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
楼凡卿弯腰捡起一个最大的果子,在自己袖上擦了擦,递到他面前:“你放心,没毒,若我想害你,刚才就不会救你了。”
大块头慢慢抬手,试探性地靠近楼凡卿手里的果子,楼凡卿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大块头接过野果,两口就吃尽了,这果子虽青,但甘甜多汁,三两下就把面前那堆野果全部吃进了肚子。
“嗝~~~”那大块头仰天打了个打饱嗝。
楼凡卿抬腿踢了踢他的膝盖:“喂!你叫什么名字?”
大块头傻愣愣地盯着他。
楼凡卿以为他耳朵不好使,跳到他肩头,扯着他的耳朵喊:“你叫什么名字?”
大块头努力地“呃……呃……”了两声。
楼凡卿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是不会说话,还是喉咙里卡着痰?”
大块头摇头。
楼凡卿跳下肩膀,转着眼珠子上下打量着他:“不会说话,看着又笨,难怪被人欺负。”
大块头好像听懂了楼凡卿的话,嘟着嘴巴垂下了脑袋。
话一出口,楼凡卿就意识到自己伤了这个大块头的自尊心,他赶忙道:“以后你跟着我罢,跟着我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大块头眼睛微亮,后而点了点头。
楼凡卿甚是高兴:“你有名字吗?”
大块头依旧摇头。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楼凡卿来回踱步,拿着长生笛有节奏地拍打自己的手心:“大块头…大块头…要不就叫你……残虚鬼弟罢!”
“如何?”楼凡卿转脸盯着他,露出洁白的牙齿,乐得像个捡到糖的小孩子。
大块头顿了顿,眼珠子微微转了转,似在心头默念‘残虚鬼弟’四字。
“块头大,力气又大,出手之后不是一片废墟就是残垣断壁。残虚鬼弟,这名字于你真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残虚鬼弟站起身来,将双手放在楼凡卿脚边,喉咙里发着‘呃呃’声。
“要我上来?”
残虚鬼弟点点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楼凡卿踩着残虚鬼弟的手心,顺势一翻,稳稳地立在他的肩膀上:“手心我就不坐了,坐你肩膀吧。”
残虚鬼弟点头。
楼凡卿看着残虚鬼弟那一头凌乱的头发,“啧啧啧啧…”很是嫌弃,他单手化出一根粉红丝带,衔在嘴里,双手捋着他的头发,后而用丝带缠绕,高高竖起,在头发顶端打了个蝴蝶结……
大哥,咱能不坑小弟吗?明明是个糙汉子,为毛要弄个小粉蝶呀?
“你看,这样多帅!多威武!”楼凡卿止不住地赞叹,清风一吹,蝴蝶结飘扬……
楼凡卿将残虚鬼弟的脸收拾干净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北方,道:“出来许久了,若再不回去,魔尊又该生气了,鬼弟,走!咱们回北方魔宫。”
残虚鬼弟慢悠悠地迈向北方,楼凡卿嘴里哼着的小曲儿同残虚鬼弟身上锁链的‘铛铛’声随着林间的风,越飘越远。
……
“不知不觉间,两千年已过,尤记当初我对你说过,只要你跟着我,我便不会让人欺负你,现在看来,我食言了…”在楼凡卿的记忆里,残虚鬼弟的脸上好像一直…都有伤。
残虚鬼弟伸出手指戳了戳楼凡卿的肩膀,努力地在自己僵化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楼凡卿:“鬼弟,明天你去帮我把殿外的小妖支走。”
残虚鬼弟眉头一皱,喉咙里又发着‘呃呃’的声响。
“是的,我还要走。”楼凡卿直勾勾地盯着崖间云雾,字里行间全是担心:“姜木头……我很担心那只笨狐狸。”
残虚鬼弟眼眸一垂,像泄了气的气球,瞬间就焉了,只剩头上那只蝴蝶结迎风飞舞。
“鬼弟,我这次一定给你带糖葫芦,上次……情况紧急。”楼凡卿没有太在意残虚鬼弟,在过去的两千年里,每当楼凡卿要外出浪荡时,残虚总是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忧桑模样,楼凡卿以为过一段时间,残虚自然而然会好起来,然而……一切都是他以为。
两千年的岁月,于人而言,太长,于妖而言,太短,然而这短短的两千年,足以让一个妖在等待中尝尽离别之苦。
你喜欢在这后崖看晚霞,我喜欢在这后崖看你,两千多个黄昏,两千多种晚霞,唯有你在时……最美。
第76章 毁丹弃剑情破裂(一)
璞山。
流白立于试炼场的望台之上。
最后一缕残阳从天际倾泻而下,照射在流白的身上,那一抹白,孤傲的一抹白,让那躲在远处偷看的弟子失了神。
那名白衣弟子双目空洞,恍如失了三魂七魄,寻流白至此的何佑瞪着弟子,心有不满,奈何那弟子看得太入神,没有注意到何佑。
何佑快步走了过去,抬脚猛踢那弟子的后腿根,弟子吓得直哆嗦:“何……何师兄。”
何佑斜眼一瞪,一字未说,那弟子就觉头顶发凉,好像头上悬挂着数十柄冰刃,他赶忙朝何佑行了个礼后,慌乱地跑了下去。
何佑敛去厉色,缓步走到流白身旁,行礼轻唤:“散仙。”
何佑先前的种种野蛮行径让流白十分懊恼,但碍于善渊宗以及自己的颜面,流白隐忍未发,如今何佑厚着脸皮凑上来,流白哪能给他好脸色。
流白转身而去,何佑十分识趣,并未去追,只立在原地轻轻说了一句:“既然恨了,我就让您恨到底罢!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亦是好的,流白……散仙!”
第二日。
善渊宗所有弟子出动,偌大的试炼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今日……是两狐受刑毁丹之日。
试炼场正对着的石阶之上摆着两张金莲座椅,江离庸迎着流白在众弟子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两人入座之后,何佑扬手一挥,高声喊道:“把罪妖姜卫七、姜木叶押上来!”
众弟子纷纷屏息,毁妖丹是常有之事,只是今日尤为不同,原因有二。
其一:此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流白散仙亲自坐镇。
其二:这受刑之人是与流白散仙闹过不少绯闻的狐妖姜卫七。
江离庸能听到那些消息,这些弟子自然也知道,流白散仙与这狐妖关系不一般。
在场众人,有一半的人同何佑一样,抱着看戏的态度来审视这场毁丹刑?
若流白对姜卫七无情,他可能没有什么小动作,先前那些传言便可不攻自破,他们就当看了一次毁丹盛宴,若流白对姜卫七有情,他必会有所行动,以减少姜卫七所受的伤害。
若流白真心偏袒姜卫七,一来坐实传言,二来还可以此推浪,为那些闲来无事嫌命长的妖魔找点饭后谈资,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场好戏!
姜卫七同姜木叶被灵丝捆成粽子押至试炼场中央。
“跪下!”押解的弟子低声呵斥,手腕发力,将两狐强行按了下去。
先前因璃姝一事,姜卫七被妹妹姜木叶捅了两刀,伤口未做处理便被关了璞山牢狱,再加上他因流白气急攻心,短短两天时间,姜卫七憔悴了许多,目光里透着一丝绝望与空洞。
姜卫七情况不妙,那姜木叶也好不到哪去,她被白羽箭贯胸,虽无性命之忧,但元神多少有些损耗,若不是藏在她体内的半魂璃姝做了挡箭牌,这小狐狸早就灰飞烟灭了。
罪狐已被押解至此,何佑上前,正声道:“妖狐姜卫七屡害人命,妖狐姜木叶助纣为虐,且妖狐姜木叶在蝶城滥杀生灵,依照善渊宗的规定,两狐当受灭魂散魄之刑!”
落到何佑手里,姜卫七就知会有这么一刻,自己死了无所谓,只是妹妹姜木叶着实无辜,蝶城之事,非她所愿!
“我再说一次,周流镇那一主两仆,不是我杀的,蝶城一事,是我妹妹姜木叶被璃姝利用所致,这些血债不能算在她头上!”
即便做了砧上鱼肉,姜卫七也要挣扎一番,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都说三宗向来明辨是非,不会错杀无辜,也不会放过恶徒,如今看来,这些只是昧良心的说辞!”
场上弟子都替姜卫七捏了一把冷汗,三宗屹立人界多年,是大多数妖魔的眼中钉肉中刺,挨的骂也不少,但从未有妖像姜卫七这般半夸半骂。
站在江离庸身旁的弟子长呵一声:“你休要再信口雌黄!”
姜卫七冷笑道:“我信口雌黄?明明是你善渊宗颠倒黑白!未经审讯就私自将我定罪!你们当真是仗势欺人!”
姜卫七憋不住心中愤怒,朝那座上江离庸怒吼一番,在场弟子脸上大变,先前外界就传言,这狐妖姜卫七如何从方莱兮手中夺下命魂索,又如何魅惑流白散仙,他如何如何厉害,如今一看,传言不假,这姜卫七是个厉害的角色!
“若经审讯,你早已尸骨无存!”何佑见姜卫七垂死挣扎,亦起了玩心:“你要审讯?那今日便来审一审,免得我三宗日后遭人口舌!”
“数月前,周流镇,那一主两仆被你夺取精/魂时,在场的不仅有善渊宗弟子,还有善仁宗弟子,更有流白散仙,我们的话不足为证,流白散仙为众生敬仰,他的话…谁能不信?”说话间,何佑将目光放到了流白身上,流白板着脸,恍如一座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