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这个洞窟,便有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像是死了许多个人似的,地上却只有一滩暗红色的血水。
阴阳门弟子解开那两个古怪的黑色包裹,里面赫然是两具新鲜的凡人尸体。
“呵呵呵……”一个阴暗的声音从洞窟深处传来,“再过两日,新的肉身就能完好如初了。等到了那时候,我一定要让玉宇门的那些家伙们好看……”
谢冬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暗沉沉的影子。
直到片刻后,那几个阴阳门的弟子在周围点亮了火把,照亮整个洞窟,才叫谢冬能看清那个影子。那竟是一个不完整的人,眉目之间有那阴阳门金丹以前的样子,就像是同一具肉身似的。但当初的那具尸体已经叫谢冬派人给烧了,如今的这个肉身也十分可怖,能一眼看到骨架与血淋淋的肌肉,本该覆盖全身的皮肤却只生长了一小块。
而后那两具新鲜的凡人尸体被放在了洞窟中心,之前的那滩血水之上。
不过片刻,这两具尸体便咕噜咕噜冒出一些气泡,转瞬融化成了同样的血水。血水又沿着地面流动,径直流到那阴阳门金丹不完整的新肉体脚下,被他所吸收。随着新的血水逐渐干涸,不完整的皮肤开始生长,覆盖住更多的血肉,越发像是这金丹之前的那具肉身了。
利用尸体重建肉身,这根本就是魔修的手段。
谢冬看得头皮都在发麻,被他带来的其余人自然更是不堪。一个玉宇门的凝元长老忍不住趴在洞口吐了出来。
“谁?”那阴阳门金丹顿时有所察觉,不完整的肉身抬手一会,便有一道锋锐的气劲朝洞口飞去。
锵!何修远拔了剑,及时将这一招给挡了下来。
匿身法器在他身后脱落,露出了他的身形。
“是你!”那阴阳门金丹脸色大变,“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他边大叫着,边用脚掌在地上用力一踩,顿时一阵血雾蒸腾,弥漫了人的视线。趁此机会,此人连忙就要逃走。那几个阴阳门的弟子也仅仅跟在他的后面。
谢冬正站在洞口处,抬手便丢了个阵盘出去。阵盘在洞口展开,眨眼间便是一个扎扎实实的结界。那阴阳门金丹太过留意何修远的举动,没有察觉,一头撞在了上面,跌了个七荤八素。
何修远随后赶到,一剑朝此人的脚腕削去。
剑尖划过,拉出一道血花,这阴阳门金丹却完好无损,反倒是他的身后有人发出惨叫。何修远愕然回头一看,只见后面跟着的一个阴阳门弟子扑倒在地,脚腕被已经狠狠削开,鲜血淋漓,凄惨得很。
明明白白削在那金丹身上的伤口,竟然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这一幕叫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那阴阳门金丹打破谢冬丢在洞口的阵盘,还想要跑,何修远没有多余的空闲迟疑,连连又刺了两剑在他身上。结果却都和之前那一剑一样,此人依旧完好无损,只有身后那名阴阳门弟子不断惨叫,身上凭空冒出了可怖伤口,血淋淋的,整个人几乎断了气。
如此情境,叫何修远再难以下手。
“是符箓吗?”谢冬看到此人背后所贴着的东西,又接连丢出几张阵盘,阻住了对方逃跑的速度,“竟然还有这样的符箓,怕不是魔修的手段。”
“谢掌门!”这阴阳门金丹听出谢冬的声音,顿时咬牙切齿,“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掐指一算,算到有人想要找我们玉宇门的麻烦,自然就过来了。”谢冬微笑着答了,又抬头看向何修远,“师兄,不能手软。如果让这个家伙跑了必然后患无穷,我们必须要留下他。至于那个弟子,虽然可怜,但也是这家伙的弟子,不知为他做过多少坏事,此时代师受过,死了不冤。”
这个道理十分正确,何修远也并非真正的心慈手软之辈,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很快,何修远便重新抬起了剑,再次砍在了此人身上。
那代人受过的阴阳门弟子惨叫连连,几次挣扎着想要扯下身上沾着的符箓,却根本扯不下去。直到又过了片刻,这名弟子停下了最后的挣扎,咽了气,那张符箓突然被莫名冒出的黑火一卷,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阴阳门金丹身上也有着对应的符箓,此时同样被无名黑火给吞噬了。
何修远再一剑狠狠劈在他的身上,终于在此人的背后给拉出一条豁大的伤口,叫他整个人趴倒在地,难以动弹。
至于其余几个还活着的阴阳门弟子,此时也被谢冬带来的其他人给制住了。
谢冬扯到身上的匿身法器,走过去道,“道友,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那阴阳门金丹恨身道,“谢冬,你究竟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你分明应该自顾不暇了!怎么可能来找我!”
“哦?”谢冬挑眉,“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难道不是吗?”那阴阳门金丹喃喃自语,不可置信,“难道我被骗了吗?难道顾前辈只是在利用我吗?”
顾前辈?
谢冬听到这三个字,目光沉了一下。
然后谢冬又故作风轻云淡地笑道,“这一次,你就算自爆也逃不掉了吧。”
说罢,谢冬退到了何修远身侧,“师兄,杀了他。”
“不!”这阴阳门金丹不断挣扎,连连求饶,“别杀我,放了我!不是我想为难玉宇门的,区区郑奕还不值得我那么重视,这不是我的主意!是顾前辈允诺了我好处!都是顾子……”
眼看着他就要说出真相,何修远难免有些迟疑。谢冬却握住何修远的手,在那人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之前,狠狠刺入胸口之内,彻底了结了此人性命。
“掌门师弟?”何修远困惑地看着他。
却见谢冬已经是冷汗淋漓,额前的头发都被沾湿了贴在脸上。
“此间事已了,”谢冬还故作自然,抬手招呼其他人道,“我们回玉宇门吧。”
临走,他还不忘在这个洞窟内搜刮了一通,与平时的谢掌门一般无二。
在回去的一路上,谢冬都神色自若,仿佛无事发生。但何修远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在颤抖。
顾子旭。
那个阴阳门金丹并没有将这个字说完,但在修真界中,能对应上的“顾前辈”只有这么一个人。一点也不出人意料,这正是之前那个莫名拜访玉宇门的逍遥派元婴。
真相果然就是如此,那个蓬莱派的少年并没有说谎,不存在任何的侥幸。
谢冬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姑且平静了下来。
他没敢让那个阴阳门金丹把话说完,因为他害怕被顾子旭察觉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只要他还不知道真相,顾子旭就定然还会指望着能依靠布局请他入瓮,不会很快做出太激烈的逼迫。
在一段不短的时间里,顾子旭的态度都会是比较温和的。
虽然这种温和就犹如温水煮青蛙,但已经被这种层次的人给盯上了,哪怕些微的喘息之机都是可贵的。
回去的路上,谢冬绕路去了趟蓬莱派,取了那少年炼好的解药。
等到了玉宇门,他便推开常永逸的屋门,将解药给了这小子。一起交给常永逸的,还有另外一个东西。
常永逸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那个被谢冬摆在桌上的木头片子,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半晌没伸手,“这是什么?”
“掌门令。”谢冬回答。
“我知道这是掌门令!”常永逸吓坏了,“你把掌门令拿给我做什么?”
第97章
一间房, 常永逸站在那头,谢冬坐在这头, 中间隔着张桌子,上面摆着玉宇门的掌门令。一连许久, 没有人说话, 气氛无比尴尬。
半晌之后, 谢冬叹了一口气, 将掌门令又往那边推了推, “干嘛啊?拿着啊。”
“我不拿这玩意。”常永逸警惕地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想要我拿这玩意?”
“别这么紧张, 只是掌门令而已。”谢冬淡定道, “我虽然是掌门, 但总有在外面跑的时候, 不能叫掌门令总跟着我。所以在宗门里找个人保管着,免得遗失在外罢了。”
这话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
谢冬给他摆事实, “像前任掌门, 我们的师父, 他还在的时候,掌门令不就是一直放在宗门里吗?如果不是这样, 他陨落之后想要找人继任掌门之位, 可就要麻烦多了。”
不提前任掌门还好,一提前任掌门,常永逸就炸了,“什么意思?难道你怕自己也陨落在外吗?”
谢冬不说话了, 只是看着他。
“你……”
“常永逸,”谢冬连名带姓的喊了这三个字,显出一种认真的态度,“我们必须以防万一。”
“你究竟想做什么?”常永逸问他。
“我不想做什么。现在我最希望的就是能一直安安稳稳,什么也不要发生。”谢冬道,“然而所谓万一,就是哪怕一万个不愿意,也要防着或许会发生的事情。你把掌门令拿着吧,只是个保障而已。”
常永逸深吸了一口气,“只是以防万一?”
谢冬点头,“只是以防万一。”
常永逸虽然还觉得这事极不吉利,但话说到这里,他也不好再继续任性下来,只得好好将掌门令给握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