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走罢,免得又生事端。”姜卫七轻语一句,不由地又看向楼凡卿。三人出了草堆,姜卫七就化出雀羽,三人坐上雀羽,赶往北方情海。
黄昏时分,三人赶到情海地界。来到别人的地盘,前路未可知,为了安全起见,姜卫七收了雀羽,三人徒步前行。
这情海地区地势平坦,河湖众多,水清草茂,按理来说应是一个繁华热闹之地,可是姜卫七三人看到的只是一派荒凉凄清之景。
三人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小镇子,入镇一看,家家门户紧闭,街上看不见一个活物。
虽说这小镇临近水妖出没的情海,但这是善渊宗的管辖之地,再怎么样也不该是眼前这副破败景象啊。
姜卫七暗暗骂着善渊宗那些假仁假义的东西,又隐隐担心起来,他觉得这情海之中的晰鲛是个狠角色。
一阵寒风吹过,将街上的枯草杂物吹得四处滚散。姜木叶打了个寒颤:“这里好……好像没人住啊。”
姜卫七凝神屏息,听着四周的响动,楼凡卿亦开始留心周围的动静。
三人缓缓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到处都是破屋烂瓦,房屋倾颓,一些半开半合的门窗随着寒风摇摆,发着‘咯吱咯吱’的杂音。
这街头凝聚着一股强有力的压迫感,姜木叶死死拽着姜卫七的衣角,手心直冒冷汗。
这镇上的道路很宽,道路两旁店铺林立,若将那石板路上的杂物打扫干净,将那些店铺稍稍整理一番,这小镇必定要比周流、望舒繁华数倍。
姜卫七突然止步,凝神望着前方,一个苍老无力而又带着一丝愤怒的声音响起:“快些离开!”
姜木叶将稍稍落在后面的楼凡卿一把拽了过来,姜卫七应声:“你是谁?”
“快离开!快离开!”那声音越来越急躁。
姜卫七:“为何?”
“这镇上不能有活人!”
姜卫七:“不能有活人?为何?既然不能有活人,那你又是什么?”
“因为……我是……妖啊!”那声音在三人耳畔回荡,一个满脸褶子的老人出现在楼凡卿背后。
姜木叶吓得大叫一声,楼凡卿亦倒吸一口凉气,只见眼前那位老人的肤色竟是墨蓝色,满脸褶子,恍如鸿沟,干瘪的眼球上布满血丝。
她没有鼻梁,两个圆形鼻孔位于脸部中央,嘴唇干裂,带着血渍,一件黑乎乎的斗篷从头盖下,只有一张脸和一双手露在外面,让人不寒而栗。
让姜木叶最心惊是她的皮,那老人脸上、手上的皮十分松垮,脸上的皮全都垂吊在下巴上,好像是一副加大号的皮囊套在最小号的骨架上。
姜卫七上前,微微弯腰,朝她行了一个礼:“老人家,晚辈姜卫七。”
那老人稍稍动了动眼珠:“狐狸?”
姜卫七点头:“晚辈是白水山狐族之后。”
老人叹气:“即便是妖,你们还是走吧,莫要在此停留!”
姜卫七:“敢问前辈,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镇子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莫问!莫问!”老人直直摇头:“你们走便是了!”
姜卫七欲再问,楼凡卿抬手阻止:“姜兄。”姜卫七心有不甘,但见老人那副苍凉憔悴模样,也只得作罢。
老人又念着:“快些走吧,小狐狸,莫停留!”
姜木叶越看越怕,一手拖着姜卫七,一手拉着楼凡卿往镇外走去,姜卫七三步一回头,楼凡卿道:“姜兄,走吧,前面就是情海了!”
姜卫七轻轻“嗯”了一声。
一只干瘪的爪子突然搭在姜卫七的肩上,姜卫七下意识地结灵反击,那团妖灵并未打中刚才那老人,只是将一扇门打成了碎渣。
老人站在三人对面,厉声道:“不能去情海,你们会没命的!”
姜卫七:“前辈,不瞒您说,我们这次是为那晰鲛血而来,所以……这情海是必定要去的!”
老人道:“你们是斗不过熔铮的!”
姜卫七:“熔铮?”
老人道:“熔铮,晰鲛族的子孙,当今情海的统治者!也是你要取血的对象!”
姜卫七问了声:“这些是他干的么?”
“这只是冰山一角,不值一提。”老人点头,满眼无奈:“千年之前那场屠杀,才是他‘伟大’的杰作!”
楼凡卿见老人一句话分几次讲,他实在憋得慌,急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请您讲清楚一点。”
老人道:“原本这情海只有鲛人一族,万年之前,晰貔族因种种原因,开始由东西迁,来到情海,晰貔族首领多次苦求,鲛人族首领最后将情海周围的陆地让给了晰貔族,两方定立盟约,和平共处,过了许久,鲛人族首领与晰貔族首领产生情愫,两人成亲,两族统一,久而久之,两族子民也渐渐通婚,其子嗣皆为鲛尾晰身,由此,产生了晰鲛族。”
“几万年之前,情海首领突然失踪,这情海原本的规整秩序倾然颓塌,数万年来,三族为争首领之位,互相恶斗。这几万年来,情海首领换了数百人,不过还好,中间还算有一段平静日子。”
“直到一千多年前,熔铮成了情海首领,一切变得比以前还要糟糕。不知是什么原因惹得熔铮讨厌晰鲛族,他上位之后,开始大肆屠杀晰鲛族子民。”
姜木叶恶声道:“他自己也是晰鲛族的,怎么能这么狠心!”
老人也不知道是熔铮为何讨厌晰鲛族,她无奈的摇头叹息:“那场屠杀,他将整个晰鲛族子民都杀了个精光,除了他自己……那天,情海的水都变成了红色……”
“晰鲛族覆灭,噩梦却没有结束,剩下的鲛人族与晰貔族成了他玩弄的对象,夜夜笙歌、纵情声色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熔铮每日都要的‘凝脂香酥烙’”
楼凡卿:“什么‘凝脂香酥烙’?”
老人:“栓住鲛人鱼尾,倒挂着,将鳞片一片一片地剥下来,这鳞片当于人的皮肤,拔鳞片就是剥皮,有许多鲛人被活活疼死。”
“满地都是带血的鳞片,在拔鳞片时疼死的,受的罪还少一点,没死的,更惨!”
姜木叶三人脸上已露厌恶之色,老人接着道:“拔完鳞片之后,熔铮会命人烧一大锅油,熔铮亲自将那滚烫的油一勺一勺的淋到鲛人身上……”
姜木叶捂口欲吐:“请别说了!”
姜卫七:“他如此作恶,善渊宗的人就不管吗?”
老人摇头:“善渊宗!呵!熔铮将这情海方圆几百里的镇子全毁完了,尸体堆积成山了,都没见过善渊宗的影子!”
“善渊宗护的并非苍生,他们护的只是他们自己罢了!”一语尽是凄凉。老人看着姜卫七:“你还打算去取那晰鲛血么?”
姜卫七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老人叹气:“我言尽于此,随你罢,随你罢!”
姜卫七行礼,老人道:“你们可得注意一点,那熔铮是晰鲛,上半身为晰,下半身有尾,他全身皆被鳞片覆盖,刀剑很难伤他,但是有一处是他的软肋,也是他最致命的地方。”
姜卫七:“哪里?”
老人:“肚脐!晰尾交界处!”
姜卫七行礼拜谢。三人出镇赶往情海,老人眼里闪着点点星光:“熔铮……你的命数应该……尽了罢!”
第34章 凡卿明狐心中情,大战熔铮取鲛血(二)
在前往情海的路上,三人见得最多的就是残肢与白骨。姜卫七眉头紧锁,心想如何才能取得这晰鲛血,若是硬夺,打赢那熔铮的几率很小,想要智取,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走着走着,姜木叶停了脚步,惊声道:“前面就是情……情海吗?”
姜卫七抬眼望去,只见一片碧波荡漾在天际,一个望不到边的湖泊出现在三人眼前,这情海虽带一个海字,但说到底它也只是一个大湖,只是比其他湖大了许多。
情海湖岸上生着许多植被,临近岸边的浅地还有许多芦苇,凉风习习,碧波荡漾,此情此景,实在是让人无法将这情海与杀戮二字联系在一起。
姜木叶:“这是情海?”
楼凡卿打量这四周:“看着大湖的面积,应该是情海啊,可这场景怎么与刚才那老人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姜卫七:“还是小心点为好。”
三人沿湖岸走着,姜木叶无意一瞟,竟看见一条稍纵即逝的蓝色鱼尾,姜木叶停下了脚步,揉了揉眼睛,那条蓝色鱼尾再次出现。
姜木叶瞪大眼睛,只见那蓝色尾鳍如轻纱一般浸在水中,随着水流而摆动,鱼尾两侧的长鳍亦轻轻摆动,好似阵阵顽风掠过麦田,扰得麦穗儿站不正身。
尾鳍之上,便是那排列整齐的蓝色鳞片,鳞片呈扇形状,巴掌般大小,鳞片之上有层层淡白色晕圈。
目光再移,姜木叶被那鲛人的相貌惊得目瞪口呆。
仙颜、妖韵、倾世貌。
含泪、愁眉、婀娜身。
银白色长发下的大尖耳时隐时现,姜木叶魂不在体似的蹲下身子,那鲛人抬手,姜木叶亦伸手相迎。
“姜木头!”楼凡卿见状大喊一声,急忙朝她奔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鲛人猛然跃出水面,伸手一拽,把姜木叶拖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