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滋滋的咬一口香滑柔嫩的微烫果肉,眼睛不忘瞅了眼曜诚边高大的学长,这位学长,霜白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偏偏记忆堵住脑海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而等他彻底放弃,开怀大吃,眼前突然又一亮,当初他们在力院集合准备飞往皓月城,小广场中站在曜诚边上谈话的正是他!
“两位小朋友看起来相处得很不错嘛,啊哈哈哈哈……”似乎感应到霜白目光,高壮的学长忽然放开他手中咬了大半烤得金黄的兽腿,抹了把嘴,笑嘻嘻的看向两人,挤眉弄眼的继续逗弄道:“看起来当真……交情非浅呐哈哈哈哈哈……”
察觉学长话语中的调笑,正两手捧瓜,开怀大吃,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果肉,说不出话来的少年,鼓着嘴巴,愣了愣,慢慢停了下来,又猛地反射性的摇了摇脑袋,这下便立即引得众人哄然大笑,原因无外乎与他同时,余光里曜诚跟着呆呆的点了点头,这个猪队友!
因为两人间的一点不和谐、不默契,反而彻底引发了无聊大众的关注,哈哈哈哈,他们笑得更欢了。
“这么心虚,小同学其实挺不老实啊,难不成两个人真是偷偷摸摸谈恋爱来了?”学长一时来了兴趣,点亮双眼饶有兴趣盯住霜白,使劲逗趣着。
少年慢慢憋红了脸,囫囵两三下吞咽下满嘴的果肉:“胡、胡说,我们才没有呢!”
“哦,原来还没有啊,”学长慢慢抚摸着带胡渣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就是目前还在暧昧期,两人没有彻底挑明喽,喏,作为过来人,师兄告诉你,想要在学院里谈恋爱,撒狗粮啊,头件事就是要脸皮厚,放得开,看见了心仪对象就要饿虎扑羊主动出击,千万不能有半点犹豫,不然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对象随随便便就给人叼走喽!”说完,他又随意将眼神往人群中一瞟,说得煞有其事。
“学长、别胡说八道了,我们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儿,我——”霜白恨恨瞪了旁边不知为何红起脸来的曜诚一眼:“我才没有喜欢他呢!”
“哦……”学长这才安心的抚着下巴,继续点点头,转将炮火迎向了曜诚:“师弟,唉,怎么你边上这位小朋友看上去对你有点不满意啊,我简直想不出他还有哪点可挑剔的……”他一边摇头晃脑叹息着一边将曜诚上上下下打量一通,终于得出了结论:“难不成他心里其实偷偷藏了别人……”
“我谁都不喜欢!”眼看着话题往诡异方向越偏越远,霜白好容易按捺下额角弹跳不已的青筋,总觉得放任两人胡说八道乱扯一通,透过众人八卦的眼神,他隐隐感觉到这次回去以后两人简直要彻底洗不清了,眼看曜诚刚张口作答,霜白当机立断吼出了声,一时斩断了所有话茬,将所有不安定因素扼死腹中。
周遭被他吼得静了一静,这当口儿,人群里落雁学姐忽然浅笑着敲了敲自己脑门儿,努力回想着什么,她柔和细腻的嗓音一经出口,立即获得了大伙的关注,接下来的话却让少年目瞪口呆。
“大伙儿别乱拿他俩开玩笑了,哦,让我想想,之前老在小白身边闲晃着的那位——”学姐笑吟吟的望了过来,“应该是元素院来着,哦,确实是位元素师,叫留萤、哦不,留钰,这位才是小白心心念念牵挂不忘的人吧……”
此话一出,大伙仍旧凑热闹的笑嘻嘻的看着,霜白直觉身边曜诚震了一震,可他自己尚且顾之不及,仿佛大热天里给人兜头泼下一整桶冰水,惊讶、愤怒、失落、不可置信等等滋味涌上心头,他勉强低着头,僵硬着背脊,努力喘息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藏了好几年的秘密就这么轻描淡写给人说了出来!
脑中一片轰然,跟着边上的倚伶学姐似乎说起了什么转移了大家伙的注意,重新讨论了起来,霜白也完全没有听清楚,他一直低着头,脊背微微的颤抖,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慢慢恢复如初,心里却依旧一片惊慌失措——落雁学姐怎么能知道这些,他们之前明明就不熟!
他明明谁都没告诉,连傅光都不晓得!难不成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思表露得这么露骨了!
不!绝对不可能,如果刚才落雁学姐说的是傅光,他倒能够理解,毕竟那家伙近来有事没事就到他面前秀存在感,可偏偏刚才学姐指名道姓说的是留钰——留钰上学期迷上了屠戮那块死木头,整天神魂颠倒,一逮着机会就往力院跑,早把他忘个一干二净——少年心中一边含泪泣血,一边艰难质疑着——到底得有多强悍的联想分析能力才能绕过傅光直接猜到留钰身上!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忽然从背脊深处蹿了上来,老早就曾听说——有着几千年历史的百留学院,自然分院虽然明面上看上去各种营管不善,胡乱招生,各种天赋不足的学生常常被特招纳入分院莫名其妙院系里学习,可背地里里,这座最先建立的分院其实是百留学院最深藏不露的底牌、也是百足城千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这类的说法历经了成百上千年也从未断绝过,总是在茶余饭后,被市井小民们津津乐道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如今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自然分院究竟是不是真的实力卓绝霜白不知道,可他这回知道了,在这个分院里,只要你引起了这儿同学的足够重视,明里暗里的各种目光、各种匪夷所思、层出不穷的探查卜问手段,能将你彻头彻尾,不放过心中一厘一毫将你干干净净的探查一通,你将没有任何秘密在!
回想起当初自己带着寒冰臂时,学院各个角落里好奇望过来的各种目光,少年不禁后背一寒,而后重重叹了口气,幸好,他喜欢留钰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伙儿知道便也知道了,至于一不小心传到留钰耳朵里,就当他趁机表白好了。
他勉强吐出心中一口浊气抬起头来,过了没多久,对面的落雁学姐不知探过头跟醉醺醺的倾雷学长说了什么,倾雷学长灌了口烈酒,抬手指向曜诚胸前挂着的坠饰,打着舌头嚷道:“我、我光知道你这臭小子满学院的乱跟人打架,几乎快把二年级学弟欺负遍了,眼看就要欺负到我们三年级来了……哎呦,刚才要不是雁雁提醒我,我简直想不到你这个打架狂居然老早就有对象了,呦呼,对方究竟什么人啊,什么时候发生的,他怎么看上你了,你太不厚道了你,天天诓骗我们去练习场,自己却偷偷……”眼看着学长摇摇晃晃指着曜诚随便袒露在胸前的坠饰,霜白再一僵,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玩艺好像也是他俩胡乱睡在一起之后,对方才挂上去的,他浑身僵硬着,却见余光里,曜诚随意将坠饰往衣服里一塞,随口说道:“没什么,只是无挂紧要的人罢了……”
轰,随着满脸通红的倾雷学长猛地一头醉倒,大伙立即狂笑起来,霜白怔了怔,他看对面落雁学姐肆意笑着,在这闹哄哄的氛围中,他脑中恢复了片刻的清明……无关紧要,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少年不自觉的抿着唇,回想起那夜对方堵在他家门口吼着你喜不喜欢我……而现在重新出口的话语明明正合他心意,却不知怎地让他浑身不舒坦起来……
这种浑身不对劲,一直维持到他身为医护人员分到了难得的单人帐篷里,挤在暖烘烘的睡袋里辗转反侧半天都没睡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这话仿佛有毒,在他脑海中回响了一遍又一遍,听起来明明没有任何错误,甚至很合他心意,他又为何如此在意……自己本来就不喜欢他,可偏偏这话像在他心里生了根,再划出一个个不能痊愈的创口,微微疼痛了一遍又一遍,少年好几次迷迷糊糊想要入睡,忽然间又失落的惊醒过来,不知熬了多久,帐篷外面一片寂静,在潺潺的水流声中,倦意终于层层上涌,包裹住他,少年不自觉的蜷住了手脚,不知不觉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个寒夜,对方仿佛在他身后暖烘烘的搂着他舒坦又安心的沉睡着……
他是被帐篷外不断嘈杂起来的动静中一股脑给惊醒过来的,等穿好衣服,皱着眉头走出去,璀璨的天光迎头照下,深深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去洗漱,吃了早饭,再点名集合,没想到只隔了一夜居然全员来齐了。
一伙人马不停蹄收拾了压缩帐篷、折叠器皿,霜白跟着大部队绕过附近的巨树,来到了真正的田地,不,应该说整座遗迹的中心——眼前是一座黑雾环绕、高耸入云的黑色玻璃塔,塔身上下一般粗,中间略细,高得看不见云顶,黑压压直有些渗人,这座被黑暗玻璃围起来的高塔或者说上升甬道,连接着脚底土地以及头顶一方未知空间,很可能里面就藏着遗迹真正的秘密所在——而眼前最下一层玻璃墙间隐匿着一扇不起眼的黑色大门,被沿塔身不断蔓延而上的各类藤科植物缠得严严实实的。
当然。这些植物丝毫没有为难他们,甚至没有人想放火直接把这些密密麻麻的蔓藤烧开,潜入这座看上去就不怎么安全的黑塔通道探探究竟,少年茫然的抬起头,努力感受着头顶最上空,然而任凭他眯起双眼,也只能注意到云气缭绕中隐约闪烁着的太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