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眸中的挣扎、矛盾,还有很多复杂得难以分辨的东西,岩睚眸光闪了闪,率先移开了视线。
夏悠然扯出一抹弧线,像是苦笑,又像是自嘲,也说不准是在解释给岩睚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明明刻意想要避开的,却还是碰到了。果真——是天意如此吗!”
岩睚皱了皱鼻子,腮帮子不自觉的有点微鼓,下意识的小动作让她看起来有点像撒娇,也有点委屈:“从你不告而别后,我就决定不要再看到你了,你突然出现在这里……”
“岩睚……”夏悠看着岩睚,动了动唇然欲言又止,暗紫色的瞳孔变得幽深,蕴含着如有实质般的悲伤,好像一触碰就会被吞噬破碎。
轰——
又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冲击,狂风怒号,如厉鬼将映,山林树木都在颤抖。
岩睚猛地张大眼睛,眼里倒映着远处的药门方向的上空有一团扭曲、舞动的东西,因为隔得太远,没有具体的形状,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散发出来的力量却能让岩睚感到威胁!
那是什么鬼东西!
比吃腐肉的蛆虫还令人感到不适,让人看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像一个在空中的巨大章鱼,黑色的触手在肆意挥打,释放着强烈的负面能量,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麒卿之化的怪物是吞噬了无数的恶鬼怨魂膨胀变化的。
归麒躺在亓官慕寒怀里似乎是有些疲劳地捏了捏眼角,对于目前处身于黑色触手林中的现状,表示毫无压力。特别是有亓官慕寒做保护伞,贴身护着,归麒就是想受伤,那也得问问看亓官慕寒答应不答应。
亓官慕寒打横抱着归麒,立在九霄云外的一柄冰铸飞剑上,面色冷淡。
反观进入黑化后,狂暴状态的麒卿之完全就是谁都不认了,不管是她怨恨嫉妒的归麒还是爱慕痴心的亓官慕寒,都成了她全力攻击的对象。
老实说,之前说想章鱼还真是一个唯美的形容了。
归麒看到麒卿之现在的样子就忍不住捂脸,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清洗一下自己的眼睛。
麒卿之的主要身形已经完全找不到能形容的词汇,脏兮兮的泥水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形,但其实能看出来像个人样的,唯有那颗最上方圆滚滚的大黑球像个头了,身体看不出来哪里在什么位置,和一个巨大的披风一样将身体包裹着,不过泥水表面冒出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和泡泡差不多的东西。泥水里冒出的泡泡没有普通的泡泡脆弱,一触即破,反而韧性十足。
所以放眼望去,麒倾之就像是个全身挂满黑色瘤子的可怕魔物,她没有手,双手衍生出粗壮的长触手,很长,长得直冲天际,长得再无手的样子,她肆意挥舞着进行破坏和销毁。而她的双腿更不知去处,化为一大滩泥潭,一张张诡异而狰狞的面孔浮现出来,它们在嘶吼、在哀嚎。
天地霎时变色,同时,在八方各处的天空之上划开巨大的黑洞,成千上万的异形魔物从里面爬出来,携带着侵蚀性巨大邪恶气息,一时之间,万物仓惶,百花凋零,木林枯竭,动物皆争先恐后地逃着,胡乱地逃……
君一焚望着窗外被大雪覆盖了厚厚一层的合欢树,表情看不出喜怒,但从归桐屿私自跟归梧司离开后,他紧皱着的眉头就没松过。福胜见二少爷身体一日比一日削瘦,心里只能干着急,却也劝不了固执的君一焚。
直到前几天,福胜突然发现二少爷开始按时用饭了,偶尔脸上还会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但又带着一种……
绝望?或是悲伤?
“伯叔。”君一焚突然开口,但视线紧紧凝视着窗外某个方向,“将家族上古法阵打开,传令下去,老弱妇孺送进祠堂,凡是有武力者,一律迎战!”
福胜微微一怔,一向慈祥和蔼的面容露出血气,中气十足道:“是,家主!”说完,福胜急急忙忙跑出去,动作矫捷敏健,丝毫不见一丝老态。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安静得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个没有归梧司陪伴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总喜欢望着窗外没开花的凌霄发呆。
下雨了——
现在凌霄不再,已换成了两棵交缠相拥的夜合。只是……
一滴红色的血泪顺着君一焚的脸颊、下巴,滴在君一焚的手背,君一焚猛地一顿,慌忙垂下头,他的所有表情全都被阴影挡住了。
过了很久,低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来:“等处置妥当了……我去找你……”
房中明明只有君一焚一人,但他的口吻又不像是自言自语。
“我会找到你的。”
房间里仍旧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声线不稳得明显在发颤。
“不管你下一世是人还是妖,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是你的伴生,你不在我身边想在谁身边?你……只能在我身边……”
“下一世不许离开我了……”
窗外的夜合活过来了一般,摇曳着茂密的枝头树叶,黑色的雨水簌簌地落,但夜合的周围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明显有一层透明的像罩子一样的东西将它与雨水隔离开。
“归梧司……”君一焚看到如此光景,忽然笑了起来,是那样的温柔,“你要等着我,等我来找你。”
“一定、一定等着我!”
“后会有期,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觉得这个标题很魔性-。-
第70章 天下将乱
帛画峰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已然引起了各方注意,此刻药门都是来看戏的,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麒卿之的攻击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何况还有亓官慕寒分划的空间结界。
麒卿之的体型越来越庞大,攻击力也越来越强,黑色的脓包长得越来越大,鼓鼓囊囊,看起来感觉轻轻一碰就会爆裂,溅出脓水。
嘭——嘭——嘭——
一个个脓包爆开,并没有什么脓水流出,而是比之更恶心人的东西。从脓包里钻出来的是种看起来像线虫的深绿色的东西。十分的细长,带着湿哒哒的粘液,而且还活蹦乱跳地在蠕动着。
虽然亓官慕寒及时用空间之力将麒倾之隔绝,但那些没有理智的魔物却是从不同地方出现,无法彻底隔绝。
木敏儿带着药门门人击杀突然出现的大量魔物,除了药门之人,还有越来越多被动荡吸引来的修者,也很快被清理干净。
清理完附近魔物,木敏儿护着木兰,并带着一众门人守护在空间结界周围,与外人相对持。
“各位擅闯药门,念在事出有因,不予计较。但还请各位切勿靠得太近了。”
“哼!”出言者是一位青衣女道,手持宝剑,对着木兰儿便拔剑出鞘,横眉怒目,“尔等下仆,有何资格对本道指手画脚!何况这魔物来得蹊跷,药门是否应该解释解释?!”
木敏儿木讷地看了她一眼,便是理也不理,目光关注着结界中的两位主子,也不管对方说什么,全当耳旁风了。
木兰站在木敏儿身后,怀里抱着主人的两只小宠,不敢让它们伤了分毫。
馒头悄悄从木兰怀里冒出半个小脑袋,眼睛骨碌碌打量着四周,反观不正还在冬眠,似乎天大的动静都吵不醒它。
归麒拍了拍亓官慕寒的手臂,亓官慕寒心领神会,把归麒放下来。
归麒踩在飞剑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有点凌乱的衣服,垂眸将下面发生的事情一览无余。
“寒。”归麒垂眸俯视,宛如看蝼蚁地扫视着在作乱的怪物,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被收敛了,表情是难得地严肃和认真,“你不准出手。”
突然被归麒警告,亓官慕寒面无表情地看着归麒,冷眸中露出明显的疑惑:“理由。”
“没有理由。”归麒眯了眯眼睛,沉声道,“你敢出手就试试!”说完,亓官慕寒还没答应,归麒所在之处便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
哼,敢和他抢人,找死!
瞬间!
归麒的踪影出现在发狂的麒倾之面前,不,事实上是眼前,因为此刻归麒顶多了就那个怪物的一只眼睛那么大小。
“归流离——你终于敢出来了——”
麒倾之雷鸣般的嘶吼声可能能把人的耳朵震聋,没一个字音清楚的,好像嘴里包着食物,含糊不清,听不出性别,纯粹的干嚎。
“啊,是呀。”归麒抬手拂过自己的脸,修长的食指在右眼眼尾点了点,勾起唇角,邪肆地笑道,“久违了,麒卿之。或者应该换种说法——
久仰大名,云荨姑娘。”
“你——很聪明——”说着,没有任何征兆,一条释放着强烈的阴邪之气的触手朝归麒席卷而来,甩出一大片黑泥,里面析出绿色的晶体。
归麒游刃有余地躲开攻击,脚下看似踏空而行,实则每行一步,空气就不着痕迹地扭曲、然后再恢复过来。
归麒一边躲着,一边还开着玩笑:“多谢夸奖。是你太蠢。”
“吼!!!”
麒卿之被归麒这戏耍得抓狂,快速地舞动着十只触手,目的只为了想要抓住这灵活的“猴子”,却无法,不论她是十只触手轮番上,还是齐发,她连归麒的衣角都没碰上,别说将人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