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恐慌,越恐慌就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觉得难受,他索性随手抓起枕旁那本厚厚的《现代汉语词典》,装模作样地翻了起来。
麦谨言接完电话进门就看到他捧着大厚词典在认真地翻看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枯燥就先别看了,先好好休息要紧。”
“不枯燥,你让我看的怎么会枯燥呢?”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反话,麦谨言不知该如何接茬,只是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睡不着吗?喝点儿水吧。”
乔峥喝了几口水,这下是真的想吐了。
他抚着上腹狠喘了几口气,从上腹到下面都难受不已,他只好又抓过词典随手翻了翻,忽然问麦谨言:“你这么喜欢喝咖啡,喝过什么猫屎咖啡、象屎咖啡之类的吗?”
麦谨言停顿了一会儿才摇头:“没有。”
他真的对咖啡没有讲究,有速溶咖啡喝就能满足。
每天有现磨咖啡喝,还是给乔峥当了助理之后才有的特殊待遇。
至于猫屎咖啡,他只喝过超市里售卖的那种罐装咖啡,还不知道究竟是否正宗,也没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所以他认为自己是没有喝过猫屎咖啡的,其他的各种动物屎咖啡就更是见都没见过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他凑过去。
“没什么,就是看字典的时候正好看到尸字头这一页了。”
麦谨言还真往他手上的词典上面瞄了好几眼,乔峥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生怕被他发现自己下面的异样。
可麦谨言不仅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反倒一屁*股坐在他床边紧挨着他,问:“你是随便翻翻还是从头看到这儿的啊?”
他说着还伸手想把他手中的词典抽走:“别看了,现在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当时乔峥正捧着词典掩饰自己骄傲得不肯低头的小兄弟,冷不丁见他的手伸了过来,眼看就要碰到他那小兄弟,立马一抬词典挡住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转移他的注意力,情急之下开启了一个尴尬的话题:“我一开始有些分不清楚屎和尿这两个字的区别,后来一想明白了就觉得特简单。”
“你怎么区分的?”
“人吃下去的米饭变成了那什么……嗯,所以屎就是米的尸体,同样的道理,人喝下去的水变成了尿,所以尿就是水的尸体。”
麦谨言愣了一下,瞬间爆发出一阵狂笑。
他知道松鼠的脑回路不同于常人,但还是没想到他学风也如此清奇。
刚想嘲笑他,又觉得……嗯……似乎也有点儿道理?
好在他想到了反驳他的理由:“那要是照你这个理论,屁应该是人呼吸进去的空气的尸体,为什么屁字不是尸字头加一个气体的气字?”
那只松鼠还真眨巴着眼陷入了思考:“也是啊,我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字能证明我的理论的。”
“别想了别想了!赶紧睡一会儿。”
乔峥点点头,侧过身去才反手将词典递给麦谨言,闭上眼准备睡觉。
麦谨言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一想到自己竟然跟一只松鼠一本正经地探讨屎尿屁就忍不住要笑出声,又怕偷笑的声音会影响乔峥休息,于是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在走廊尽头一边看着窗外傻笑一边也有些惶惑。
他给乔峥揉按ru中穴的时候也是有异样感觉的。
之前他也给他按摩过那个穴位,是在乔峥昏睡的时候,隔着病号服按摩的。
现在那人是清醒的状态,手\\\\感还……那么好,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面红耳赤。
决定了,以后不管给他按摩哪里,都要隔着衣服来,不然,一个不小心被那只松鼠看出来的话,实在是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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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期间乔峥竟然翻完了麦谨言送给他的三本字典词典。
出院第一件事却是要去将麦谨言买下的那只松鼠带回家。
到了宠物市场,乔峥一见到那只雪地松鼠眼睛就亮了,而那只松鼠见了他也跳起来就往他怀里扎。
乔峥抱着它去了一旁,似乎一直在埋头跟它说着话。
老板在一旁感慨:“这小伙子注定就该是这只松鼠的主人啊,一见面就这么亲!”
麦谨言也有些惊诧,原来那只松鼠一见他就能感应到他是同类么?
却又听老板哎呀一声,“我说那小伙子怎么这么眼熟呢,他前些日子来过,当时就搂着这只雪地松鼠特别亲热的样子!”
麦谨言又惊讶又糊涂。
那一人一松鼠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才又过来。
“老板,能不能把这只松鼠寄养在你这里?寄养的费用我们付。”
老板一愣,点头道:“当然可以了,但它跟你这么一见如故的样子,你确定不把它带回去吗?”
“就让它在这儿吧。另外还想麻烦你帮我们留意一下,要是有其他松鼠出现在这个宠物市场,麻烦你给我发个照片,再帮我买下来。”
回去的路上,麦谨言实在忍不住问乔峥:“你之前就去宠物市场见过那只雪地松鼠?
“嗯。”
“那你为什么当时没买它,这次也不把它带回家?你是有多看不上它?”
“我没有看不上它啊。”
“为什么你还要老板帮你买别的松鼠?”
听乔峥好半天没有回答,麦谨言叹口气继续开车,也不再说话。
乔峥却又开了口:“我在筹备面馆那几天,也去宠物市场转了转,当时就看中它了,但也只是搂着它跟它说了一些话,并没有买下它。现在也不把它带回去是因为——是因为我还要指望它和其他的松鼠帮我打听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我要找我作为松鼠的尸体。”
麦谨言吓了一跳,却又更加好奇:“车祸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那……作为松鼠的尸体也早就腐烂了吧?还怎么找?”
“不会烂的。作为一只原本可以成精的松鼠,我应该是老而不死,死而不腐的。当时车祸发生之后,如果现场附近有松鼠发现了我的尸体并且拖回山里,那就肯定不会腐烂。”
麦谨言瞠目结舌,好半晌才想起来问:“那就算你的尸体完好地留在了某个地方,你找到它又能干什么呢?”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来乔峥说过他有重新变回松鼠的可能性,猛地就有些紧张不安了。
果然,乔峥慢悠悠回答:“如果尸体还完好,我就可以变回去。”
麦谨言懵了。
这么说,这只松鼠其实一门心思要变回松鼠?
“你……这么不喜欢做人吗?”
乔峥扭头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当个人也挺好的,但是我不想待在小乔总这具身体里,每次一照镜子,总觉得我不是我,而是之前一直很宠我的主人。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别扭。我要是变回松鼠,到25岁就能成精了,成精之后我就是我,能变成我想要的样子,我也会有法力的,我也许会变老,但我不会死,更不会天天这儿疼那儿疼的……”
麦谨言心里五味杂陈,想要问的问题很多,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就在他竭力想将自己的思路整理清楚的时候,却听乔峥轻笑道:“嗨,跟你说这些干嘛?尸体都还不知道去哪儿了?能不能找到?是不是完好?打住打住,不讨论这个了。”
☆、被啃了
香水公司研发中心的新址已经在乔峥住院期间落实了,房子是现成的,稍作调整即可投入使用。
乔峥出院后也要开始招兵买马组建各级团队,把之前在海外工作的拉一部分回来,从国内别的公司挖一部分过来,再公开招聘一部分。
但他的甄选方式和标准都比较特别。
拉回来的、挖过来的,他都是带着麦谨言先跟他们见个面,他觉得合眼缘的,麦谨言也觉得从面相上看没问题的,就再悄悄为其测一卦,结果也OK的就直接拍板了。
公开招聘也是,乔峥带着麦谨言以及其他已经确定的高管及中层一起担任面试官,大家各司其职,有人负责考察其专业和能力,有人负责测其态度,麦谨言依然只负责看面相和测卦,而乔峥则只需要看对方是否让他一眼看过去觉得舒服可靠。
就用这样的方式,整个香水公司很快完成了重组和重整合,并很快就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麦谨言曾好奇地问乔峥:“你觉得合你眼缘的人,从面相和卦象来看也基本上都是比较靠谱的。你看人的眼光怎么这么准?”
“我看人的眼光准不准我不知道,但我闻味儿的嗅觉很准。”
麦谨言哑然失笑:“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闻味儿闻出来对方是不是适合你的公司?可不可靠?”
“我跟你讲不清楚究竟是哪种味道,但闻着味道让我觉得踏实的人,就信得过。不是有个成语叫同气相求吗?就是我觉得气味儿对路的就可以。”
麦谨言第一次听说同气相求这个成语还能这么用,对乔峥的嗅觉也更是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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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峥得了空就又开始琢磨面馆要不断推出新品的事儿。
麦谨言心疼他的身体。出院后他的消化功能依然很差,只能吃清淡的,软和的,喝个小半碗粥或者吃两筷子面条,整个胃就明显鼓胀发硬,要给他揉上很长时间才能稍微缓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