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深脸色不大好:“牵丝寻血须得有血才能发动,如今这些个死人全被抽走了血脉,景少卿叫本座到哪牵啊寻啊。”
众人于是又看向方既白,方既白此时还沉浸在对自家心上人卖萌傻笑后所得反应的巨大失落里,是以整个人恹恹的,竟是没看懂大家的暗示。
阳关景不由汗如雨下:“方……仙师?”
方既白脸色沉水:“你背后,武兆淩右手指上有一小条带状划痕,看形式像是稍细的锐器所伤,考虑到所处环境,可能是武兆淩与乐师调.情手拨琴弦所致,所以……还要我说么?”
阳关景肯定是不敢了。赶忙叫大理寺众人检查屋内所有弦乐,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叫他们在左侧那斜倒的七弦琴上找到了一弥弥血痕。
于是最后就成了曹深掐指提溜着那半根琴弦,整张脸阴沉如水了:
“就这么一点点血迹?景少卿,你……”
阳关景张口就来:“曹天司千秋万载法力无边,举世无双登峰造极,别说还有这么些血迹,估计就是再少点您也能……”
曹深一剑挑在阳关景脚下,那一身玄青归阳服的年轻官员顿时一个跳脚,差点没把披风抖出去。
唇齿底下暗自谩哼一句,曹深神色猛然凝固起来,手间诀印如穿花蝴蝶,一盏茶的功夫便改了不止三十几种术式。
周围人不禁微低了声调,于是等到曹深再度从神思间退出时,不少人都开始讨好着急问结果。
曹深轻蔑笑着:“血液太少,探得也不清晰,若是走错了,那可就只能叫景离声少卿多多包涵了。”
阳关景切一声,抱胸站在远处,任凭田皖谦对他吹胡子瞪眼。
曹深眼底冷漠荡过:“事不宜迟,既然有发现,那如今赶紧看看才是正理。朝天阙先走一步,大理寺各位便随意吧。”
话一说完,这人便噌得抽出配剑,足下轻点,鹞子翻身般就这么潇洒地扬长而去了。
那些赤袍修士同样展开各色法器飞剑,没等个三息,人就已经走掉了一半。
大理寺众人:……
田皖谦表情僵硬,他撇了撇嘴皮子,反应半天才总算反应了过来,顿时老腿一踹就把阳关景放趴在地上:
“你个没眼力见的!!!跟修士刚什么刚!!!当自己也是金丹期啊???”
阳关景面上紫一阵绿一阵,没敢反驳出来。
他可怜兮兮看向陆苍颜,陆苍颜拗不过这位苦涩中带着心酸的眼神,同样挽袖起来直接点出了厢房:
“……我跟去看看便好,田大人便等我们消息吧。”
他走顾钧方既白自然也跟着走,三人同时追往曹深处,很快便随着大部队落在了城南一座面积不小的宅邸跟前。
曹深这货竟然没有直接杀进去,陆苍颜先是啧啧感慨一句,随即便看到曹深一挑眼角微痕,对他放肆一笑道:“陆尊座跟出来,莫不是舍不得我?”
陆苍颜不理他,蹙着眉头直接问回去:“这是何地。”
顾钧接话:“……皇商林家?”
曹深看了顾钧一眼:“确实是,没料到这案子这么有趣哈,莫不是传说中的钱权交易?”
——还钱权交易,当自己是达康书记哪?以为屋里真有一堵拿钱砌的墙?
一提起钱就不得不想想自家十环的贷款房。曹深见他再度因某些不可言表的原因不语起来,一肚子坏水真跟泛泡一样往上冒:
“本来按我素来抓脏的手法,这会儿定是铁血无情直接堵进去的,不过既然尊座在,这形象如何也需得维护一下嘛。”
他冲旁人吊着语气道:“敲门,还等着我去哪?”
清楚曹深手段的自是半分忤逆也不敢有,几声敲门过后,那朱漆烫滚的大门便拉开一道缝来,露出一个老头佝偻的身子与面孔:
“……您找谁?”
说时迟那时快,曹深一把呼开那敲门的修士,直直掀倒老汉便闯进了屋中:
“给我搜!胆敢窝藏栖迟魔修,你们这一家倒是好宽的心哪!”
说给自己面子,看来自己这面子也不怎么值钱。陆苍颜忙一步跟去挡在那坨打算涌进去的修士前头,免得系统又强制上线把他给卖了。
曹深立即佩剑拔出来:“陆尊座这是什么意思?于心恻隐?”
懒得跟蛇精病瞎逼逼,陆苍颜赶紧长剑过去挑开曹深剑锋,凌厉的灵气四散开落,登时便毁了院中一大片长得繁茂的紫竹林。
这番动静估计就是窝冬眠的老王八都能叫醒了。从院里侧门很快便靠过来两个老妇,一个个表情失措强打振作。
曹深立即吩咐一侧进退两难的朝天阙人士:“愣着做甚?还不赶紧将人都绑了!!”
陆苍颜一剑擦过去:“我看谁敢!”
两头都不好得罪,那些修士登时站在原地手都嫌多。
曹深气得牙齿直痒痒,自知打是肯定打不过陆苍颜,他也只能撤剑回去,一双眼简直能阴的滴出水来。
恰此时那林家的正主也跟出来了:
“曹……曹天司?”
林当家看去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一见曹深,他整张脸上偏深的折纹都拧动起来。
曹深冷哼一声,金丹大圆满的威压瞬间便放了过去:“老实交代!你林家究竟跟魔修有何腌臜勾当?说不出来就是死!”
林观远削弱的身子哪经得起高阶修士磋磨,随着一口血活生生被逼出来,憔悴汉子的脸色立刻便煞白开去。
顾钧于是几步上去把人拨开:“阁下也说过查得可能不准,如今这伙同定罪的态度,不觉得太过了么?”
曹深恶狠狠煞了他一眼,手底灵力猛地聚起,竟是一言不合就要同顾钧交手。
——真是种马文里闲得蛋疼就挑事的炮灰代表次奥!
随着曹深这一波神一般的蜜汁操作,那边那容貌枯槁的林夫人立即便放声大哭起来:
“啊呀……我林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死了个女儿还不够!!如今难不成连一家人都要被逼死不成!”
她一哭,附近聚着的那三三两两的老仆们也就跟着哭。两位孤老一门旧人,这场面真是要多萧条就有多萧条。
陆苍颜一面抽抽一面眉头不由颦起来:“……就他们这一家老弱……曹天司果然搞错了吧?”
曹深与顾钧相向的剑尖顿时一剜勾回来,若不是一侧始终不语的方既白拦得快,陆苍颜今天的发型可就要毁了。
心有余悸朝男主倒退三步,陆苍颜冷汗都浸到背上了:
“阁下今天是吃了火药不成?怎么干什么都要动手!”
曹深两眼沉沉如波光:“这不行那不行!!我还要问今天究竟是本座办案还是几位办案哪!!越殂代疱也该有个底线!”
——我去这都什么逻辑!
终于知道这种炮灰为何怎么写怎么虐读者都不嫌腻歪了……就曹深此等货色!真真是打脸起来苏爽到炸好么??
……想想一般遇到这种状况男主都会干什么?
这答案真是张口就来,陆苍颜于是立即冷下目光挺直腰杆,即刻送曹深一份神之蔑视。
蔑视着蔑视着那赤袍的男子就咧嘴笑起来了:
“哎哟,本以为千金买一笑才是真风流,如今看去,千金换一怒才是观赏的美人的绝佳手段呢……”
这话一落音陆苍颜就觉得自家脖子后头一凉,若是所料不错,一定是方世尊被真切地恶心到了。
——次奥你曹天司作死能不能别带个本来就在生死边缘试探的我唷!
越想心里越犯怵,陆苍颜立即松了瞪曹深的眼神,换了一种淡漠到骨子里的嫌恶。
曹深却是笑得更开心了:“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不知若是‘一睡陆山主’后,尊座摆在床上的也会是这个表情么?”
身后冷冽的杀气都快戳到自己领子里了,陆苍颜整个人都在小幅度的打哆嗦,眼角抽了半天,他只得改压唇为挑唇,还了曹深一个”脸上笑嘻嘻,心中麻买皮”的标准笑容。
笑完他立即转身就走,真是多呆一秒都能气死在当头!
曹深的声音还在后面一个劲地往死里作:“尊座!怎么聊得好好的便走了?你可还差一个泪湿阑干呢!”
——湿你家单身宿舍的阑干哦!!
骂骂咧咧气气憋憋,陆苍颜脚下速度不由又快了三分,结果刚一打量地回过头,就看到那刚才还嫌自己等人叨扰的曹深竟是快乐地追过来了!
一边方既白扣在竹子上的手终于控制不住掐断了一截碗口粗的竹竿来,他神色冰凉凉黯然到极致,竟是一蹬身后紫竹,借弹力一步便要跨飞过来!
这动作照理说应当是无限洒脱飞衣卷袖,然而刚刚陆曹二人交手可是可劲划拉在竹林之上啊!!方大佬背后这几根虽说看着还挺立完好,实则背后都是……
于是,陆苍颜只能一脸惊恐jpg地看着男主脚下那竹身啪嚓一声脆成两截,那原本打算施展到九段的轻功,瞬间就因后座不成掉档成了一段了。
——这要是摔一下,可不得把方世尊的淫威摔掉一半啊艹!
无法想象舒心度随后的悲苦走向,陆苍颜竟是手快于心,整个人已是一个急刹车改道回去救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