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发生在一瞬间,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然了无踪影。
森林也寂静下来,只能隐约听到乌鸦遥远的叫声。
张雅晴声音颤抖不已,蹲坐在地上:“你们害死了他,你们害死了他……”
“没有谁害死谁,女士,”博特朗已然冷静下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满眼恨意的张雅晴,声音毫无感情,“这一切都是‘公平’的投票的结果。”
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神经紧绷而疲惫的众人默默回了木屋,竟无人去谈论那不合理的力量。
第二日很早,一声嘶哑尖叫惊醒了睡梦中的原容。
他仍旧不知昨夜几点入睡的,从这个世界诡异的一天长度来看,他并没睡多久。
门被轻轻敲响,原容感受到门外若有若无的死气,迷糊的应一声,奥德伦特应声而入。他无奈的走向软在床上蜷成一团的小孩儿。
原容很会享受,把潮气隔绝在了屋外,屋内s-hi度适宜,可以说他的木屋是整个破旧村落最舒适的地儿。
奥德伦特拍拍睡眼惺忪的小孩的背,轻声唤他起床,可惜没用,见屋外人声嘈杂,无奈之下只好强行把人扶起来。原容身上盖着奥德伦特的长风衣,这么一起床,露出了风衣下的家居服。
被冷气一刺激,原容瞬间清醒——方才好像……有尖叫?是梦?
奥德伦特压低声音说:“松山隆治死了。等会小心点。”
死人了?原容顾不得思索,他当即下床:“先出去。咱们待久了会被怀疑。”
松山仁次手里毫无章法的挥舞着长刀,歇斯底里的吼着。
这个昔日神情跋扈,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被严父保护的太好了,还未能接受至亲之人会在测试突然离去的事实。
他眼眶通红,好似刚哭过,也好似绝望冲涨了神经。
法国兄妹神情冷漠,远远站着不为所动,兴是昨日松山父子投票给玛蒂尔达的行为激怒了二人。
张雅晴神情恍惚,完全看不出第一日女j-i,ng英那副干练自若,许是同事之死打击巨大。
只有小林深雪望见原容二人出门,迎过来怯生生打个招呼。小姑娘也被吓坏了,但算心态好的,许是觉得那几人靠不住,隐形的选择了看上去最冷静的原容二人结盟。
原容低声问道:“能详细说说事情发展吗?”
小姑娘措了措辞:“我醒的时候,雅晴姐已经在外面了。我们聊了几分钟,松山哥哥出了房门,等了会没人出来。他觉得不对劲,说他父亲从来不睡懒觉,就去他父亲屋里找他,没想到……他父亲已经遇害了……”
“梅里斯兄妹是在之后出的门?”
小姑娘点点头:“然后是奥德伦特大哥,他去叫醒的你。”
原容在心中有了清晰的时间线,谢过小姑娘。
水井边,松山仁次已经冷静下来,垂着头瘫坐在地上,双手捂头,像是崩溃了。一时无人出声,原容斟酌着话语走上去,未等靠近,高中生听见脚步微微抬头,竟是满面泪水。
“为什么是父亲,他做错了什么……”
原容叹口气,蹲下身,揩去这张朝气蓬勃的脸上迷茫的泪水,轻轻说:“他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这个强迫我们自相残杀,崩坏了一切法则的世界。
少年眼中迷茫消散了些,恨意与悲伤让他大脑无比清晰,他狠狠的说:“我一定会活着出去。”
原容笑起来:“你能想开就好。相信你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你没有一蹶不振……也会欣慰。”
“是啊,”少年破涕,勉强扯扯嘴角,“我父亲最讨厌软弱之人了。”
九人已剩七。
没了公认的牵头者,也再无人遵守未成文的规则,四散开来。
原容见松山仁次振作了,便问:“我准备调查一下你父亲死因,一起吗?”
少年坚定地点了点头。
未等进入老旧木屋,浓郁的血腥气便通过潮s-hi的空气漫布开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伴随丝缕死气萦绕在原容心头,这让他不由得一阵心悸。
他猛地从恍惚中出神,这是……
松山仁次已经开了门,面色悲哀的看过来,在他脚下,黑红的血迹蔓延到门槛。
现场极为惨烈。
饶是原容,在望见触目惊心堪称狼藉的现场后,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岂止是杀人,简直是……泄愤。
尸体被彻彻底底破坏了,若不是松山仁次知道这是他父亲的屋子,估计也认不出是谁。无数巨大的刀割口,斧头砍伤横在中年男人身上。他的面部被细小的武器割伤,刀刀深刻见底,恐怕整个人体的血液都涌了出来,覆盖在伤口处,整个面部浸泡在鲜血中。
他强壮有力的四肢竟被残暴的砍下,胡乱扔在地上,裂口处还连着肌r_ou_组织,好似在凶手手下,他是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小家畜。
这一切都在无声诉说着凶手无尽的恶意和轻蔑。
原容忍住心悸和不快,仔细看了几遍。
致命伤太多,难以判断是究竟哪处了断的性命;失血过多也不失为可能。
凶器粗略判断有斧头、镰刀、刀刃极细的匕首。前两样正横在地上,是第十个木屋里堆积的锈迹斑斑的农具,都沾了血,尸体上也确实有几处伤口因武器锈钝而缺口狰狞,染了锈斑。
然而,几处不和谐感让原容内心惴惴不安。
他起身,对上奥德伦特深邃而沉稳的黑眸,北欧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把视线仅投在他的身上,仿佛……世界上任何其他事物都无法进他的视线一般。
与他相处多时,原容已能仅靠眼神分辨出男人想说什么,此刻,他眼神在问:怎么了?
原容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出去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男人没有言语,紧跟着他出去。二人出门时,正迎见要进屋调查的法国兄妹和小林深雪。
博特朗对上二人视线,感激的道了声谢。他没解释为什么,但二人知道是为了昨日投票的事。玛蒂尔达面色仍苍白,勉强对原容感激的笑笑,没说话。
原容站在木屋五米开外,神色不定。男人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仿佛来参加测试只是为了陪伴原容,这让原容有些不舒服。他轻轻问:“你觉得凶手是谁?”
男人只摇头。
原容没再追问。
奥德伦特自从进了这个世界就开始沉默寡言,虽他性格本就如此,原容总觉得有些反常。但他和原容相处时,还是那个稳重温和的人,原容只能初步认为事出有因。
远远能望见,玛蒂尔达进去不一会儿,便捂着嘴大步冲出来,在一旁狼狈的蹲着干呕。她早上兴许没胃口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只是难受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小林深雪也面色极为难看,她情况稍好点,干呕了几声,安慰心理脆弱的玛蒂尔达。
这是人最本能的,面对死亡威胁的生理反应,无法作假。
张雅晴呢?原容突然想起一直没见她,环顾一周,女人正在森林小径口坐着,出神的望向林子深处。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高远的天穹处一团y-in云,浓墨色的晕染y-in霾的压下,让人心生压抑。
但原容感觉不到空气中s-hi度的变化。作为水元素法则的掌控神,他十分清楚,这种s-hi度不是暴风雨的前兆。
脑中恍然间闪过昨日刘景程被掳走时的片段,那突如其来的狂暴飓风,也给他同样诡异不安的感觉,以及那绝非善类的巨大黑影……这一切都不能用常理、科学来解释。
这样目不转睛的望去,那片徘徊在天际的庞大y-in云层,竟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仿佛是居住地球上的蝼蚁,低端的人类所无法触及的玄妙……
“容!”
肩膀被握住,大力却温和的晃动,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晰,奥德伦特略带焦急的面色映入眼帘。奇怪,这个一向万事在握的男人也会漏出这种表情吗?
原容恍惚的笑笑:“怎么了?”
“你刚才很不对劲。”
原容这才清醒过来,倒吸一口冷气,一阵后怕。
就像是……被魇住了。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他无力思考,也无力移开视线,脑海被那片y-in沉的墨色所占据。
他狠厉闭上眼,又睁开,快步走到仍怔在原地的女人旁,大力把她拉起。
张雅晴的眼神仍呆滞,一眨不眨,原容唤了几声毫无用处,只得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她的脸。几秒后,她涣散的目光这才缓缓聚焦,望见是原容,刚要说些什么,方才的记忆瞬间涌入脑中,竟是后怕的冷汗密布满脸!
“那是……什么东西……”张雅晴大口大口喘着冷气,身体因劫后余生心悸着,一个腿软坐回地上,惊惧未定的看向原容,“我,我……。”
原容面色y-in沉,强抑住自己抬头去看那片y-in霾的欲m望:“我也不知道。看来,这个世界很不简单。”
奥德伦特扶着原容,三人在原地休息了会儿,张雅晴才擦擦冷汗:“谢了,小兄弟。要不是你,我可能凶多吉少……”
原容摇头:“要谢就谢他吧。我也差点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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