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动手,光凭这说话态度,就让人难以忍受。
“我也没必要让你知道这事。”谢朗依旧平静地回答:“我告诉我妈了,我妈说她没账号,我帮她申请账号后加进去了,有问题吗?毕竟她才是我的第一监护人,陈叔叔,你没必要太关心我。”
陈兴国脸上泛起瘆人的笑意:“你小子要钱的时候,怎么没让我别太关心呢?”
谢朗陡然握紧拳头,猜想他恐怕问了班主任关于课外手工花费的问题。
“八千块,买一堆破铜烂铁,还骗我说是学校的要求?”陈兴国抬手用食指一下一下戳着谢朗的脑门说:“你小子真是黑了心了!”
话音未落,一旁的男孩陡然抬手挡开了他。
动作虽然缓慢却力道十足,陈兴国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抗,挺着身子,还是被推得一趔趄,险些摔坐在茶几上!
他这才诧异地看向一旁陌生的小孩——
又是个俊美得有点邪气的男孩,多半也是猫族人。
难怪这猫崽子破天荒的带人来家里,原来是同类。
“你干什么?”陈兴国冷冷问那陌生男孩。
“有话好说,不要动手。”陆子遥脸上还有几分纳闷。
听谢朗叫这男人叔叔,再看他这态度,陆子遥怀疑他是上门找事的恶棍,却又不太确定,他为什么会有这家门钥匙呢?
“有你什么事?”陈兴国一扬下巴:“这里是我家,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陆子遥没有被人这么冒犯过,一脸惊讶地看着这男人,皱眉不悦道:“你是谢朗什么人?”
“继父,怎么着?”陈兴国一脸挑衅。
“你能好好说话么?”
这男人表现出的恶意,简直令人作呕,陆子遥眉头皱得更紧了,无法想象高傲的学霸小猫咪,竟然生活在这样的家庭。
“我这不就是好好说话呢么?”陈兴国抬起食指指着陆子遥鼻尖:“再不滚,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
谢朗拳头捏得死紧。
在陆子遥面前丢人现眼,让谢朗脸红到了脖子,他猛的扇开陈兴国的手指,转身用力把陆子遥往门外推:“走啊,我让你快点走了,我这有事你看不出来吗?翅膀在我房间,你拿走吧,赶紧走。”
“翅膀?”陈兴国一把拽住谢朗的胳膊:“那个花掉我八千块的破玩意?你别想拿走,给我把钱换回来!”
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陆子遥还是勉强理出头绪,从兜里翻出手机看向陈兴国:“修理龙翼让你们破费了?我以为材料都齐了,谢朗没告诉我,花了多少钱?我现在转给你。”
“还有劳务费。”陆子遥沉着脸挑眼盯住陈兴国,抬手捏住他抓小猫咪的手腕,冷冷警告:“我说最后一次,请你态度正常点,先生。”
陈兴国脸色一白,看不出这小屁孩手劲惊人,愣是扼住他的血管,让他软了手,松开了谢朗。
“劳务费?”陈兴国上下打量这男孩,认不出奢侈品牌的他,也看不出男孩身上的夹克和板鞋品牌,只以为是个普通学生,于是冷嘲热讽地开口:“加起来要一万块,你给的起吗?”
陆子遥没说话,点开支付软件,低声问了句:“账号。”
见这男孩当真要给钱,陈兴国眼睛一亮,态度立即和缓下来。
有钱就是大爷,他乖乖走上前,准备报出账号。
“不用你给!”谢朗一把抢过龙崽的手机,揣回他兜里,推着他胳膊往门走:“都让你回去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修翅膀没有花钱!”
到手的一万块,被小猫崽子推了回去,陈兴国暴跳如雷,抬手拽住谢朗的胳膊,猛的甩到沙发上:“滚一边去!”
陆子遥傻眼了,没想到这男人真的会对孩子动手。
被摔在沙发上的谢朗立即又站了起来,还想阻止陆子遥付钱,却被陈兴国一巴掌扇在脑袋上,摔回了沙发。
一瞬间,空气凝固了。
陆子遥的双瞳忽然收成了竖瞳!
这是翼龙锁定猎物时的本能反应。
一股浓烈的杀气,让陈兴国也本能感到了威胁,脖子后头一阵发凉。
他慌忙转过头,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就被一只拳头闪电般狠狠砸上了面门!
他听见自己鼻骨沉闷的折断声,牙龈又酸又麻,一颗门牙被他吞进了喉咙里,另一颗在舌尖滑动。
“嗯……”陈兴国因为剧痛牙关紧咬,喉咙里呵嗤呵嗤像卡了浓痰,拖鞋也掉了一只。
他跪在地上晕头转向,想要爬起来,脑子好像在往一边沉,让他失去重心,又摔倒在地。
谢朗震惊地看着死猪一样瘫软在地的陈兴国,余光发现陆子遥抬腿又朝他走过去,谢朗急忙起身拦住他:“别打了殿下!”
这人渣哪里吃得消翼龙的暴揍,刚刚那一拳,恐怕已经严重脑震荡了,在来几脚,肯定得断气。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室再怎么封锁消息,都可能有传言流出去,陈兴国这种垃圾,哪里配让奥加皇子为他留下黑料?
一直躲在角落的妈妈此刻也慌张地冲过来,跪在陈兴国身旁小声问:“你没事吧老陈?”
谢朗转头皱眉道:“快叫救护车!”
③
医院里。
陈兴国还在昏迷中,谢朗和妈妈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多多还在幼儿园。
谢朗在发呆,妈妈在抽泣。
妈妈抽抽噎噎地开口:“那个打他的男孩真的是皇子?”
“对。”谢朗面无表情地回答。
妈妈没说话,又哭了一阵,小声埋怨:“堂堂一头翼龙欺负咱们老百姓,也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老陈这要是瘫痪了怎么办?我这点工资,养的活一大家子加一个残废吗?”
“你只要养活你的多多就行了,我有奖学金,至于那人渣,你说好要跟他离婚的。”谢朗依旧面无表情。
“他要真的瘫了,我还怎么跟他离?别人不得戳着我脊梁骨骂我缺德啊?”
“哪些别人?”谢朗平静地问:“你还有哪些认识的人不知道你丈夫家暴?人人戳着你脊梁骨让你离婚你不肯,现在怕人骂你缺德了?”
妈妈眼睛一红,又开始流泪:“大人的事,你又懂什么!”
谢朗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发呆。
等妈妈痛哭了一会儿,他才问:“其实你没打算离婚吧?”
妈妈一愣:“你说什么?”
“三婚只能找老头,多多也需要爸爸,我反正也快成年滚蛋了,只剩下你们一家三口吉祥的一家,有了爵位,家里以后就更好了,等陈兴国年纪大了,没准就不怎么打人了,都忍到这节骨眼了,干嘛还离婚呢?”谢朗冷笑着揣测出妈妈的想法:“是吧?”
“你思想怎么这么可怕!”妈妈难以置信:“我还以为你长大了能懂点事!”
“我就是太懂事了,才一直没有揭穿你。”谢朗转头看向她:“你总喜欢装成受害者、奉献者,隐忍地顾全大局,但这八年来,真正的受害者是我啊,妈妈,你凭什么替我选择大度忍受呢?”
“你忍受什么了!你这暴脾气,八年来有改过一丁点吗!”妈妈气急了:“你要稍微学会一点忍耐,老陈会动不动打你吗?他也没怎么打我啊!还不是你这倔脾气惹的!”
“不然呢。”谢朗抿嘴一笑:“要我变成你这样吗?门都没有。我的脊梁骨是打不弯的,没人能让我跪着生活,我永远、永远不会依靠哪一个人生活,永远不会成为你这样的菟丝花。我会成为别人的依靠,会让所有人对我敬畏敬佩,会成为金字塔间的天才机械师。”
妈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许久才颤声开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谢朗认真地回答:“我上次被打瘫送来医院的时候,你哭得可没有现在伤心。”
妈妈一惊,别过头擦干泪水:“你继父鼻子整个都歪到一边了,跟你那时候能比吗?”
“承认我根本不重要,有这么难么?”谢朗面无表情地开口:“给我虚假的希望,让我以为你会为了我脱离家庭。我把你当成自己的软肋,当成这世上唯一的温暖,你知道这会让我更加痛苦吗?”
妈妈沉声警告:“谢朗,我是你的妈妈。”
“你也知道?”谢朗笑起来:“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妈妈,纵容继父对我家暴八年的妈妈。”
说完,谢朗冷酷地站起身,朝楼梯口走去。
“你去哪儿?”妈妈无助地站起身。
“出去散散心。”谢朗回答。
妈妈追上前询问:“那位皇子呢?他会来吗?人打成这样,医药费总该承担的吧?”
“陈兴国冒犯皇子!”谢朗陡然抬高嗓音宣布:“交给皇家法庭审判,威胁皇子后并主动袭击,哪怕是被打死了,也是正当防卫。陈叔叔死得其所、死得大快人心!医药费咱们可以留着,办一场庆祝会。”
“你疯了吗谢朗!”妈妈被他古怪地举止吓得后退两步。
谢朗咧嘴干笑两声,轻声开口:“我早就疯了,妈妈,你才看出来吗?”
妈妈被吓呆了。
谢朗笑着转过身,咧着嘴欢蹦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