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箐磨着牙狠狠地盯着应泽:“为什么你一直不说?”
应泽道:“唔,本座看你们好像很怕被那个洛少年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一路特意帮你们掩藏。”
在客栈时,乐越它们分明没和洛凌之住在一个房间。
应泽道:“那时候,是本座忘了。”
故意的……老龙绝对是故意的……
乐越瞄见洛凌之回来的身影,挣扎着恢复常态。
洛凌之还是看出不妥,皱眉道:“乐兄,你们怎么了,是否哪里不适?”
乐越僵硬地笑道:“没什么,可能茶水喝多了,胀着了。”
又坐了一刻钟左右,杜如渊看了看窗外,突然放下茶杯:“来了。”
茶楼大门外呼啦啦涌进大群兵卒,为首的一个向他们一指:“拿下!”
琳箐立刻拍案而起,杜如渊抬手:“麒麟姑娘,拜托你听在下这一次,不用动。”
兵卒如潮水般杀到桌前,将他们套上绳索,押出大门。
门外停着几辆大车,乐越等被兵卒们像麻袋一样抛进车内。
昭沅被摔得七荤八素,幸亏先被扔进来的乐越用身体垫了他一下。
马车颠颠簸簸,似乎奔过了几条街道,而后停下,他们又被兵卒们一个个从车上拎下。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一处宅第的大门口,朱红大门,鎏金铜钉,门上悬着一块硕大的匾额——定南王府。
兵卒押着他们进了府内,定南王府中屋宇重叠,花木珍奇,富贵风流。
穿过开满芍药的宽阔庭院,走过蜿蜒的曲折的回廊,一路上有许多衣衫精致的仆役和婢女来来去去,与他们相遇的都敛身退到一旁,婢女们都拿手帕掩住口,好像在偷笑。
终于,兵卒将他们押进一间宽阔华美的大厅。
厅差不多有青山派一个祖师殿那么大,花砖铺地,陈设奢华,让穷困的青山派弟子乐越和河沟里长大的土龙昭沅眼花缭乱。
招远偷偷撞撞乐越:“为什么墙角那个瓶子身上都是裂纹,还可以放在这里?”
乐越低声道:“那些裂纹是故意烧出来的,一般的窑轻易烧不出这种瓶子来。”
昭沅恍然地点头,觉得凡人的爱好,有时候很难理解。
厅中也站着几名秀美的婢女,听见他们的对话,又开始偷偷用手帕掩住口。
乐越咳了一声,向杜如渊道:“杜兄,你是不是和定南王有仇?”
杜如渊道:“很大的仇。”
好像为了诠释他这句话一样,大厅另一头的屏风后传来冷冷的哼声。
有一个人缓步从屏风后踱出,乐越凭借犀利的眼光,断定他一定是定南王本人。
来人约四十岁左右年纪,一身暗紫色衫袍,仪容华美,剑眉微皱,漆黑的双瞳冷冷的盯着杜如渊:“小畜生,不派兵抓你不行是吧。”
杜如渊恭敬地开口:“是你让我滚出去就别回来的,爹。”
第51章
爹这个字从杜如渊口中钻出来,轻飘飘的,让乐越的头有点晕。
“杜兄,他……他是你的……”
定南王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我是他老子。”
这句有些粗浅的话从定南王的嘴里说出来,居然带着一丝冷静的优雅与霸气。
乐越忍不住抽抽嘴角,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王侯气质啊~~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他又忍不住向身边一一望去:昭沅,一条龙;琳箐,一只麒麟;应泽,一条太古龙神。现在杜如渊又变成定南王的儿子,就算最平常的洛凌之,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大派清玄派的首徒。他忧郁地想,本少侠真是大运不断,身边随手抓一个都是个人物,而且每个人物都带给他不小的“惊喜”。
定南王命人替乐越等人一一松绑,只有杜如渊依然被绑着。
定南王道:“本王为了抓犬子回府,得罪了几位,实在抱歉。”语气十分随和,神情也和盯着杜如渊时阴冷的表情截然不同。
乐越揉揉被捆得有些酸的胳膊,赔笑道:“王爷客气了。”昭沅轻轻撞撞乐越,小声问:“为什么杜如渊还被捆着?”乐越抽动嘴角轻声道:“凡间有句俗话,父子是冤家。”昭沅茫茫然一脸不解。
被捆着的杜如渊依然气定神闲,和定南王两两对峙的模样的确像冤家仇敌,隐隐然暗涛汹涌。
琳箐啧了一声:“书呆子,想不到你居然是定南王的世子,怪不得你一直装神弄鬼,还总说定南王的好话。”
杜是承州一带的大姓,城中的百姓十家中有四五家都是姓杜,加之杜如渊一直神神叨叨,所以他们从没想过杜如渊的身份居然会如此尊贵。
区区一个人间的定南王世子,在琳箐眼中自然不算什么。她这样蛮不在乎地和杜如渊笑嘻嘻说话,厅中的婢女们都觉得她口气太不恭敬,俱不满地剜了她两眼。
定南王却挑起了一边眉毛:“哦?”随即扬起嘴角:“小畜生倒还有些良心,知道在外人面前说你爹的好话。”
杜如渊低头咳了一声。
乐越立刻接口:“是啊是啊,杜兄天天在我们面前说,定南王是天下最英武的王爷,忠心朝廷,体恤百姓。听得我们都烦了,原来他竟是世子,这就难怪了。”
定南王的嘴角越扬越高,虽然面上还是一派平静,但眼中已有藏不住的悦色。
乐越趁热打铁:“王爷,世子之所以与我等一起急忙忙赶回来,实在是因为有件火烧眉毛的要紧事,世子十分担心会牵连到王爷,简直是心急如焚,还望王爷体恤世子一片孝心。”
杜如渊很配合地低着头,一副别扭的孝子模样。
定南王另一边的眉毛也挑了起来:“什么要紧事?”
见杜如渊还是低头不语,琳箐不耐烦地皱眉:“你就别在你爹面前装模作样了!喂,这位定南王爷,那位新太子带着一只妖兽和几十个小道士去了云踪山炼妖杀神,现在可能已经到山边上了。假如他在你的地盘上被妖怪吞了,那么这件事对你来讲算不算大?”
定南王敛起双眉,凝住神色。
杜如渊抬首:“正是,爹,这位洛公子是清玄派的首徒,他可以作证。”
洛凌之向前半步,正待开口,定南王已肃起面孔道:“世上哪有什么鬼神!所谓鬼神之说都是别有用心之徒在故弄玄虚,将太子殿下与此等事扯在一起,乃大不敬。”
他这句话面上像在教训儿子,但弦外之音却让洛凌之有些不是味道,于是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杜如渊道:“爹,你不信鬼神,太子信,他现在拉着一头野兽要去云踪山边血祭,万一他被猛兽所伤,还不得怪罪到我们家头上?眼下救太子要紧,其他的什么大不敬小不敬之事,回头再慢慢计较吧。”
定南王眯起双眸:“确有此事?”
杜如渊苦笑:“我怎么敢编这种事来耍爹?”
琳箐在一旁凉凉道:“不信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太子被猛兽当点心吃掉。”
好像配合她这句话一样,应泽的肚子应景地“咕噜噜”响了一声,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摸摸肚子,咂咂嘴。
定南王杜老爹的神情越发严肃。他扬声唤来侍从,吩咐立刻调亲兵去云踪山探查。
杜如渊道:“爹,我这几位朋友武技超群,不如让我们同去,应能更好地保护太子。”
定南王略一沉思,微颔首:“好。”
定南王手下尽是精兵,巳时四刻,有二百亲兵到城外集结等候,侍从来报,已在后院备好马车,供世子与几位大侠行路之用。巳时五刻后即可出发。
杜如渊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瞄了琳箐一眼,琳箐自然明白他是在得意打赌赢了她的事,扭过头哼了一声。
定南王府地方颇大,众人在侍从的引领下,穿过一道道回廊,走过一层层院落,后院似乎还离着十万八千里。盛开的一丛丛妩媚的芍药及其他叫不上名的名贵花朵,依傍着玉阶朱栏,富贵华美,看花了昭沅的眼。
乐越一路左看右看,颇多感慨:“杜兄,你们定南王府平时吃个饭一定挺费事的吧。”他一向听说豪门大宅中都备有车轿代替步行,还想着有钱人就是会享受,一步路都懒得走,今天算是领教了其必要。
琳箐点头表示赞同:“书呆子,你家是挺大的,差不多有我的半个寝宫大了。”乐越咳了一声,以眼神提示她,不要忘记旁边还有王府的侍从和婢女。几个随他们一道去后院的婢女正在用奇怪的眼光偷偷看她,眼神里透露着对吹牛皮者的鄙夷。琳箐吐吐舌头,转过话题:“呃,你家后院快到了吧?”
杜如渊道:“就快了。”
但他们没能顺利平安地到达后院,中途出了点意外。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转出来的妇人突然斜刺里冲进回廊,一把扯住杜如渊,泪水涟涟:“渊儿,你终于回来了……你们爷俩以后再犟上,先把我杀了算了……你从此后哪也别去,别再吓我了……”
乐越等被吓了一跳,抱着杜如渊哭的妇人簪着金玉珠钗,一身华服丽裳,相貌柔美,看起来约莫三十左右。一堆婢女呼啦啦地围上来,轻声劝解:“娘娘,别再哭了,世子已经平安回来了啊……”
乐越顿时了然,这位美貌的夫人大概是杜如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