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掌门表示,他们师兄弟二人只是路过此处,遥遥看见玉虚观的山门,因其恢弘华丽的气场而心驰神往,才情不自禁靠近了些。
马屁人人都爱听。不管那拦路修士实际上信没信,总之他对谢冬的态度好了不少。
本来嘛,玉虚观的人也没有那么闲,不是每个靠近的路人都会被他们拦下的,只因为这件飞船是件法宝,才叫他们稍微留意了下。再看飞船里面总共只有一个凝元和一个金丹,这拦路修士也没有多为难,很快就放走了两人。
片刻之后,法宝飞船终于离开了玉虚观的地界,叫谢冬长舒了一口气。
他一把将嗜灵鼠掏了出来,摆在地上,指着它的鼻子道,“以后这样的地方,就不要带我们过来了。”
嗜灵鼠委屈唧唧,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湿漉漉地看着谢冬。
好吧,谢冬仔细一想,这小东西也不知道哪些灵脉是被其他宗门占据的啊,还真有些委屈。他叹了口气,从兜里又掏出一块灵石。
“吱!”刚才还很委屈的嗜灵鼠顿时又激动起来。
“这样吧,以后所有的地方,你都只能带我们来一次。”谢冬道,“不管是什么地方,不管是哪一条灵脉,来第一次的时候,我都会奖东西给你吃。但是你要再敢带我们来第二次,就得挨饿了,懂了吗?”
这样的命令简单得很,嗜灵鼠又通人性,当即抱着谢冬的大腿,吱吱地答应了下来。
谢冬将手中的灵石抛给它。
同时谢掌门在心中盘算,中原大陆上的宗门多如牛毛,但真正拥有灵脉的宗门,却也有限得很。现在这样的做法,等于是打算将整个大陆的灵脉都挨个筛一遍,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了。虽然效率低,耗时长,但万一真的能捡到一个漏,那就比去那些极偏僻之地或者海外要安全得多了。
何况法宝飞船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就算把整个大陆筛一遍,其实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在谢冬思考的时候,何修远一直在边上看着他。如果是以前的时候,何修远还会说一句师弟十分厉害。但此时此刻,何修远只是看着,哪怕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也并未出声。
当谢冬察觉到这抹视线,转头看向他时,何修远早已及时收回了目光,反而叫谢冬怀疑只是错觉了。
而后嘛,飞船继续在天上漫无目的地飘着,从中原大陆的这头飞到那头,又从那头飞到这天,拜访了无数的宗门,与无数的道友们联络了感情,就是找不到一条没有主人的灵脉。
谢掌门终于相信自己的天真了。魔念老早就和他说过,好找的灵脉肯定会被人找光,他怎么就不信邪呢。
好吧,就算没有魔念这席话,按照常识谢冬也应该知道,漏网之鱼的指望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只能说侥幸心理实在是要不得,不试一试又真的没法甘心。
如今试过了,甘心了,谢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刚好飞船此时离海岸不远,谢冬当即与何修远商量了一下,表示要出海搜寻。
对于谢冬的决定,何修远一如既往毫无异议,只是点了点头。
……那一封寄给玉宇门的信,便是谢冬在出海之前写的。
信件传输的速度,比修士自身飞行的速度要快上许多。两人刚刚离开海岸,面对底下满眼的海水飘了一日,玉宇门那边的回信就来了。
“这么快?”谢冬展开了回信。
就算信件在路上的速度快,一般玉宇门里收到信,看完了,再给他回信,中间总得有个几天,这次却急得仿佛给他们回信就没有花时间似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谢冬将信件内容一看,顿时越发诧异。
正常而言,宗门里的回应,都是杨万书写得比较多。毕竟杨万书比较老成稳重,会在信件之中交代许多宗门日常发展之类的事情。此时的信上,杨万书的字迹却只有寥寥几句,只大约和谢冬说了一下,盟友们都在招收新弟子了,玉宇门差不多也该招新了,问问谢冬是否同意。
这样大的事情,杨万书却只写了这么几句,和平时的风格完全不符合。
再往下看,谢冬愕然发现,竟全是常永逸慌乱的笔迹。而常永逸所写的内容,更叫谢冬觉得十分诡异。
“师兄,”谢冬怀着奇怪的心情,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何修远,“这是师弟给你的信。”
何修远将信接过来,仔细一看。
信上硕大的几排字: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就是那天的对话,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我没明白你其实是那个意思!总之全都是误会!我相信你肯定能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可怕的误会!
字字疯狂,力透纸背,几乎能看到常永逸在后面声嘶力竭的身影,就差拎着何修远的衣领不停摇晃了。
当然,常永逸也想说清楚究竟是哪天的什么对话。
但是他知道先看信的肯定是谢冬,说清楚了他怕被谢冬打死。
就算谢冬愿意看在多年的师兄弟情分上,不打死常永逸,那也得打残。常永逸十分恐惧,感觉自己承受不住。
话说回来,两位师兄都是男的,居然还是那样的关系,换做平常时候,常永逸肯定也是难以接受的,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消化掉这个惊人的事实,说不定还会闹腾闹腾。但此时此刻,常永逸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也被卷入这场关系,惊吓盖过了一切。在这可怕的误会面前,两位师兄谈恋爱就谈恋爱吧,反正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何修远将常永逸这封信看过来,看过去,认真看了好几遍,深刻体会到了对方的惊惶与急迫,却依旧不是很能确定常永逸的意思。
他与常永逸不熟,交流不多,但对话绝对不止一次。毕竟常永逸被谢冬给予了重任,是玉宇门的长老,常常需要处理宗门的事务。单就他们这次离开宗门之前,常永逸就例行公事地与何修远说了不少话。
当然,在这些对话中,何修远记忆最深刻的,还是一年多以前的那次问话。
该不会……说不定……莫非是……何修远的心中猛地动荡了起来。
“师兄,”谢冬突然在边上问,“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究竟和你说过什么?”
何修远猛地将信纸一折,抬起头来看着他,竟像是突然被惊吓了似的。
谢冬感觉更奇怪了,“师兄?”
何修远摇了摇头,心里一团乱麻,“我不知道。”
他不确定,不敢确定。
但常永逸这封信上密密麻麻的“误会”二字,却像是一把野草将种子给撒进了何修远的心里,在那儿不断疯长,让何修远无法克制地怀疑着那个可能,怀疑着常永逸的含糊其辞指的就是他最期望的那个答案。
何修远不禁握紧了手掌,几乎将手中的信纸握成了一团。
“师兄,”谢冬紧紧皱起眉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些古怪了,“那个臭小子究竟和你说什么了,究竟是什么误会?这些时日你如此疏远我,又是否和这有什么关系?我们相识这么久,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总该给我说一说吧。”
何修远抬起了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十分纯粹,又带着些莫名的探究与期盼,十分认真。
谢冬直视着这样的目光,满心翻涌地情绪顿时被压了下去,甚至有些脸红。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连自己也变得古怪了,这种时候脸红个什么劲。
“掌门师弟,”只听何修远问他,“你所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谢冬本就莫名发热的脸,在听到这句话时,噌地一下又烧了起来,变得更热了,简直像是着了火,“师、师兄,你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了?”
何修远只是想通了,既然他无法确定常永逸所说的误会究竟是不是当初那次问答,他为什么不直接从谢冬这里获得答案?
虽然这个问题他曾经也问过谢冬,而谢冬过于羞怯,没有直接回答。
但实际上,他还可以问得更加直接一点。
“掌门师弟,”何修远继续问他,“你所喜欢的人,是常师弟吗?”
谢冬原本人正羞,脸正热,猛然听到这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咳、咳咳!师兄,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不是他吗?”何修远的神情微微变化,带上了一股仿佛恍然大悟般的舒畅,拭去了这段时间里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阴霾,“你并不喜欢常师弟?”
“我当然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谢冬下意识地答了,又觉得这种说法有点不够严谨,“不不,我也不是不喜欢他,但只是对师弟的那种喜欢,我心里真正意义上喜欢的人绝对不是他。两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原来如此,两种喜欢并不一样。何修远终于确定了常永逸的误会指的是什么,也明白当初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了。一切都得到解释,真的只是误会罢了。
“师兄,”谢冬还在诚惶诚恐地问,“你怎么会这么问,这究竟是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
何修远仍旧看着他,眼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