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色立即变黑,想把他甩掉,可熬不过楚彦轻自己抓得牢。
女子咯咯笑起来:“看他多喜欢你啊!就这么说定了!!走走走带小四小五回山喽!”
那青年一扶额头:“……小朋友你记得自己叫什么么?”
楚彦轻立即蜷起来蹬进少年怀里,直让人差点没把他掰下去。
袁正阑道:“又一个不记得的……你倒是也想想名字啊!?”
女子大咧咧道:“这有什么难的嘛……喂!小团子,你姓什么?”
楚彦轻窝着不回话,被少年愤慨掐了脸才水汪汪答道:
“……楚。”
女子又摇头晃脑一阵:“小四他们家姓太难听,干脆不用算了,那就跟我姓陆好啦!”
袁正阑叹气:“随你喜欢吧……”
陆央笑嘻嘻:“来来来,以后我就是你们师尊,那个是师娘,别叫错了啊!”
不顾袁正阑顿黑的脸色,陆央随手从怀里抖出张地图来:
“这附近有座雁荡山,还有座三清山,各取一个字就叫雁清好啦!”
袁正阑一敲剑鞘:“英气点成不成!跟个女孩名一样!”
陆央撒了地图:“懒得再起了,你把字换换不成吗?”
于是楚彦轻小声拽着少年衣袖道:“那……那他叫什么啊……”
少年一心只想把衣服从这脏兮兮的团子手里救出来,一时脸色难看,却直让楚彦轻泪眼汪汪抱得更紧。
陆央看了看地图:“附近还有小侯山,三里屯,叫小三咋样?”
那少年一气滞,若不是楚彦轻缠得紧,估计已是转头就走了。
袁正阑无语道:“你正经点成不成!!?”
陆央把地图这下彻底扔了:“麻烦死了!!就你事多!不就一名字嘛!!叫小五给他起好啦!”
楚彦轻眼底顿亮:“……我……我可以吗?”
陆央道:“随便起!!我就不信还能比我起得好听啊?”
楚彦轻小小心觑了一眼那少年一眼,可能是被那冷冰冰的神色吓到了,终于只能缩在陆央身边弱弱道:“那……哥哥叫苍颜好不好?”
袁正阑乐呵呵问:“哪两个字?……陆央你跟人学学!!”
陆央尚未说话,那少年已是一脸不忿,直接甩手走掉了。
楚彦轻脸上表情一呆,委委屈屈跟着追上去,一把抓住对方衣角。
“干什么!?松手!!”
楚彦轻动作幅度微弱但坚定地摇了摇头,那少年立即沉了脸色拨开他就走。
楚彦轻被他推得一踉跄,人还想继续去追,却是一把就被陆央抱住了:
“来来来别管那倔小子,过来过来,叫师尊哈。”
楚彦轻泪眼汪汪问:“那哥哥的名字……”
陆央大手一挥:“都听你说的!不过别再叫他哥哥了,叫师兄哈!”
……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夫妻俩拐回了胜寒山门,楚彦轻在山头的五排平板房里很快找到了陆苍颜的房子,于是呼哧呼哧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就跟了去。
陆苍颜瘦弱的身形挡在门前:
“干什么?”
楚彦轻扬起一个亮瞎眼的可爱微笑:“师兄,我想跟你……”
大门顿时被对方阖了个严实,楚彦轻的枕头被门板碰到地上,差点人都没被带歪出去。
那头练剑的大师兄不由靠过来:“楚师弟?怎么了?”
梁危行将枕头帮团子捡起来,却是拍拍他肩膀道:“师尊说了陆师弟脾气不大好,要不你还是跟我……”
楚彦轻立即倒退一步埋进被子里,看梁危行就跟看马文才一样。
他抓住了陆苍颜房间门把手:
“师兄!……师兄!!!”
梁危行很尴尬,很快就被一侧晒菜干的谭梦惜拉走了,楚彦轻一个人扒在房门外喊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哑了,才见那门重重打开一条缝来。
楚彦轻眼底一亮,已是趁陆苍颜不备直冲了进去,一头埋进了人家床上。
陆苍颜想是没料到这人动作能有这么快,再回神时,自己的枕头边上已是多了一堆软枕头。
他气急败坏:“你……你你给我下来!!”
楚彦轻才不管,跟只树袋熊一样直接扒在人身上剥都剥不下去。趁陆苍颜不备,各种撒泼打滚的方法他便悉数用了个遍,很快便将人直接摔在了床上。
当天晚上他即这么死缠烂打成功跟人抱着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睁开眼,陆苍颜不见了踪迹,只剩床边一碗冒着淡淡热气的糙米稀饭。
楚彦轻很开心,一口气喝完再睁开眼,跟前便是谭梦惜那严肃巴巴的脸。
她将一碗苦气熏天的药水灌进楚彦轻嘴里:
“恭喜你,被他喂了药,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顾不得药灌进喉咙的反胃,楚彦轻立刻紧张地坐起身来。
谭梦惜于是道:“省省力气吧,你的被子被他丢进大师兄屋里了,以后还是跟着大师兄住吧。”
楚彦轻心底有点难受,第一次卖萌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暂时不缠着睡一起了,楚彦轻于是开始在其他方面各种想法子,只想叫陆苍颜多看他一眼。
他开始是时常向陆苍颜请教各种问题,可陆苍颜素来理也不理,甚而有一次被他追烦了,故意说错了一条功法,差点没叫楚彦轻又躺上半个月。
问问题不行,楚彦轻于是又换了厨艺做计较,彼时六师妹岳红妆刚被抱上了山,二位师尊殷殷嘱咐要把孩子往胖里喂,楚彦轻跟着二师兄隋遇安学做饭,到最后反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年到头大半伙食被楚彦轻包下,却是全便宜陆苍颜了。
酸甜苦辣咸,楚彦轻开小灶简直是挨个往陆苍颜嘴边递了个遍,可那位总是不咸不淡,尝也尝了,品也品了,一字不多说,一笑也懒得送。
楚彦轻于是做点心之余更闷闷,直到有一次对试上走神被性子闹腾的岳红妆一把挑飞了剑去,他才见得陆苍颜眼底难得对小师妹蓄了点温和的神色。
楚彦轻于是觉得自己明白了,师兄可能喜欢修为强的师弟师妹,前几年他却是全走了弯路了。
他是单金灵根,先前心思丢在争宠上才落了下乘,如今有心去追,甚而是废了老命地去追,却是让他二十岁那年成功筑基,同时第一次战败了陆苍颜。
那一天的飞花正好,白衣青年被他一剑挑落了长剑,表情错愕里带着羞恼。
那时的楚彦轻总归多了沉稳,虽然心底盼极了陆苍颜一句鼓励与一抹笑,可他还是敛着沸腾的心境安安静静拘了礼。
陆苍颜没理会他,扔了剑转身就走,楚彦轻怔了怔,刚想去追,身边已有无数弟子围上来道喜了。
胜寒成宗之余扬名又立万,如今人多了,却是自由也少了。
等得好容易摆脱了无数人流找到陆苍颜,天色却已是晚了。
他的师兄一人坐在院里静静饮着酒,一杯又一杯,却是把眼底的恨意与冷淡都涂上了薄薄的胭脂红。
楚彦轻想也未想便凑去夺了人杯子,瓷片碎裂的声音很轻,正如那人眼睫轻轻扫过他手背的触感。
他想去扶人,陆苍颜却是一把打开他转身便走,楚彦轻不放心地追,最后终于气着了,却是用了力气将人摔进了怀里。
时隔多年又一次躺在他身边,楚彦轻觉得自己似乎说了好多,第二日再醒过来,他没在谭梦惜屋里,却仍是好好躺在昨天的床上。
陆苍颜居高临下看着他,伸手摔了一碗粥在跟前。
楚彦轻顿了顿,见得陆苍颜嘴角的冷笑,却是赌气一样一口喝了个干净。
陆苍颜颔首道:“喝了就走,明天练场再见。”
楚彦轻诺诺想说话,最后只抓住了陆苍颜衣角。
他触电一样松了手,微微小心抬了眼,却是未及竟触到陆苍颜眼底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心底一雀跃。
他觉得他成功了。
随后的时间平淡又宁静,陆苍颜虽然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但比起以往,他愿意陪自己出任务,愿意跟自己探讨功法,愿意一起和自己过节日,有时也愿意跟他夜话。
那是一次外出灵狩,并州左右据闻有鬼怪出没,当时不过只当是寻常精怪闹事,师尊二人不当回事,却就只派了陆苍颜一人下山去办。
楚彦轻听得消息,三更不到便在胜寒山门外等着了。
身上落了一层薄霜,远远看到那人过来,他二话不说便提着剑追了过去,本以为陆苍颜怎么也会嫌弃半天才算完,楚彦轻都已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可那一次,陆苍颜不过淡淡看了他一眼,却是理也未理径自便背着剑走开了。
楚彦轻素来了解自家师兄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味,他不反对,那时常就表示他是认可的,楚彦轻心底快乐,整个人却是如燕般直接追了去。
一路上也算太平喜乐,那闹事的精怪不过堪堪筑基的修为,经二人联手,不过一个时辰也就迅速解决去了。
那精怪会享受,生生在山林间修了极大一座宫殿庭宇,还剑回鞘,楚彦轻刚要招呼人走,从那白玉砖阶下却是猛然甩开一条巨大狰狞的触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