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沅立刻点头:“啊啊,是,我觉得姐姐说得对。”
几条小龙争让成一团,昭沅的母后在一旁看得头疼,没奈何道:“夫君,要不然我们就学学凡人,抓阄呢?”
辰尚道:“如此重大之事,怎能以抓阄那种儿戏行径来定?”忽然用龙爪一拍河床,“统统肃静,为父有个办法!”
昭沅和其兄妹们从扭打中分开,按序趴好。
辰尚抬起右前爪,缓缓张口,吐出一道金光,落在掌心:“这就是可以左右凡间君王废立朝代更替和国运的龙脉,唯有每代的护脉龙神才能拥有,你们现在将龙珠吐出,放在右前爪上,闭上双眼。我随便将龙脉抛出,龙脉落进谁的龙珠,谁就是下一任的护脉龙神。龙脉进入龙珠后,除非龙珠被打破,或者由天庭的仙官持玉帝的法印取出,否则是拿不出来的,所以也不可更改。”
昭沅战战兢兢地吐出自己的龙珠,搁在右前爪上,闭上眼。它有点害怕,因为它是老三,所以趴在正中间,这个位置十分不利,它在心里默念,不要是我不要是我……
昭沅偷偷将眼皮撑开一条缝,只见父王右爪一挥,龙脉抛出,它抛得方向十分明显,那道金光晃晃悠悠,朝着大哥去了。
昭沅在心底不厚道地默念,去找大哥吧去找大哥吧去找大哥吧。
金光如它愿,笔直地漂向昭漓,眼看漂到一半时,忽然向昭淇的方向偏了偏。
昭沅有些纳闷,微微探头,仔细窥探,发现大哥正鼓着腮,对着龙脉吹气,将它吹到一边去。
龙脉被吹得越来越偏,快要向昭淇漂去时,忽然又顿了顿,回漂向昭漓的方向。
昭沅再窥探,发现大姐可能是察觉了大哥的阴险行径,也以这招应付,把龙脉又吹回大哥那边。
大哥和大姐都暗暗地卯足了劲吹,龙脉一会儿漂向这边,一会儿漂向那边,反反复复,左右不前。
父王用龙爪摸摸胡须,咳了一声。
昭漓和昭淇立刻同时停住吹气,昭漓却趁机动了动前爪,卷起一股劲气,推动龙脉迅速地漂向昭淇。
昭淇顿时跳起来:“父王,它偷着作弊!”爪子一拍,将龙脉推退数尺。
昭漓笑道:“什么作弊?我一直闭着眼,什么都不知道啊。”嘴里这样轻描淡写地说,龙爪上却暗聚劲气,卷起一道漩浪,卷着龙脉,直向昭淇劈去,昭淇拍起水浪抵挡,昭漓再加重些气力,水漩像一柄长枪一样,顶着龙脉这团枪尖,刺破昭淇的水幕,直扎过来。
昭沅眼看形势不好,自己可能也会被牵连,连忙抓着龙珠向一旁闪躲,身体却忽然被重重一撞,原来是躲闪水枪的昭淇无意中撞在了它身上,再加上反扑的水势,昭沅顿时被撞得头晕眼花,龙珠脱手而出。
等到昭淇挣扎着挪开,昭沅揉揉被撞花的眼爬起来,从开打时不断互相斥责的昭漓和昭淇忽然都住了口,弟弟妹妹们也像礁石一样僵在原地,四周一片寂静,父王、母后、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忽然都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它。
昭沅疑惑地四处张望,忽然望见了离自己不远的某处,蓦然之间,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块礁石。
它的龙珠,正静静地躺在那边的淤泥里。
龙珠上浮动着从没见过的七彩流光,一条龙形的金光,在龙珠中慢慢翻腾游曳……
那道金光,好像就是,龙脉。
昭沅感到父王的龙前爪慈爱地搁在了自己的头顶:“昭沅,我的儿子,这是天意,护脉龙族新一任护脉龙神就是你了。”
昭沅觉得河水在眼前旋转,大哥也伸出龙爪拍了拍它的脊背:“弟弟,努力!”
“于是你就这样成了护脉龙神?”乐越听它说完,沉默片刻,如斯问道。
昭沅默默地点头。
乐越再沉默片刻,诚恳地道:“你大哥真不是个东西。”昭沅垂下眼皮,又将脑袋搁在前爪上,轻声道:“你说得对。”
第8章
天亮后,乐越带着昭沅去见师父。
昭沅变成了人形,还换上了一套乐越的衣裳。乐越抓着它的胳膊,带它穿过院子,直奔到正殿中的师父面前。
乐越的师弟们刚睡醒不久,三三两两赶去厨房吃早饭,看见乐越扯着昭沅匆匆而过都忍不住咬指赞叹:“大师兄不愧为大师兄,雷厉风行,说抓人就就立刻抓了一个过来。”
鹤机子正和三位师弟在正殿中打坐,乐越领着昭沅大踏步迈进门槛:“师父师父……”
鹤机子睁开双目,乐越将昭沅从身后扯过来,向鹤机子眼前推了推,眉飞色舞道:“师父,弟子心忧师门,昨晚夜不能寐,索性连夜下山,刚好遇见这位贤弟。谁知他竟对我们青山派仰慕已久,此番就是连夜上山,意欲加入我派,我便带他过来,望师父您,或几位师叔,能圆他夙愿,收他为徒。”
昭沅初次和这么多凡人打交道,有些无措,鹤机子和乐越的三位师叔边听乐越的话边打量它,它觉得浑身像长满了苔藓,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放,只好僵僵地笑了笑。
乐越的大师叔道:“你……果真是想加入我们青山派?”显然对乐越的话有所怀疑。
乐越立刻道:“大师叔,你老人家别因为我昨天扬言说要抓人,就真当我抓了个人过来,师侄我虽然平时爱过过嘴瘾,但我几时真的做过偷鸡摸狗,绑架打劫的勾当?他千真万确是诚心想加入青山派,不信你让他自己说。”说着用臂肘撞撞昭沅,左眼极其迅速地眨了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昭贤弟,当着我的掌门师父和师叔们的面,说说你想加入青山派的缘由吧。”
昭沅回忆着乐越教他的谎话,细声道:“没,没错。我,我是很想加入青山派……”
乐越将拳头送到嘴边咳了一声,小声道:“声音大些。”
它于是稍微大声了一些,感觉前爪紧张得湿湿的:“青山派是我很久之前就想加入的门派,希望,希望掌门和几位长老能满足我这个愿望。”
鹤机子掂须不语,乐越的大师叔又道:“那么,请问这位小公子,你为何想加入我们青山派?”
昭沅按照乐越的交代小声答道:“因为……我从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时常吃不饱饭,听说像青山派这样的修真门派弟子既能有饭吃有好衣服穿,将来还可以成仙,长生不老,我很羡慕,于是就……”
乐越的三师叔道:“但在我们门派,也吃不太好,穿不太好。”
乐越交代的话里,没有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词句,昭沅有些怔怔,乐越及时接过话头道:“没关系,他说他有的吃就行。”又用手肘撞撞昭沅,“是吧。”
昭沅急忙跟着点头。
乐越的大师叔微笑道:“但我看这位小兄弟细皮白肉,浑身贵气,实在不像是出身贫苦。”
昭沅再怔了怔,感觉乐越又悄悄撞了撞它,乐越沉痛地道:“唉,昭贤弟,我师父和师叔们都目光犀利,恐怕谎话是瞒不过他们的,说实话吧。”
昭沅攥紧拳,慢慢垂下头。
乐越在交代它如何在自己师父和师叔面前扯谎之前,曾这样问过它:“你说过谎没?”
它点头。
乐越又问:“那么你经常被拆穿不?”
它想了想,再点头。
乐越摸着下巴道:“这就是你不懂得撒谎的技巧,我现在教你一条,如果你想欺骗一个人,便先说一个绝对会被他拆穿的低等谎言,等到他自以为高明地拆穿后,会放松警惕,然后你再将另一个高等的谎言说出来,十有八九,他会完全相信你说的话。”
父王母后和大哥大姐说得没错,凡人确实很狡诈。昭沅的心里突然对乐越产生了深深的敬畏,它想,如果学会了这个,自己是不是就会成为一条狡猾的龙了。
昭沅在乐越的师父和师叔面前低下头,按照乐越的嘱咐,背出高等谎言的内容:“……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贫苦人家的子弟,我,我是……我是被清玄派迫害,才连夜逃到这里,希望掌门能收留我,让我有一天可以报仇。”
此话一出,正殿中果然顿时一片寂静,乐越的几位师叔微微皱眉,鹤机子的神情里也带了一丝沉思。
半晌后,鹤机子道:“你和清玄派,究竟有何仇恨?”
乐越告诉过它,听到这个问题,可以不用回答,于是昭沅便一声不吭地站着。
鹤机子再沉思片刻,拈须道:“好,那你就暂且留下吧。”
乐越大喜:“多谢师父。”悄悄用手扯扯昭沅的衣袖,昭沅也跟着小声道:“多谢。”乐越的几位师叔却似乎还面带疑虑,大师叔迟疑地道:“师兄……”
鹤机子却已起身道:“就先这样决定吧。二师弟你先着人带这位少年去吃些东西,安排好卧房,没空房就先安排和乐越同住。”转目向乐越看了一眼,“你随我来。”
乐越偷偷向昭沅丢个眼色,快步随在鹤机子身后。
到了书房内,乐越主动关紧房门,笑嘻嘻地问:“不知师父让徒儿过来何事?”
鹤机子在案几后的木椅上坐下,慢悠悠问:“那条龙是昨天半夜潜进来的?”
乐越怔了怔,眨眼道:“龙?师父,你说什么龙?”
鹤机子笑眯眯地道:“刚被为师收进门的那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