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匪夷所思了,这样一来,整件事岂不是更加扑朔迷离。
“对了,‘沈风’之死为啥怪到我们头上?昨夜我们就没见过他,更别说杀他,何况这‘沈风’还是假的。”
连昭神色偏头看沈风,道:“你怎么就笃定他是假的?莫非你知道真正的沈风在何处?”
这一问来得太突然,沈风甚至没反应过来,须臾,紧张得结结巴巴回他,“我哪儿知……知知道啊,我又不是他,听说他老早就死了,我就以为他死了。”
此话一出,沈风从中咂摸出一丝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登时不敢再吭声了。
连昭和善微笑,满脸都是“请开始你的表演”。
沈风讪讪发笑,也不开口。
连昭一剑鞘打在沈风后脑勺,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一句话,“真是调皮啊,师傅。”
沈风敢打赌,他那句“师傅”是从牙缝挤出来的,沈风甚至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沈风冷汗淋淋,企图转移话题,“今天天气真好哈哈哈。”
“沈风!”
“干啥?”闻言,沈风想也不想便应下,应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忍不住拍打自己的嘴。
连昭乍然一声吼,他吓得直打颤,心里却直纳闷,妈个蛋,他怕他做什么!他才是师傅,这混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连昭冷笑,道:“你说我们该如何算这笔账?七年来杳无音讯,如今换了一张脸出现,还隐瞒我,有趣么?”
连昭嘴角笑意更深更冷了。
“还是说,你再也不想回雾山,再也不想回到我身边,你要离开,永远的远离我?”
没由来,连昭这番话罢,一股刺骨寒气他身上散发,四面八方向沈风扑去,如同寸寸凝结的冰雪蔓延周身。
沈风听罢,只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头,反驳不出一个字。半晌,方想回连昭,不料胸腔内气血翻滚,倏地吐他一身黑血。
连昭:“……”
沈风拿他衣袖揩了把残血,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咱回头再买身新衣服吧。”
连昭眉头几乎拧成结,他恶狠狠喝住沈风。
“闭嘴!”
沈风瘪瘪嘴,不敢吱声了。
连昭摸出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强行塞沈风嘴里,逼其吞下,旋即,又拿来药粉与绷带。沈风背靠车壁,低头看他轻手替自己宽衣解带,动作慢吞吞如同穿针绣花,沈风这心里急得跟猫爪子挠过一般。
“连昭,你能不能快点儿?非急死我不可么?”
连昭抿抿唇,双颊隐约微红,“你别急,我怕弄疼你。”
沈风扯开衣襟袒胸露乳,“来吧,速战速决,这点疼痛我承受得住。”
连昭一愣,面色更加潮红,沈风疑惑,却见他突然扭身背对自己。半晌,他幽幽扔来句“你还是自己包扎吧”,沈风抹了把后脑勺,有点儿跟不上连昭的脑回路。
正琢磨他怎么忽然变卦,却发觉车内滴有血渍,再看连昭,又一直捂嘴,沈风顿时联想到他受伤了,忙过去掰他的手。这连昭也是跟沈风杠上了,死活不松开。
沈风急了,张嘴去咬他的手,将触及他的手背,连昭便触电般吓得缩回手,沈风收力不及,又加上车轱辘倏然一颠,便让沈风结结实实咬他嘴上了。
四目相对,静默无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沈风尴尬地挪回原地,安安分分躺着,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连昭仍是目瞪口呆,他久久不动,直到驭马大叔撩开布帘探头进来。
大叔老脸一红,“二位公子,麻烦动静小声点,还有……那些亲……亲密之事,可否去了客栈再做。”
说罢,他钻了出去。
“……”
“……”
沈风闻言更尴尬了,连昭倒是因此回了神,他手忙脚乱擦净鼻下那两条弯弯扭扭蚯蚓似的鼻血。沈风恍然大悟,难怪要避开,原来是流鼻血了,看来连昭最近上火略严重,得喝点儿凉茶降降火。
未几,连昭清咳一声,道:“我来帮你包扎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辣
第8章 不是他
沈风一时尴尬,又听车夫那番话,更是烫耳至极,闻言恍惚着点头,继而着急忙慌地转移话题。
“连昭,他们冤枉我们杀了沈风,可有什么证据?是何人亲眼所见,当夜不是都死了么?”
“有人所见。”
“是谁?”
“施针人。”
这么一想,当夜最有可能存活的,确实只有失去踪迹的神秘施针人。若他还活着,为我们以证清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他出身唐门,极有可能与唐门有关。
连昭撕断绷带擦拭沈风的伤口,见沈风吃痛,便放轻动作。旋即掸了药粉,复又一层层细心包扎,他动作轻柔,眼眸低垂,密如蝶翼的睫毛微微呼扇,像是徐然飘动的柔顺羽毛,轻轻挠在沈风心间。
“伤口不可碰水,上了药粉略有灼痒,你可要忍着,不准手挠。”
“吃食上,亦有忌讳,清淡忌荤腥,近日,我会严格替你把控。”
连昭连声叮嘱,朱红艳丽的唇一张一合,沈风不知自己听进了几句,满眼目光落于他身,竟有些失魂,仿佛被什么殊丽之色迷惑一般。
少年褪去青涩,举手投足皆是沉稳利落,精致漂亮得像极了文人墨客笔下的丹青画中仙,艳而不俗,俊而不凡。
正沉迷盛世美颜无法自拔,忽觉腰间一痛,沈风倏然转醒。
“连昭你臭小子!这是嫌我身上伤不够多是吧?”
连昭闻言不语,眸子却越发深沉,未几,他牵起沈风的手,于沈风始料未及下,埋头张嘴,在沈风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沈风猛甩几回,他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
待他松嘴,沈风手臂上已深印了一口整整齐齐的牙印,那印乌中带紫紫中带红,沈风两头看了看,胸腔顿时一阵积怒。
“连昭!你疯了!咬我做什么?”沈风喝道,双目随之瞪大,企图有一丝威慑。
连昭露齿一笑,眉眼盈盈,如同雨后露下的朝阳花,没由来,令沈风想起了大师兄,他一时晃神,不由脱口而出“大师兄”三个字。
听罢,连昭脸色一变。
沈风噤声已来不及,连昭重重哼了声,一股脑将药瓶绷带扔沈风身上,扭头出了马车,沈风探头追看,见他侧坐顶棚,脸朝另处,留给沈风一个坚定而拒绝的后脑勺。
“阿昭?”
没人理。
沈风叹了口气,默默坐回车中。
马车一路颠簸,天色渐黑,至戍时,他俩才到偃师,离无方城甚远,暂能做停留。到客栈要了一间上房,连昭便匆匆进屋,临了扔给小二一句“半炷香后送桶洗澡的热水”。沈风尾随他进去,差些被他大力合上的木门砸个满脸,摸摸险遭门夹的鼻尖。沈风耸耸肩,进屋关门。
屋内,连昭连灌几杯凉茶,扫沈风一眼,扭过脸去。察觉沈风靠近,他又长腿一扬,大步流星走至床榻边,掀被钻入,把自己捂得结结实实。
“……”
真不知道他这怪脾气随谁。
沈风喝了杯水,犹豫再三,柔和语气,道:“阿昭……”
连昭凶巴巴:“干嘛!”
沈风搁下茶盏,“你能梳洗后脱了外衣再睡么?在外多日,衣服估计攒了一层泥灰,你这往上大字一躺,我今夜还怎么睡?”
连昭回身瞪他,“沈风!你能不能有点儿眼力见儿,我不开心!我现在不开心!”
沈风被他堵了后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推被翻身,整个人坐直身面对沈风,目光灼灼却不失凛冽,可沈风却从他声音中听出几分哽咽。
“一走多年,你想过我没有?你来看过我没有?疯人岭又不再是雾山,有多寂寞啊。都走了,你也走了,我独自居住山中,你可知我多想你。
“可你一回来便装作不认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么,你以为我认不出来你么?你这副欠打的样子,谁还学得来?我心知你和连无敌青梅竹马,可我不是他,我是明……我是连昭,不是连无敌!”
他劈头盖脸砸下一通话,沈风却快准狠地抓住了一句重点——他讨厌像他爹。
沈风打断咆哮如雷的连昭,“阿昭,这些年不去见你,我深有苦衷,至于你和大师兄,你们是不同的人,我从未将你们混为一人,只是……”
他怒道:“只是什么!”
沈风叹了口气,“只是大师兄尸骨未寒,我如今仍是不甘心,日有所思,便将你错认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须臾才平复,他冷言道:“不准你思!”
沈风满头雾水,“啊?”
他脸色微红,“我是说,连无敌好着哪,不需要你思,他若真是为人所害,自有我替他报仇血恨。”
沈风恍然点头。
此时,门口响起叩门声。
小二的声音传来,“客官,热水已备好,可需我给二位送来?”
连昭道:“进来吧。”
闻言,沈风将屋门打开,两个小二相继将热水倒入屋内浴桶,片刻,便将一桶灌满,小二离开后,连昭上下打量沈风一番,看得沈风心里直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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