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煜的记忆中,自己没有上过学,知识好像早就在那儿摆着。后来随着年龄增长,自己会主动寻找一些书籍看,但也与学校的课本无关了。
苏穆煜忍不住站在连鸣的书桌前翻看他过去的课本,包括试卷都还好好保存着。
漫卷的红勾与A+,无不展示着年少连鸣的聪颖与骄傲。
他不禁看得有些入迷,还时不时用手机拍下少年成长珍贵的“历史资料”。
忽地,房间灯突然一暗,苏穆煜没来得及转头,已被人树袋熊似的从后面抱住。冲天的酒味儿熏得人难受,蓦地收紧的双臂没轻没重。
苏穆煜无可奈何:“我走了你又被灌酒了?喝了多少啊这是。”
“没多少,就两杯。”
连鸣把苏穆煜转过身来,紧紧抱着,在他耳朵上舔了一下。
舔糖似的。
“我让你就在那儿等我,你下来干什么。摔成一级残废我可不养你。”
连鸣含糊地笑了笑,爪子开始不老实。他借酒装疯倒是无师自通,很有一套。苏穆煜拍了他一巴掌,“所以你是想干什么。”
连鸣决定把耍赖的酒精上脑进行到底:“我能干什么,酒后乱性行不行。”
这句话说得挺轻巧,好似窗外轻飘飘的雪花,遇上温热的身体便尽数融化。连鸣把额头抵在苏穆煜的肩上,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脖子。
苏穆煜懒得跟他贫,直接捉住了连鸣乱来的手。
他其实也挺想的。特别是在人很对,气氛也对,黑灯瞎火的场景也如此对味的情况下——两人不做点什么简直不算男人。
但今天接受的信息有点多,一时闹得苏穆煜这个没怎么喝酒的人,也有些发飘。他按住连鸣的后脑勺,意识忍不住神游起来。连家对他的接受程度挺高,这个有些出乎意料。但老爷子与奶奶,都还挺好相处的。
这样一个“家”的氛围,的确是连鸣带给他的。连轻鸿说连鸣幸运,苏穆煜倒觉得是自己捡了个便宜。
他怀中的男人,说起来也算是顶天立地。
苏穆煜早不是年芳十八的少年,他没那么矫情。但也无法肆无忌惮到说做就做的程度,如果再回去个八九年,他指不定已经拖着连鸣练了好几个姿势了。
“之前你妹说,在美国时,你挺出名的哈。”
苏穆煜咬着连鸣耳朵,认真翻起旧账,转过头把连轻鸿卖了。
连鸣嘀咕一声:“那丫头还真是……”
“嗯?”苏穆煜让连鸣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在黑暗中追寻着他的眼神。“那你有没有过经历?”
“哎,这真没有。”连鸣觉着自己酒醒了一半,阿煜的话比解酒药还好使,“美国圈儿里乱玩的太多了,我不喜欢。”
苏穆煜也不管他说话真假,捉着连鸣的手指,在他的指关节上轻轻咬了一口。
“那怎么办,我们都没经验,一会儿你弄伤我,该如何?”
后三个字说得既轻佻又曼妙,连鸣直觉自己的呼吸不受控制,喉结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我,我会……”连鸣觉得他亲爹绝逼藏的是假酒,不然怎么这会儿说话连舌头都捋不直。他承认自己有点激动,磕磕绊绊好一会儿,也没把“我会轻点,不伤着你”这句话给抖出来。
连鸣的四肢百骸中有野马疯牛在奔腾,意识不断与酒精冲撞缠绵。他明显感觉自己体温升高,抱着苏穆煜的手臂下意识再次收紧,好似要证明这绝不是一场梦那般。
理智蚕食,口干舌燥。
苏穆煜觉着这人平时好端端的,节骨眼儿上反而又钝又轴。他就像在诱惑一只春天异常兴奋的公猫,两人盯着对方。
只要他发出一声绵绵的叫唤,连鸣的理智便会应声而断。
“我什么我?”
苏穆煜专注地看着他,也不着急,居然顺着连鸣的话跟着往下走。
连鸣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有点儿不敢动,我怕是,是一场梦。阿煜,你可能不知道,这种感觉,太……太玄幻了。我……我说不准。”
连鸣说着有点儿发虚,他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他尽力握紧苏穆煜的腰,嘴唇颤抖使劲眨了眨眼。他突然庆幸今晚两人都喝了点酒。
不敢他还干不出这种事,阿煜也说不出这种话。
“你别怕啊,反正都是第一次,当积累经验好了。”
苏穆煜温柔笑笑,嘴唇在连鸣下巴上蹭过。
连鸣有些呆怔,他摸不准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其实早些年,连鸣是不太相信爱情的。他且以为人与人之间仅存利益就好,他活在这世上,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
当有一天,眼前这个俊逸斯文又有点流氓败类的男人闯入他生活时,连鸣头一回生出了要与谁产生羁绊的想法。
哪怕很多时候都到了悬崖边缘,他都不愿说放弃。苏穆煜就像在他身体中的某个地方埋下了种子,这颗种子会让他疼痛、欣喜乃至爱。
一想到放弃这个人,离开这个人,他会永远难受,连鸣便舍不得了。
爱他,是连鸣最想做的事。
是最好的事。
连鸣说:“阿煜,我想吻你。”
苏穆煜从胸腔爆发出一阵闷笑,他的舌尖在连鸣脖颈上一触即走。
“告白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成熟的大人,都是用实干。”
连鸣遽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他的五脏六腑被甜蜜的绳索骤然捆绑。环抱苏穆煜的双手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做更多坏事,他有点急切扯过苏穆煜往床边走。
沸腾的酒精在神经轨道上肆意横行,完全令连鸣找不到着陆点。
等了太久,久到连鸣差点都要崩溃。他一错身,将苏穆煜推到在绵软的大床上,忽地低下头,张口衔住了苏穆煜的喉结。宛如一只面对羔羊的狮子,临到头了,又踌躇着、徘徊着,没有拆之入腹。
窗外猛然炸开一朵硕大绚丽的烟花,五光十色。照得室内瞬间一片通明,两人同时愣住。
耳边响起新年的钟声,没想到磨磨蹭蹭地黏糊一会儿,新年倒计时已经过了。
苏穆煜攀着连鸣的脖子,蔫儿坏,弯眼一笑:“新年快乐。”
连鸣的呼吸还带着酒味儿,他低头看着苏穆煜极漂亮的眼睛:“新年快乐。”
苏穆煜察觉连鸣有些紧张,虽然情况开始慢慢不受两人控制,但也不至于这般拘束。苏穆煜一再让自己放松,但不由自主弓起的脊背出卖了他。
两人看着对方同时叹一口气,有点豁出去的感觉。
苏穆煜说:“鸣哥,要不是我叫你一声好哥哥?”
滔天洪水决了堤,沸腾的开水遇上冰,克制的火焰开始张牙舞爪,海市蜃楼般的理智轰然倒塌。
衣扣跌落叮当响,皮带的金属扣撞击在地板上。窗外的烟花盛会进入高峰,一发接一发不断在深蓝的苍穹中熠熠生辉。
“哎,你慢点。真不要吃点解酒药?”
苏穆煜的手掌心撑在连鸣滚烫的胸膛上。
连鸣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看着苏穆煜的头后仰,拉出一条完美的弧度,双手没劲儿地胡乱抓着他。
烟花还在盛放,凛凛天宇之下,晶莹的雪花闪烁。他们耳边轰隆一片,似置身大海,汹涌的潮汐不断冲击着岩石,不断潮涨潮落,不断碰撞出雪白的泡沫。
“你到底有没有经验?”
苏穆煜忽有些摸不着底,他觉得连鸣是真的挺优秀,做什么事儿都能做到最好。苏穆煜偏过头,在一片朦胧中偷看着连鸣数不清的奖杯,那些都曾是一个少年最直白的炫耀。
他好像错了连鸣很多年,这个人的生命至深处,大抵有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个人永远带给他惊喜,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爱意。
责任、担当、想要与世无争又认命地扛起自己的义务。他们都不再是少年了,与安如风、冷佩玖都不同,他们有太多需要考量的,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有过试探、有过退缩,若不是连鸣一再地“过分”,恐怕两人早已回到各自的轨迹中去。
爱情这回事,像是一场放逐,然后得有个人穿过茫茫原野,来寻回你。
“我一直在你身后。”
“生活不会对你好,阿煜,但我会对你好。”
连宅一年一度的烟花大会不知什么时候结束,院落里又铺垫起厚厚的雪层。清晨阳光照耀,金光四溢。狂欢了一夜的众人,这才睡下。
苏穆煜睡眠浅,倒是先醒了过来。他感觉有条沉甸甸的手臂压着腰,后背也是一片火热的怀抱。他仰躺在床上,忽觉昨晚貌似过得挺玄幻的。
酒精壮人胆,这话也没错。十分的在理。
苏穆煜动了一下,连鸣也跟着醒了。他轻笑两声,十分满足地抱着阿煜蹭了蹭。
“难不难受?”
“……倒是不难受,”苏穆煜说,他穿好睡衣撑着坐起来,“我就怀疑你没说实话。”
“我哪里骗你了?!”
连鸣面对大清早的甩锅,表示并不愿意接。
“倒是你,阿煜,我好像记得昨晚进房间时,你拿着手机站在我书桌前干什么。”
苏穆煜欲盖弥彰地笑笑:“你喝多了,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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