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
想起自己还有个“陈兴兴”的化名，谢朗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正式自我介绍：“我叫谢朗，花谢的谢，明朗的朗。”
康耀怔愣了一瞬，某种神秘滤镜，让他觉得这么一个普通的名字，好听得不行，呆呆地重复少年的话语：“花谢的谢，明朗的朗。”
“嗯。”
康耀点点头：“你家住哪？”
“我住校。”
“家也在首都？”
谢朗垂眸边吃边淡淡回答：“学校就是我的家。”
康耀抱怨：“你又玩神秘了。”
谢朗沉默地继续吃鱼丸，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跟你说过，我养父是个变态，我现在脱离家庭了。”
康耀一愣，睁大眼看他：“这故事不是你编的？”
谢朗漠然摇摇头：“你别瞎猜，我真的是个普通学生，没什么好编的，不过养父其实是我继父，现在不联系了，也可能是我换了手机号，他联系不上，不然他会找我麻烦。”
康耀一皱眉，筷子往桌上一拍：“找你什么麻烦？咱一起去会会他。”
“不用。”谢朗依旧淡定：“眼不见为净。”
康耀有些无措地盯着谢朗，终于明白这男孩身上反差萌的气质是怎么回事了。
在老康手上见识的人和事多了，康耀觉得，这男孩八成是因为不幸的家庭，习惯隐藏起真实的自己，并非故意耍酷中二病。
谢朗吃完麻辣烫，抽出纸巾擦了嘴，问康耀：“那家店什么时候开门？”
“吃完应该就能入场了。”
谢朗点点头，又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跟朋友约在那种地方谈事？”
“因为那是家不错的gay吧，环境很舒服。”
“你朋友是gay？”
“对啊，跟我一样。”
谢朗倒抽一口气，睁大猫眼看向拳王。
“怎么了？”康耀挑眉：“你不知道？那你约我去d·f干什么？”
谢朗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去只是……陪你……陪你……”
“你现在已经请我吃完饭了。”康耀眯眼审视着他：“如果你不是，你没必要去那种地方，会很不自在。”
“哦。”谢朗心跳如鼓，想干脆回学校算了，但又不想白跑一趟，想了想，抬头说：“我就是有点好奇，去看看也没什么。”
康耀倾身凑近男孩，小声问：“你不会是还不确定自己的取向吧？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
谢朗一脸紧张：“觉得什么？你可别乱说话！”
康耀笑着摇摇头：“算了，你还是自己去了解了解这圈子吧，照理说，0号心理上比咱们1号早熟些，你要是圈里人，不可能现在还不清楚，总不至于高中毕业还没对谁动过心吧？”
“你说什么？”谢朗一头雾水：“什么0号1号？”
康耀站起身：“去了就知道。”
进夜店之前，谢朗一直回想着康耀的话，心里越发虚了。
仿佛踏进店门，自己就会揭开一个可怕的真相。
避无可避的思考自己一直回避的问题。
如果，真的是同性恋，怎么办？
谢朗很害怕。
他当然对同性恋没有偏见，只是怕……
脑子里飞快闪过陆子遥那双桃花笑眼。
闪过站在伊撒罗皇宫的阳台，他从背后环住他，托起他下巴要他看向天空，宣誓要带他飞上高空……
心里的恐惧渐渐清晰了。
他并不怕自己是同性恋，只是怕自己爱上那个绝不可能的人。
短短十七年人生，谢朗一直在被自己寄托感情的人抛弃，如果连从未接触过的爱情都要嘲弄他……
“怎么了？”康耀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男孩：“别害怕，有我在，没人敢跟你搭讪。”
第六十五章
谢朗清空思绪, 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入口。
入场的时候要买门票, 门票可以兑换一杯饮品，谢朗问康耀：“这里有饮料吗？我酒量不太好。”
音响的震撼埋没了他的提问, 康耀俯头, 耳朵凑到他嘴边喊话：“你说什么！”
这样的亲昵距离, 让谢朗警觉地后退一步, 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说什么。
这家夜店是防空洞改造的, 穿过走道来到大厅, 音乐更是震耳欲聋。
闪烁的灯光聚焦在远处的舞台上, 和谢朗见过的其他夜店不一样, 这里的舞台上，多数是只穿了平角裤的肌肉男, 在性感热舞。
也有几个圆柱舞台上有单独的特色表演，演员和模特穿着短裙丝袜，甚至是女仆装，身材十分火辣, 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了一会儿谢朗才明白, 那些“女模特”，都是传说中的女装大佬。
泡吧的人们都集中在舞台四周，跟着舞台上的肌肉男一起舞动。
还有往平角裤里塞现金的中年男人, 塞完后趁机摸一把, 模特毫不在意, 甚至会对金主做几个挑逗动作。
这可比在网上打赏主播划算多了，还能摸到实物。
虽然是gay吧，却能看见不少女孩子结伴夹杂在人群之中，也有可能是雌雄难辨的女装大佬。
反正谢朗不明白怎么会有女孩子来这种地方。
进门之前，谢朗已经想好了婉拒搭讪的话，进门后，才发现舞台外围的光线太昏暗，并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
观察舞台上那群模特，谢朗觉得这个圈子里受欢迎的款型应该是肌肉男，特肥美的那种，自己这瘦成竹竿的身材，怕是入不了圈内人的眼。
根据这样的审美要求，龙崽应该也不受gay的欢迎。
不可否认，那头恶龙确实有硬邦邦的腹肌和胸肌，但却青涩瘦削，毫无肉感，跟台上那些平角裤模特们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谢朗内心毫无波动，结论是自己跟gay的喜好并不相同，稍稍松了一口气，直接朝吧台走去。
“谢朗，”因为环境嘈杂，康耀只能贴到谢朗耳边交流：“咱们直接去包厢吧，外面太吵了。”
谢朗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康耀指了指南边，转身领路，谢朗无声无息的跟上。
没走几步，迎面就走过来一个打扮时尚的男人，光线太暗，只能看出在二十五岁上下，穿灰色体桖，紧身牛仔裤，走路姿势有点妖娆。
错身而过的时候，男人故意撞了一下康耀的胳膊，停下来，也不道歉，只是抿嘴对康耀露出微笑，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翘着兰花指送进口中，用牙齿咬住，而后用手势示意，让康耀帮忙点个火。
谢朗觉得这男人的笑容简直比蒙娜丽莎还神秘，完全猜不透他这是想搭讪还是想打架。
康耀没有回答，直接转身将谢朗拽到自己身边，表示自己有伴了。
灰色体恤的男人识趣地挑眉一笑，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到了包间，谢朗直接走去沙发正中央坐下，淡定地抬头看向拳王哥：“你在这里很受欢迎？”
康耀咧嘴一笑，走过来坐到他身边：“你可以把‘在这里’三个字去掉，我受欢迎是没有地点限制的。”
谢朗一撇嘴，嫉妒一下，以示尊重。
“想喝什么？”
“有饮料吗？我不想喝酒。”
“明白。”康耀按铃叫来服务生，点单后看向谢朗：“会不会不习惯？”
“不会。”谢朗说：“跟普通夜店差别也不是很大。”
“舞台上那些模特差别也不大？”康耀想试探他是否反感。
“是啊，”谢朗淡定道：“性感女人换成性感男人而已。”
“你觉得他们性感？”康耀继续试探。
“应该说是教科书式的性感。”谢朗没有中套：“我不觉得性感，其他夜店里的舞女郎我也不觉得性感，我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康耀问：“也从来没对现实中的任何人感兴趣？”
谢朗脑子里闪过昨晚羞耻的一刻，面上却依旧淡定地撒谎：“是啊。”
康耀点头神秘地笑了笑。
谢朗被他笑得心虚，转移话题问：“你朋友什么时候来？你们谈事，我需要回避吗？”
“当然不用。”康耀说：“都是合伙开店的，我跟你说过，我想搞个汽车改装店，店址还没确定，今天就是来跟他们商量商量。”
“我也喜欢改装。”谢朗说：“不过是机械改装，我没有车。”
“你还会改装机械？厉害。”康耀微笑看着他，温柔道：“你要有兴趣研究改车，车子我可以提供。”
谢朗不领情：“改废了我可赔不起。”
“不用陪。”康耀抬起胳膊搭在谢朗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稍微靠近他，嗓音低低地开口：“我有两辆车正准备转手，你喜欢就提一辆去改着玩儿。”
谢朗翻了个白眼：“你要转手给我吗？我大概只能出得起这个价——”
谢朗抬起一只手，比了个五的手势。
“五万？”康耀揣测着学生的经济实力，给了个保守猜测。
“五百块。”谢朗一挑眉：“卖不卖？”
“成交。”康耀笑起来，抬手要跟这小可爱握手：“明天来提车。”
“嘁～”谢朗别过头。
“我说真的。”康耀认真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