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在苏陌洗漱完后去了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笑了笑，轻声道：“高阳，还好吗？” 他能看到镜子里的高阳，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呵呵，你看，你的身体里不再是你了却没有人发现呢，就像……我快要消散了却没有人在乎。”
他拉开衣领看了半天，镜子里的那个部位仍然有一只黑猫的纹身。他的身后突然也多了一双金黄色的眼睛。他立马回头去看，原来是苏陌抱着他那只黑猫站在浴室门口看他。
他松了口气，笑道：“苏陌，你吓死我了。”
苏陌皱起眉，道：“你有纹身。”
是肯定句，苏陌看到了。高阳也不再隐瞒，大方承认道：“是啊。”
“一定很疼吧。”苏陌走过来看着他的衣领左边，关切道：“纹的时候一定很疼吧？那么大的纹身。”
高阳偏过头，停了两秒然后突然抱过苏陌，用自己的手背接着自己的一滴泪水。苏陌还是这样，这个眼神与当初一模一样。以前，他还是一只黑猫，流浪在天地之间，四处为家，是苏陌常常喂他食物，最后还收养了他。苏陌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不过眼里比现在更心疼，他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有多狼狈，皮毛受损、眼神涣散也好不到那里去吧。
苏陌怀里的月落在高阳的身体压过来时跳离了苏陌的手臂，跳到洗脸台上看着高阳，还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
半晌，高阳松开手，后退一步笑道：“回去睡觉吧，困了。”
他的脸上已经了无痕迹，推着苏陌回到卧室。苏陌还是皱着眉，到了卧室又无奈道：“嗯，你睡里面吧。”
高阳点点头，以前，还是黑猫的时候，苏陌也是让他睡里面的。
高阳躺下，拉过被子。苏陌躺下时很明显的，床下陷了一点。高阳眯着眼，笑道：“苏陌，关灯吧。”
苏陌坐在床上一伸手把灯关了又躺下去，月落喵了一声，高阳能看到它跳上了苏陌的书桌，蜷成一团但是还没睡，盯着床这边。高阳感觉月落是盯着他看的，也许是心理原因吧，他对于苏陌收养了的另一只猫有些厌恶，所以就想着这只猫也是讨厌他的。
苏陌已经闭了眼，轻声道：“快睡吧，明天还有课。”
高阳盯着苏陌的脸，也轻声道：“后天就是周六了，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没有，高三了，天气又冷，没什么地方好去的。”
“也是。”还有一个原因吧，没钱。苏陌妈妈那么辛苦，苏陌又怎么可能和他妈妈要钱去玩呢？
高阳把手枕在头下，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道：“苏陌。”
“嗯？”
“之前你说喜欢和羡慕不一样，你怎么会分清楚喜欢和羡慕？”之前，他还是苏陌养的一只黑猫的时候，苏陌说的是喜欢，他那个时候可搞不懂喜欢不喜欢，羡慕不羡慕。高阳继续问道：“是不是有人和你说过？”除了收养月落的日期不一样，这个也不一样，收养月落嘛他理解，也许多了一只很可怜的猫，可是关于对吴琴的感情，在这个年纪里如果没有人解释应该不会知道吧。苏陌的妈妈忙于饭馆不会解释这些，苏陌也不会和她说，那苏陌就没有倾诉对象了啊。
苏陌那边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没有人和我说过。”
“真的？”
“真的。”
高阳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苏陌又道：“睡吧。”
高阳也就不再说了，偏头看一眼已经打起呼噜的月落，又继续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他能感觉到他的妖力在流失，也许他能撑三天，今天是第一天已经过去了，如果高阳，这个身体的主人昨天晚上没划伤他的眼睛，他也许能多撑几天。为了治好他的眼睛，萧潇也费了不少妖力。在这个世界，他们是恢复不了妖力的，因为这个世界少了妖界的一种东西，当然，事无绝对，也有些例外能在这个世界继续修行妖力，可是他，萧潇，西江月都不在这个特殊的范围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大概是周日，这个星期有点忙来着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控制高阳身体的第二天。
高阳睁开眼时，苏陌的闹钟还没响。他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然后进了浴室。他不用开灯，他可以看见浴室里的所有东西，可以清楚地看见镜子里的影像。镜子里，这个身体的主人在沉睡，也是，现在是睡觉的时间嘛。高阳歪着头，盯着镜子，然后轻声说道：“西江月，好久不见。”
浴室里一片寂静，他又说道：“怎么？我就快消散了，不下来看看我吗？”
他背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可是他背后什么都没有。但若是看向镜子，就会看到，在镜子里的他的背后，突然站着一个一个四翼人身的女子，一袭红裙，脸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五官。
高阳抬起手，摸着镜子里女子的脸，哀伤道：“西江月，其实王位没有那么好。”
“没有吗？哥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是妖王，我就不必受那么多欺负，我就不必眼睁睁看着他们打伤你把你驱逐到这里，我的母亲也许就不会死……”西江月的音调低下来，“如果我是妖王，那个什么苏陌你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接到我们那里，你就不用……”
“可是你不是妖王。”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不是高阳的，因为这个声音很清脆，是个女声。
是萧潇。萧潇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镜子里的西江月。高阳的手早放了下来。
西江月没回头，因为她回头和不回头是一样的。她的脸上也没什么变化，因为她做什么表情都是一样的。
高阳看向镜子里的萧潇，道：“你怎么来了？”
萧潇绕过西江月站在高阳身边，笑道：“哥，我不能来吗？”
高阳道：“当然能，只是这里是苏陌家，会吓到他的。”
萧潇道：“他睡着了，沉在梦里。”
“什么？！”高阳拔高声调，“谁允许你施梦的？”对人类施梦就像对他下毒一样，毒性不强，可若是次数多了，就相当于毒性累加，最后这个人可能在某一次梦里再也醒不过来。
萧潇毫不在意地看着高阳，笑道：“你应该问问你那个红裙子妹妹，谁让她施梦的。”
高阳回头，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对着西江月一字一句道：“谁让你施梦的？”
西江月抬手，抹了抹脸，她似乎在擦泪水，可是她的脸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她的双手紧握在一起，道：“哥哥。”
她的“哥哥”一出来，萧潇立马嗤笑一声：“哥哥？呵。”
西江月顿了顿，继续道：“我施的是浅梦，他只是多睡一会儿，我想和你说说话，我知道，等他醒了你就要去陪他……”浅梦的影响力最弱，几乎没影响。高阳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
萧潇笑道：“说说话？所以你还设了一个结界？你设了结界苏陌根本看不到你们，你是想防我吧？”
西江月的脸部皮肤扯动了一下，似乎在苦笑。西江月道：“可是你还是找来了。”
“要不是我在和我哥失去联系的一刻立即赶来，我早就找不到你们了。哪像你啊，作为帝江你们可是最擅长跟踪的，能从妖界跟踪到这里。”
“萧潇，别说了。”
“哥！她就没安好心。”萧潇瞪着西江月。
西江月急忙解释道：“哥哥，我不会伤害你的……”
萧潇怒道：“谁是你哥哥？他是我哥。”
高阳看了一眼萧潇，萧潇平静下来，慢慢又笑道：“你有那么多哥哥，而我只有一个。”
“不是的。”西江月道：“他们都欺负我，他们不是我的哥哥……”
萧潇又道：“哦，我也不是你的姐姐？不对，按年龄我还得叫你姐姐……”
“够了。”高阳厌烦地看着镜子，道：“你们一直在吵还吵不够吗？吵了几百年还不够吗？萧潇，我说过了，别和西江月吵……”
萧潇低着头，嗯了一声。
他又对着西江月道：“你母亲的事也别怪萧潇，萧潇只是这件事里的一小个零件。”
西江月点点头，低声道：“我没有怪她，也没有怪你们的母亲。”
高阳叹口气：“那就好，你的母亲最希望你快乐地活着，别恨别人。”
西江月点点头。
“这件衣服是我给你那件吗？”高阳的声音又温柔起来。
“不是。你给我那件我一直放在身上，没舍得穿，这件是我找了相似的布料复制的。”西江月提到衣服仰起头来，“很像吧？”
“嗯。”高阳笑起来，“很好看。”
萧潇也笑道：“你的妖力是不是越来越强了？”
西江月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为什么萧潇会提到这个，回道：“嗯。”
“不错，在人界还能修炼。你是在合扬修炼的吧？吸收那些植物里的妖气？”
西江月没回答了，一张脸，不，脸上顶着一张皮面向他们。
萧潇算她是默认了，继续道：“所以还收服了一只妖。”
西江月却摇摇头，不知是在否认哪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