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太子妃胆寒的是——她的乖孙被一个人丢在那屋子里,若不是她发现的早……
所以昨晚程姚瑛同他说起阿喜的可疑之处时,太子妃始终不是太相信,反而为他这么一个外人做辩护。
太子妃抱久了强壮的小欢喜,手臂也开始发酸了,又看见怀里的小欢喜吮着手指,亮晶晶的泪眼始终往南子慕的方向看着。太子妃把小孩递了回去,有些惊讶道:“本宫怎么看着欢喜长的和阿喜有几分相似。”
碧桃站在太子妃的身后,开口道:“是有几分相似,您瞧他们的脸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俩也是有缘分。”太子妃的话锋一转,终于提起了昨天的事,“阿喜啊,本宫听这儿的两个哥儿说,他们在你沐浴的时候看见……你腹部一点疤痕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南子慕昨天就把谎话编好了,现下从容答道:“唔……终南山有一种草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就能使伤口迅速恢复。我用了半月有余,就连疤痕都不见了。”
“这般神奇?”太子妃惊道:“你从前为何不多挖些卖给药铺,不用多久就能在京城置一处宅子了。”
南子慕的语速死活快不了,好在太子妃并不是性急之人,保持着下一秒就能成佛的耐心,听他胡诌道:“不好找,也少见,轻易挖不到。”
太子妃派出去的人今晚就能回来,她胸有成竹地说:“阿喜,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到行之的院子里去住。”
若今晚她查到终南山上确有此人,那她定会撮合李行之和阿喜;若是阿喜撒了谎,那她也绝不会心软。
“?”南子慕挺惊讶。
“行之每天晚上都这样两头跑也辛苦,孩子也要和父亲多待在一起,以后感情才会好。”太子妃说的眉飞色舞,“他那里的空房还多着呢,你就住他隔壁间,诶碧瑶,你先去通知一下侯爷院子里的下人……”
太子妃此举正合南子慕的心意 ,既然一时半刻还不能将李行之带回去,那便摸就一手感情牌。南子慕对自己的样貌和人格魅力还算自信,觉得自己一开局手上就有一对“金将”,再加上一手好牌,稍做努力就是躺赢。
然而高兴归高兴,表面上还是该矜持一下的,南子慕假做腼腆,说:“不太好吧,只有我一个人吗?”
话是这么说的,然南子慕脸上的笑容却掩不住,他是刻意如此,毕竟没有哪个母亲会想见到一个——因为亲近她儿子而愁眉苦脸的人。
“自然是只你一个,行之他不爱热闹,去的人太多,他定然要恼。”太子妃安慰他道,“你也不必担心一个人看不过来小世子,行之那有个不大的小孩叫小蓁,虽说是小孩,但非常能干,有什么事你吩咐他便好。”
小蓁?南子慕记性不大好,这么多年都没法把终南山上的妖怪给认全,不过也是因为山神的岁月太过漫长,他方才认全一批妖怪,一觉醒来见到的也许就已经是他们的子孙了。
好在南子慕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这种事多经历几次后,他就不会去记它们的名字了,免得它们老死,他还要徒增伤感。
当然,这其中除了红玉和王大虎,不笨又不烦人,还有成仙的潜质,算是可塑之才。
“哦。”南子慕回应。
徐娘站到他身后,只手轻轻搭上南子慕的肩膀,催促道:“还不快谢谢娘娘,没规没矩的。”
“无妨。”太子妃好说话道,“别拿这些条条框框拘着他,私下里就随意些,在外人面前不失礼便是。”
她这话的意思是,该学的规矩还是得学,只是私下里不必那么认真罢了。南子慕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带一个孩子已经足够麻烦,还要他学府里的规矩。
然而身在侯爷府,他又不是爷,只能咽下这一口气,不情不愿的说了句:“谢娘娘。”
这天晚上,太子妃收到的消息是,终南山上确有此人,无亲无故,一人独居着。
“阿喜,这是太子妃娘娘命奴婢们送来的丝绸布帛。”
“这是太子妃娘娘命奴才送来的几张狐裘,娘娘说眼下已经入冬,将这几件狐裘做成披风,或是夹在被衾里做里衬,就算是隆冬,也能暖和一夜。”
南子慕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窝在被子中拿小欢喜幌子,抱着他假装在喂奶,这样就不必下床谢恩了。
第一是他本身就懒,二是近来大幅度降温,南子慕直接把小欢喜放在床上睡,免得他一哭就又要钻出被子。
南子慕不是傻子,昨天听完程姚瑛的那段话,当即就编好了来龙去脉,又让红玉大半夜赶回去,吩咐几个道行高些的妖怪伪装成居民,逼他们将关于阿喜的身世状况背的滚瓜烂熟……
他随意扒拉了一张还是半成品的狐裘出来,铺在床铺上,又往炭盆里添了些新炭,然后继续睡自己的觉。
——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妃令好些个下人过来,兴师动众地要接他道侯爷院子里去。太子妃可能怕自己今后夹在程姚瑛和阿喜之间里外不是人,这回也是让下人打着李行之的名号来的,反正李行之前天就走了,现在也不可能飞过两个县回来质问她。
南子慕抱着小欢喜出去的时候,春燕就施施然端上了一小木盒的金银首饰,阴阳怪气道:“这是我们夫人送你的,都是些贵重物品,并不大适合你,卖了也够你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了。”
简言之,这么好的东西送你是可惜了,你可不配带。
南子慕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地一抬眼,目光略略扫过春燕面前的空气,视线甚至都没聚焦,他随口道:“送到侯爷那边去吧。”
“你……”春燕觉得他是恃宠而骄,故意让自己想起侯爷喜欢他,春燕没好气道,“侯爷还没给你个名分,都一样是下人,你以为自己多是个东西?”
南子慕懒得搭理她,用看智障的眼神盯着春燕,接着讪笑道:“你看我现在有手接吗?”
春燕看着他怀里的小世子,一时哑然。等到南子慕走远了些,她才不爽的骂道:“狐媚东西,等世子断奶了,就是我们夫人带了,现在靠着小世子来勾引侯爷,以后看你该如何,恶心!”
“……”南子慕的听力甚好,春燕又说得并不小声,他不厌其烦地折回去,对着春燕嘲道,“丑东西,有人想找你回去做媳妇吗?”
“自然是有的!”春燕道。
南子慕兀自一哂:“呵,那他可真是,打着灯笼上厕所。”
春燕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从南子慕白转九折的脑回路里理解出了他的意思。
打着灯笼上茅厕——照(找)屎。
回过神来的春燕气的跳脚,却也找不到什么词能让她有勇气再追上去骂的,只能愤愤然离开。
第18章 橘猫
南子慕跟着好几个帮他抬行李的下人走到侯爷的院子前,下人们只是把箱子搬进去,就悄没声息地走了。
这院子里怪冷清的,院门口连个牌匾都不挂,不像府里的其他院子,多少取个雅致的名。
他继续往里走,这里的陈设也不比琢玉楼精致,依旧是雅俗共赏的风格,只是一眼看过去让人觉得很舒服,其他特别之处是再也没有了。
南子慕的嘴角勾了勾,看来李行之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这府里的吃穿用度都实属节省,但太子妃随口赏给他的东西却都价值连城。
李行之,还是有那个野心的吧。
“哥儿……奴才怠慢了,收拾房间收拾久了些,一时忘了时辰。”小蓁一路小跑过来,喘成了一个破风箱,然而话还是说的很流畅。
那哥儿原本是背对着他,在那端详着大门,他这一发声,南子慕就缓缓地转了个身。
他眼角的那颗朱砂痣还在,依旧是这般第一眼温柔第二眼淡漠的眉眼,小蓁的鼻子有些发酸,整个人呆在原地。
直到南子慕淡淡唤了声:“小蓁。”
小蓁这才回过神来,实在是大喜过望,他把大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回来盯着南子慕上上下下瞧了好几转眼:“你……还活着?”
昨晚碧桃过来和他说有个哥儿要带着世子过来住,小蓁还小小的期待了一下,又小小的紧张了一把,侯爷和宋辞都不在的时候,这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若是这新来的哥儿好相处,那他或许还能找到个说话的伴。
没想到这个阿喜,竟是他……
“我为何要死?”南子慕跟着他往里走。
小蓁又侧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问,他又道:“我还以为……以为你被夫人处理掉了,是她没杀你,只是把你放了吗?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南子慕低声回答道:“她只是没来的及而已,是别人救的我。我的儿子还在这,怎么可能不回来。”
一口气回答了这么多问题,南子慕倒是还没有要开始不耐烦的迹象。
“怎么救的?你们有钥匙吗?太子妃娘娘和我一起去找你的时候——小世子在里边哭,门还锁着,进去后却没能找到你。”
“唔……我也不知道,许是他撬开了门,我醒来就不在那里了。”南子慕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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