女人的身份回到这个世界。”
这话很有内含,亿鑫鑫嗅到有意思的东西。“她的出生性别原来是男的?!”
亿鑫鑫忍不住亢奋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之后又靠回椅背感叹:“怪不得你喜欢她又不敢说,原来初始性别是男的。哈……”
钟离宇的心被狠狠戳了一下,情感的败露,比叶零身世的败露更让他心惊慌。他对叶零是日久生情,这种慢慢扎下根的感情,最难舍去。压在心中多年,就这样被亿鑫鑫轻言道破,钟离宇刚安定的心又乱了。
“不对呀?”亿鑫鑫自顾自琢磨,没注意钟离宇表情微妙的变化。“你是时隔一百多年,才唤醒他,一般的蛹化人哪有这么长的寿命,见过他的人应该早就死了?除非像你一样,有被持续续命的价值。”
“是的,他们有这个价值。”
“活到现在?”
“……是。”
“干嘛回答的这么迟缓?”
“你跑题了。”
“我好奇不行吗?你的控脑术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消除他们的记忆?还有,叶零以前叫什么?既然布朗格给了他身份,他就应该有过自己的名字。”
见钟离宇在这些问题上沉默,亿鑫鑫改口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查。”
钟离宇原本也没指望她会放弃,他只是在纠结该告诉她到那种程度。观察下来,亿鑫鑫对叶零的身世产生了浓厚兴趣,不满足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最快知道真相的办法就是读心术,但亿鑫鑫技术不熟,弄不好她会刺激叶零恢复记忆,于其到那时,不如现在就告诉她。分析完利弊,钟离宇怀着复杂的心情,吐出一个名字:“尘牺。”
“啊?”太突然,亿鑫鑫没听清。
“他叫尘牺。”
“陈西?哪两个字?”光听音亿鑫鑫判断不出。
“尘埃的尘,牺牲的牺。”
“好奇怪的名字?起名的人用心真险恶啊。”
“你不知道这个名字?”
“我为什么要知道五百年前的人名?”
“……”说的也是,在他的生活圈子里,这个名字很常见,但对于亿鑫鑫这种涉世未深,远离政治的小姑娘,不会关注这些。无奈他只好给出更多的提示:“圣母星的木兰将军你总知道吧。”
“知道,我妈妈的偶像之一,曾经当选过永和女神。”
“她的初恋情人就叫尘牺。”
这个提示够明确,人物关系够清晰,雷的亿鑫鑫像只呆头鹅。
“他们还有了孩子。现在木兰家族的成员都是他的血脉。”
重磅消息一个接一个,亿鑫鑫呆愣好久,才缓过神。之后,就是爆发出一连串笑声,似乎她听到什么超级可乐的事情。
“他们两个……差太多了吧……” 亿鑫鑫弯腰捧腹,眼泪都笑出来。比起血腥疯狂的历史,她对充满戏剧性的现实更感兴趣。
钟离宇良好的修养,快被她的笑声磨没了。
“我……我明白了。你不消除木兰他们的记忆,是因为她有军权,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你还可以借用她的力量。毕竟是一家人,后代都过千了……”
“你很聪明。”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换做平日,钟离宇会很高兴,现在他无心欣赏她的理解力。
亿鑫鑫终于止住莫名的笑意,感慨一句:“好强大的情敌。”
钟离宇知道亿鑫鑫的性格就是这副德行,也不与她争辩。维持平和的态度问:“你还有什么疑问?”
“疑问?”亿鑫鑫还没从刚才的重磅信息中回味过来,望天思考,才想起正事。“既然末日白星是人造品,官方研究叶零时就没发现问题?你催眠他们了?”
“没有。”谈话终于回归正轨。“叶零变身时会导致基因改变,只查女性的她,研究不出末日白星,也不会跟木兰家族联系在一起。尘牺……是在第二次蛹化前和木兰相恋,所以他们的孩子并没有继承叶零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