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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僧目独角兽 (承德皂毛蓝)


  冯寺站起来在办公室不大的地方来回踱步:“那多麻烦啊。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江星渡低头继续整理资料。
  冯寺从他办公室绕了一圈儿过来,走到江星渡桌边,看到他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了个手串,来了兴趣。
  仔细一看这个串儿他是认得的,瓜棱形白玉炉,黑珍珠的木料子,玻璃种的翠绿珠,这是王廌的东西。
  “嚯,盘上串儿了。”冯寺露出一个坏笑,“这是人家的吧。”
  江星渡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他颇不自在地说:“我要来的。”
  冯寺的大白牙就在江星渡目光里头晃着放光:“您二位这关系非比寻常啊。”
  江星渡有心赶他走:“有建议你说,没建议你忙你的去吧。”
  “有有有。”冯寺拉长尾音,像个走街串巷的江湖骗子。
  “哥们儿,你家小王不好搞啊。”冯寺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江星渡。角度关系,他半张脸都浸泡在阴影里,显得有些邪气,“我帮帮你?”
  江星渡瞳孔骤缩一瞬。
  “怎么帮?”他冷静地注视着冯寺脸上的笑容。
  冯寺挑了挑眉毛,语气压得低低的,像个小勾子轻轻松松钻进了江星渡的心里:“你说怎么帮?找一地儿,关起来,藏着。”
  冯寺的语气不紧不慢,还有些阴森的玩味。
  “盘串儿么,不得天长地久地磨么。”
  江星渡不言语,他的喉结缓慢地做了一次上下移动。
  冯寺说的出这样的话,干得了这样的事。冯寺家里的关系,干得出来这么逾矩的举动,他有这个资本藐视普世价值观或者社会公义。
  “地方,看守的人。我都搞得定,社会关系你来。他父母不是律师么,麻烦点儿,不过……也就麻烦那么一点儿。”冯寺不紧不慢,悠然地把剩下的话提点到位。
  他的语气太稳了,说这种事情也像是毫不在意。
  江星渡手上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
  他的表情晦暗不明,看似在评估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末了,他淡淡地告诉冯寺:“你回去吧。”
  冯寺笑笑:“那你先想着,我等你电话。”
  他是那么胸有成竹,料定了江星渡一定会给他打电话,而后离开了。
  跨过三个规划区的技术园内和别的高楼没区别的建筑物里,吴琅吭哧吭哧地往身上套工作服,又把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塞进防尘帽里。他出来进去好几次,东边跑完西边忙,调控测试吸口的力度。
  天杀的机器人。
  吴琅暗自抱怨,怎么就不能自己扫个地呢。
  片刻前他还在勤勤恳恳编程,这边成果检验完了相当之不理想果然还要回炉重造。
  一群戴眼镜的吴琅围在一起开了个短暂的会议。
  忙碌起来的时间过得飞快,吴琅意识过来自己腰椎酸痛之际已经临近下班的时刻,他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收拾东西的,于是心知肚明又是肯定要加班。
  夕阳隐没在黑夜之间,天幕上群星黯淡,月色清寡。
  江星渡说自己节后第一天回来,果然就是节后第一天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王廌正坐在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吃面条。
  他把融化的芝士浇在极辣的拌面上,切了一群红色的小香肠,撒了一把海苔,这边准备了酸奶一碗拌着蓝莓,吃得非常愉快。
  男人到了三十岁之后身材就会吹气一样鼓胀,王廌要抓紧自己还是二十多岁的分分秒秒。
  他骨架子小,骨头轻,长肉都看不出来,顶多吃完饭肚皮鼓起一个弧度。和吴琅随随便便吃点就变得高胖壮完全不同。
  吴琅快乐加班,王廌快乐夜宵。
  他还抽空给吴琅拍了两张图片。
  吴琅表示性取向都给你打直。
  王廌穿着好几年前的T恤,上面还有斑斑点点是水笔戳上的痕迹,敞着腿散着发毫无形象地坐在桌边吃面条。
  夜宵,灵魂的填充剂。
  加的辣酱太多,王廌也有点受不了,拿起酸奶碗舀了一口,勺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见大门‘咯噔’一声响。
  紧接着江星渡就一脸倦容地从门口趟进来。
  对比平时的下班时间,江星渡应该也加班了。
  王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趁着江星渡低头拖鞋还没有抬头看向他的短短几个呼吸,王廌给自己制订了一个基本计划就是千万不要生气。
  江星渡把包挂在衣架上,万分沉重似的抬起手臂慢条斯理地脱外套,扯开领口,这一系列慢动作做完才看向王廌。
  他这一眼够深也够长,像个拖泥带水的长镜头,王廌一不留神和他四目相对,首先看到的是他眼眶周边的赤红和眼袋生出的暗黑,黑红融合十分颓丧,平白生出一种浓郁的醉酒之意。
  江星渡极其缓慢地走了过来,王廌后颈上的寒毛都要炸开,在灯光只开了桌边这一盏的不明朗的视线范围里,江星渡的高个子让他看起来像是长了毛边的什么巨大动物。
  王廌反射性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此时江星渡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借着微弱的月色和细腻的灯光,江星渡看到王廌愣住的左腮里还鼓鼓囊囊。
  他们二人面对面站着,江星渡微微弯腰,还不能平视。
  王廌紧张的腮帮动了动,后牙一次迟疑的咀嚼,咽了嘴里最后一口混着蓝莓的酸奶。
  那颗喉结上的小痣飞快地滑动了一下。
  江星渡略略扫了一眼桌上红通通的面条:“吃辣的受得了吗。”
  王廌联想能力何其丰富,一瞬间就知道他在说什么屁股开花和吃辣之间的必然联系,当下两条眉毛搅到一起难舍难分:“不牢你费心。”
  江星渡苦涩地牵动嘴角:“你看我就像对待一个敌人。”
  “可不就是敌人么。”王廌皱眉之用力连太阳穴的皮肤也跟着发紧。
  江星渡今天看起来格外疲惫,这不仅仅从外表上,从他的气息上也流露出一种疲软,他没有反驳王廌说他是敌人的话,张开双臂牢牢抱住了一见他就会气愤的竹马。
  王廌瞬间的反应就是把这个脑子不清醒的人甩出去,但江星渡抱住他的力道让他往后趔趄了一步靠在桌边,这个转瞬就失去了先机,江星渡在他背后长长地出了一口跋涉千万里般风尘仆仆又心满意足的气。
  这声呼吸让他格外孱弱。
  “对不起。”江星渡把头颅垂在王廌的肩背,呼吸他身上的气息,让自己安定,从这个强迫而来的拥抱里汲取力量。
  对不起?王廌都要糊涂了。
  江星渡之前的态度是拒不道歉,现在怎么就要认罪?情况转变太快,他甚至发散性想到一些临终遗言之类毛骨悚然的猜测。
  这个拥抱让他鼻腔里充满了江星渡身上的气息,在一起住的时间太久,他早就确认不出江星渡用什么不同的香水,似乎沐浴的气味,这个人的身体气息和香水构成了十分独特的气味,就名为江星渡。单靠着嗅觉王廌就能准确分辨谁是谁。
  他的脸往上挤在江星渡的颈窝,双脚堪堪着地还是在这个人微微弯腰的情况下。
  这个拥抱来的气势汹汹又极度卑微,甚至有些幼稚,认错的姿态也像一次酒后撒娇。
  王廌抑制住了自己想要拍拍他后背的手。
  可怜又可恨。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把你越推越远,又不甘心只做兄弟。我是最懦弱的人,又是个畜牲。”江星渡说话的时候王廌能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震动。
  “……要说对不起先把监听撤了。”王廌冷淡地说,“家里客厅监控可以留着,防贼。”
  江星渡停了停,才说:“不行。”
  王廌一秒起火,想把一盘拌面都扣这个人头上。
  “那你错什么?你给我添什么堵?我要吃饭了,滚蛋!”
  “我是错了,可我早说你也不会接受我,晚说你又跟了别人,你让我怎么取舍?”
  江星渡把他搂得更紧,茫然无措似的,说话颠三倒四:“那你给我一个方法把你藏的严严实实,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教我,你教我。”
  他跳跃性地给自己提出了一个建议:“关起来吗?王廌,你愿意被我关起来吗?”
  王廌被他抱着感觉自己酸奶和面条都要涌到喉咙口了。
  人前人后反差太大,王廌立刻想到的竟然是平时那个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的形象,和现在这个可怜虫两相比较,他的火气突然转变成发酸似的想笑。
  王廌惋惜:“你这脑子......不去医院可惜了。”
  “你现在头脑清楚吗江星渡?那我再跟你说说,你不可能关的住我,客观情况下你家里还没有这种实力能够无视社会规则和法律,主观上来说,我的求生手段和求生意志很强,再说了,你真的……”
  王廌艰难地移动双手放在江星渡温热的脊背上。
  江星渡浑身一颤。
  “你忍心吗?”
  王廌摸了摸他汗湿的后颈,语气里甚至带了点温和:“你冷静下来,有错认错,我跟你再谈谈。”
  王廌心里骂了十万八千句:谈。妈的。和强`奸犯谈谈。真好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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