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人注意到亓官慕寒那一记眼神,他似乎一直注视着怀里的抱着的少年。
归麒若有所思一番,那死小孩突然话卡喉咙不出声,肯定是男人做了什么。这倒是归麒误会亓官慕寒了,因为对于这种不必要的人,他一般都不屑出手,更何况是做什么。
“我不认识他。”归麒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否认,“如果真说认识的话,那就是……”话说一半,归麒故意停顿下来,那小乞丐表情想突然活见了鬼一样,跳起来,脚底抹油,跑得很快就没影了。
热闹不了了之,众人也就散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
亓官慕寒问:“那就是什么?”
“咳……没什么。”
归麒轻咳一声,眼珠子一转,暗藏的狡猾劲儿上来了。他抱着亓官慕寒的脖子,对其天生的冰冻体质免疫,十分大胆亲昵地蹭着亓官慕寒的脸颊,几乎是立刻就感到亓官慕寒的身体都僵硬了。
这个白捡的师尊似乎和他一样,不习惯与人亲近。
不过现在嘛,相信他会努力改掉他们俩的这一“陋习”的。
归麒凑近亓官慕寒的耳朵,小声说道:“师尊~”
几乎就是这一瞬间,亓官慕寒的眼睛倏地亮了,虽然很快就恢复如初,但若是熟识亓官慕寒的人在此,定会觉得这天是要塌了吧?
冷峻的面容变得柔和了几分,令这张脸更有了人气。
亓官慕寒尽量温柔地说着:“乖。”他想摸摸小徒弟毛绒绒的小脑袋,但可惜的是手感太不理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养养。
察觉到亓官慕寒的想法,归麒四顾环视了一番,发觉周围的行人见没什么看头,便不怎么看他们了,归麒腆着脸蹭了蹭亓官慕寒的脸颊,甚是亲昵。
亓官慕寒暗自纳闷,这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我饿了~”
小徒弟这是在求投食吗?
“你的身体不太好,需长时间调理,否则会影响根本。先在‘香溢满园’暂时住一段时日,等你的身体好了我们就回家。待会为师就给你做些药膳,味道可能不是很好。但是必须吃。”亓官慕寒不冷不淡地说着十分温柔的话,归麒听着直觉得脑袋里好像被蒸笼熏蒸着,思绪都不清楚了,完全是亓官慕寒说什么他就点头。
直到意识到这一点,归麒默默地移开脸,视线飘忽不定,尽量努力不去想——碎碎念的师尊好可爱!
初为人师的邪尊大人朝宠爱徒弟的道路上直线前进,更不知道他的宠溺直接导致了归麒对他的占有欲悄然无息地快速上升。
【亓官慕寒,你可知,招惹了我,就别想摆脱我,永远别想!】
蓝城,城主府。
“什么!”城主府的大管家听完侍卫长的回报后,情绪失控之下,一掌震碎了面前的桌案,沉声说道,“你说是邪尊大人。”
“是。”侍卫长低下头,大管家的表情太惊悚,他有点怕。
大管家挥手让众人退下,他看着在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的苏宁生,眼神冷酷至极。这个蠢货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如今只能将苏宁生送去药门赔罪,再让苏羽小玉接任城主一职。如此,兴许还能抱住苏家!
先不管那小乞丐是邪尊的弟子的身份真假,只仅凭这个消息,就足够苏家的对头各方面打压了。
蓝城,君家。
空气中流动着茶之鲜香,苍翠绿亮的茶水倒映着一张冷酷邪魅的俊脸。然,清醒润泽的茶,也驱散不了男人自身而散发的杀伐之气,如一把嗜血之刃,稍一靠近便会有丢了性命的危险。。
君一焚仅坐在书案前,周围的空气似乎就凝结出一层无法看见的屏障,生生隔绝了众人,叫人不敢轻易靠近。其实哪里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是这位惯坐高位的家主,与生俱来的气势比常人慑人罢了。
锐利的鹰目急闪过一丝兴味,他手上拿着的是刚传来的消息,上面说的是药门邪尊新收一弟子,幼年凭空出现在第一勾栏,七岁时跟着风光不再的前花魁转到低劣的瓦舍,其真实身份——不详!
君一焚合上册子,忍耐着身体的不适,看似随意实则小心翼翼地靠上椅背假寐。
他习惯性地用食指和中指敲打着桌面,发出的声音沉稳有力,这是他多年来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徒弟吗?
有机会还真想见一见,这个让兄长另眼相待的人呐。
发福的君家大管家福胜候在一旁,怕惊扰了家主,尽量用特别小的动作擦他的额头。
想他年轻时候不说貌赛潘安,倒也是风流倜傥,哎,现在人老了,也就变懒了,特别容易长胖。
福胜他笑眯着他那本就只比绿豆大点的眼睛,偷瞄着越长大越捉摸不透的年轻家主。
福胜的世世代代都侍奉在君家,他这一生的所有都献给了君家,生命、忠诚、儿子。老爷夫人辞世之后,福胜除了大管家这个身份以外,在君家三兄弟眼里,更是仅剩的长辈。因此,福胜还是君家少有的见了主子不用请安的家仆,唯一感念叨念叨三个兄弟的人。
福胜看着君家三兄弟出生、成长、成人,大少爷为人冷淡,对什么都没兴趣,时常没个踪影,现在更越发每个活性了;二少爷则更加冷酷无情,但脾气一直很好,从不打骂下人,可偏巧遇到某个奴隶就变得反常,一点就炸;小少爷还好,阳光有朝气,如今为了一个已死之人,性情大变。
三个少爷没一个省心的,他这把老骨头也帮不老少爷们什么,只能在空闲的时候,随便瞎操点心。
在福胜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哀怨的时候,君一焚突然睁开眼,恰巧对上福胜的肉嘟嘟的脸,吓得福胜差点就跳起来,虽然他已经胖得跳起来也看不出来了。
啧啧,家主这眼神,是越来越骇人了,跟藏着刀子似的,凌厉得很。
“伯叔,你带他们下去吧。”福胜是从小看着君家三兄弟长大的,他们叫福胜“伯叔”已经是习惯了。君一焚见福胜那弥勒佛似的脸一会儿一个表情,早知道福胜又想念叨了,他装作视而不见,“晚上也不用伺候了。”
“是,家主。”
福胜见人都跟着出来了,只有那傻小子还呆在家主旁边傻站着。倒也不是说完全不动,他手上还在磨墨,就是没跟着出来。
不会是又在发呆吧?
福胜暗自扶额,心想这孩子平时挺机敏的,怎么总是在家主面前出岔子?
这孩子叫君桐屿,就是那个总是能把冷酷邪魅的家主变成□□桶的奴隶,他的名字和家主的挚友的还挺像的,之所以说“总”,就是因为他真的能轻易把家主激怒。
福胜记得最严重的两次,一次是家主第一次见归桐屿,就打断了他三根肋骨。还有一次,也就个把月前,当时家主大病初愈,也不知道怎么的,怒气冲冲地叫人将一脸茫然的归桐屿关进地牢,仅仅关了三天,放出来的时候完全可以用浴血来形容,就剩半口气了。
这孩子长得干干净净的,福胜活了半辈子,也甚少遇见过这种十八、九岁了还干净得让人觉得舒服的人。福胜觉得讨喜,平日里也就对归桐屿诸多照顾,但最最让福胜喜欢的,孩子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性子,总是让福胜想起他辞世的小儿子。
每次看到归桐屿,福胜就会想,如果他的小儿子没有走,也差不多就是归桐屿这般年纪大小了。
想起归桐屿总是被家主责罚后,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福胜更是心疼啊,于是忍不住提醒道:“小屿,还不快出来!”
归桐屿觉得君一焚长得太邪气了,邪魅得简直不是人类该有的脸,特别是刚才还笑了一下,虽然只是冷笑,但归桐屿看得入了神,突然听到大管家的声音,手一抖,把砚台摔落在地。
完蛋了!
归桐屿和大管家福胜同时在心里哀嚎!
那墨玉砚台价值不菲,是老爷留下的遗物,而且还是当年老夫人为老爷亲自挑选的。君一焚平日无事就总望着那砚台发呆,那么珍贵的东西是能摔的吗?!
好在归桐屿命大,主要是和地毯足够厚实,砚台倒也没碎,归桐屿此刻反倒可惜了那张羊毛捻纱而成的地毯。砚台里的墨在地毯上面留下一大片墨迹,淡雅的墨香游荡于空气中,塑造着安逸的书卷氛围,不过这种安逸反而让福胜觉得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岂料,预想的怒火并未燃烧,君一焚只是冷淡地扫了眼地上的砚台,眉目里一丝火气都没有,二人不免有些诧异,而在听到家主不冷不淡的声音时,那诧异更明显了。
“让他留下。”
福胜颔首应是,满心担忧地离开。
每次归桐屿和家主单独相处之后,都能将家主彻底激怒,前两日他从地牢里带出来的伤才刚好,福胜合计着希望能在家主发火之前把归桐屿给捞出来。因此刻意在门口多站了会儿,不过仔细想想捞出来的几率,福胜还是决定干脆给归桐屿多加点工钱,再备点好的伤药补品,这孩子实在是不容易。
书房里变得更加寂静,静得似乎只能听到两人的轻微的呼吸声。
气氛有点怪异,君一焚拿出一本杂书,他一直挺喜欢这本书,文笔细腻,还有精美的配图,可此刻他愣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