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毫无招架之力,他的身体没有疼痛,他就是一个杀人的机器,他朝着前方冲了过去,他要杀掉所有的人,刘离在洞玄冲过来的一刹那带着刘亭与辛暮朝逾越到围墙之上。
万俟景麟也避开了,他要把场地让给昼里。他从来没见过哪一只妖妖化后会是这样的。
以前的昼里老好人,悲悯,同情心泛滥,现在他眼中的这些情绪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眼里含着泪水却杀伐果断的妖。
“是你,骗了我。害我,错过了……”昼里木讷的往前走。
辛暮朝在墙头喊了一声:“球,你怎么了?”
可是昼里无动于衷,连看他都没有看他一眼,他的眼神里只有悲哀与恨意,无数的怒火在他的心头燃烧,看着全身冒着黑烟却不知道疼痛的老道,他恨意更是被激怒起来。
他一点点笑着,笑着……
辛暮朝担心昼里刚要跳下墙头被万俟景麟拦住,万俟景麟说着:“你现在下去只是死路一条。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你别太担心。”
辛暮朝无法只能在墙头上干着急。
老道无法判断昼里是怎么进攻的,他发现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阻挡昼里的进攻,那速度快得让他无法想象,他仿佛听到了风的声音,那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回荡着……
接着,心口空荡荡的一片。
没有疼痛,空的,空的让他无法想象……
一只尖锐的爪子从他的心口伸出来,爪子尖端还滴着血,血液浓稠如同朵朵盛开的曼珠沙华,美艳到了极致。
昼里仿佛在听着什么,他的爪子里抓着一颗心脏,他紧紧的捏着,仿佛要把这颗心脏捏碎掉,这颗心脏还在跳动着,那是生命最后的挣扎……
老道盲目的看着前方,七窍的血涌出来,他的面孔狰狞至极。
忽然,昼里的爪子抽了出来,他的半条手臂都被老道的血染得通红,他的手里还紧紧捏着一颗心,心脏已经腐坏,里面有虫子爬着。
他随手一扔,那颗心就被丢在了不远处的水池里。
老道死了,七窍流血,怒目圆睁,死状极其惨烈。
辛暮朝连忙跳下墙头跑到昼里的面前:“球,你没事儿吧。”
他伸手去擦昼里手上的血,昼里冷冷的一推,转身而去。
辛暮朝愣在原地,狐球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冷漠过,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冷漠又冷淡。
这只狐球爱撒娇,每次只要受到一点儿伤害了,他就会恨不得用这点儿小伤对辛暮朝撒娇一整天,一整天赖着他不放,就像一个小孩儿为了博得父母的关注,会夸大自己受伤的程度。
可是现在他却冷漠的推开自己,这让辛暮朝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连忙追了上去,拉住昼里的手关切问着:“是不是伤到哪儿了?你不是饿了吗?舅娘在给你熬汤呢,我们得赶快赶回去,鸡汤冷了就会有一股腥味不好喝了……”
辛暮朝妄想用鸡汤来诱惑昼里,昼里最爱喝鸡汤,鸡汤冷掉神马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虐待,但是事实出乎他的意料。
昼里默然看了辛暮朝一眼,再看时已经泪流满面。他拿到了自己的妖丹记起来所有的事情。
第一世温柔的皇子,我在你怀里,你却抱着我找我。
第二世聪明的乞丐,不得长相守,连最后一次拥抱都鲜血淋漓。
整整两世,他错过两世,这一世本来那么幸福,可是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去面对。他需要安静一下,也需要给自己一点儿时间。
“暮儿,我想回去看看。”昼里说着,他想去看看那皇子的坟墓,他也想去看看曾经待过的山洞,过了一千年了,也不知道那些痕迹还在不在。
“回哪儿去?我陪你去。”辛暮朝喊着他,他不知道昼里要到哪儿去。
“你给我点儿时间,我现在有点乱。”昼里很难过,他无法面对暮儿,同一张脸,一千年的遗憾,如今的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冷静一下。
在他还来不及拥抱幸福的时候,悲伤已经蜂拥而至。
“那行,你早点儿回家来,如果不知道路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辛暮朝对昼里说着,他不知道昼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昼里这么要求了,他愿意尊重他。
辛暮朝把钱包递给昼里:“有些地方不能刷卡,你就直接付钱吧。”
昼里点了点头就朝着公园外面走去。
刘离与刘亭都伤的很重,万俟景麟似乎也不太好,辛暮朝不得不先把他们送到医院里去救治。
万俟景麟在去医院的路上二话没说直接拿出捆妖手铐给刘离套住,那手铐一拷上就消失了,但是刘离发现他的手完全不能动,也不能活动。
“非墨大人,要不要这样?我虽然犯了法,但是我至少在除掉这个妖道的时候出了一份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这么快就要逮捕我?”刘离对万俟景麟的逮捕非常不满。
“功是功,过是过,你旗下的死亡赌场害死无辜了一百二十多人,你走私毒品扰乱了人类的次序,你杀的妖也不计其数。光这些就够你在锁灵炼狱里待上一两万年了。”万俟景麟面无表情:“不过呢,我恩怨分明。”
“您千万别用这四个字,当官的,做主管的谁不是一开口我恩怨分明,结果呢,还是法不容情。”刘离不耐烦说着,这下是彻底逃不掉了。
其实他也没想逃,上一次他躲在卫生间的时候万俟景麟早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万俟景麟放了他一马,这次他是想闭着眼睛放他一马也不行了,别的妖还在看着呢,为了以后妖界的秩序,他牺牲了。
“景麟,你这罪不能这么算,刘离开的死亡赌场那些无辜的人都是自愿参加赌场规则的,没有逼他们参加这种死亡游戏,他走私毒品只是为了气他哥,但是只有经过他手的毒品都被他销毁,这也算大功一件。”辛暮朝实在看不下去了,刘离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矛盾的所在,一边做坏事气他哥,一边又做好事希望他哥原谅他,无论是那种,他都不希望他哥的眼睛里没有他……
刘离无所谓了,其实被关在了锁灵炼狱中也挺好的,其实他最重要的人是他哥,他哥现在已经当上了局长,不会再出巡什么乱七八糟的危险任务,他也就放心了。
“我恩怨分明,我会根据你的情况来上报给妖盟,到时候怎么处罚,你都要有个心理准备。”万俟景麟说着。
刘离点了点头,其实怎么处罚对他来说都一样。
刘离扭头看了他哥一眼,刘亭靠在车座上不发一语。
刘离无趣问着辛暮朝:“你真的把昼里就这么放走了啊?他会不会被人拐卖了?”
辛暮朝笑了笑:“以他现在的状态,谁拐卖了他那不是找死吗?过几天他身上没钱了,他会给我打电话的,他每次离家出走都走不出超过范围五百米。”
“奥,你倒是挺了解他的,摸清了他的规律。”刘离手不能动只能动嘴。
他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他哥身上,辛暮朝心领意会问刘亭:“你的伤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刘亭一直盯着车窗外。
下午的时候,刘离去刘亭病房的时候,刘亭正在靠着床看新闻。
刘离在旁边坐下来,他哥还是跟以前一样上进积极,看得都是社会资讯新闻与财经资讯。
刘亭一动不动的看着新闻连头都没抬起来。
刘离很久没有跟他哥这样安静的在一个屋子里待过,每次见面全部都是打的你死我活,根本不会这样安静在一个屋檐下。
他进去坐了一会儿,刘亭不准备跟他说话,他也不不知道如何开口。
刘离看了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刚一走到门口,门噗通一声关上,辛暮朝拿着钥匙把病房的门锁好说着:“你两好好聊聊,聊好了,我就给你们开门。”
刘离没好气的一脚踹在门上:“辛暮朝,你疯了吗?”
“踹坏了自己赔。”辛暮朝的声音消失了:“你们搞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我还要去照顾景麟呢。”
刘离无法只能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
一阵持久的沉默,刘亭不说话,刘离也不说话,两个人僵持着。
等到黄昏时分,刘亭看了看外面的阴暗的天气问着:“下雨了吗?”
“哈?”刘离没有反应过来,刚刚那是他哥在对他说话吗?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这么好好的跟他说过话了。
“应该没有下雨吧。”刘离说着。
“辛少爷让我们好好谈谈。”刘亭率先开口。
其实这么多年何尝不想要坐下来好好地谈谈,不管谈什么,只要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可是每次他见到刘离都会是互相残杀的开始,他控制不住自己,刘离也是如此,他们互相试探着,试探着对方的底线,互相折磨着来磨灭心里那厚重的愧疚与遗憾,既然不能相望于江湖,那么就互相折磨吧。
“哥,你饿了吗?”刘离看着桌子上那些吃的:“我能吃吗?”
刘亭点了点头。
“哥,我知道我做错了。”刘离态度诚恳的认错:“可是我不知道我错在哪儿?”
刘亭脸色骤然难看,“杀了那么多的人,你还认为你没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