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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 番外完结 (唐酒卿)


  净霖说:“苍龙喉下生月牙,色如白玉,虽其有吞天纳海、叱咤风云之能,却系要害在此一点。听闻轻易不现人前,因为他称帝君,与真佛平起平坐,现世时万众匍匐,无人胆敢细看。”
  “不错。”苍霁睁眼,“此为要害,触之便怒,谁也碰不得。”
  净霖颔首,莫名地眨了下眼,说:“我与他无仇,不会去碰。”
  苍霁无端地笑起来,他扣着净霖的后颈,眼里却冷静一片。
  “我与他们不同。”苍霁的眼睛既深又黑,他说,“你就好比是我的逆鳞。你活着,我便活着,你就是我的命。所以往后不论事有多艰、命有多难,我都要你活着。”
  净霖闻声悚然,正逢雷声一震,他不由地攥紧苍霁的衣,说:“我不要这般!”
  苍霁一笑,爱惜地揉了揉他后脑:“整日说着不要,惯会在我这里撒娇。”
  净霖一滞,说:“……我不要。”
  他怔怔地,生出许多不安来。雨夜的潮湿也让人烦躁,无形的鬼魅环绕在周围,哪里都是苍茫深雾。他揪着苍霁的衣角,在指腹间搓出皱,又搓成卷。
  “不要便不要,衣裳都要给你搓烂了。”苍霁坐起身,说,“待会儿叫我光着屁股走吗?”
  净霖忽地逼近,眼眸清明,问:“你在北边出了什么事?”
  苍霁不躲闪,反而更进一步,说:“你想知道?”
  净霖点头,苍霁说:“让我咬一口。”
  净霖捂着脖颈,说:“你总是留下痕迹。”
  “圈地盘啊。”苍霁失笑,“我还没占完呢,后腰、屁股,还有腿侧……往后都要咬个遍。”
  净霖本来一腔急躁,让他不紧不慢逗得荡漾。不禁退了退,觉得自己又中了套。可是苍霁把玩着他的手指,不知道还有多少坏水没露出来,面上的笑一敛,就端正得不行。
  “话说得没羞没躁,可是事情都是头等大事。全天下都认得你临松君,却不一定认得我。我牙印咬上去,那就是盖了章说准儿的事。”苍霁说着冷哼,“我只管往腿上咬那么一口,以后一抬起来便能看清楚。就印在屁股下边,从前入看得见,从后进也看得见。”
  净霖听得云里雾里:“从前入是什么?”
  苍霁说:“百闻不如一试,要与我试试吗?”
  净霖紧紧攥着他的衣,闻言还有点迷惑。苍霁本意转开话题,见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粗鲁地擦了擦净霖的颊面。
  “北边无事。”苍霁说,“即便有事,那也有苍帝顶着。我说那番话,不是叫你害怕,而是想剖白心迹,说明白一点。”
  “我从不知害怕。”净霖说,“但我不要你死。”
  “祸害遗千年。”苍霁眉间桀骜,“我死不得,我还有许多事情不曾教你,又舍不得让别人来教,便只能一心一意好好地活。”
  他说着拥过净霖,将人带在怀里,手把手地在空中画雨为鱼。
  “我心爱一个人。”苍霁捏着净霖的指尖,压着净霖的肩,与他耳鬓厮磨,“我预想他是我的劫,遂中了他的蛊。我日里想见他,夜里想见他。我既想正正经经地待他好,又想浪浪荡荡地对他坏。我解释不清,但就这么个意思。我遇着他便成了坏胚,因为我也无法。”
  雨水冷浸着指尖,净霖侧眸。
  苍霁呆了一会儿,说:“我时而想将他捧在心窝里哄,时而想将他摁在臂弯里顶。心爱生色欲,而非色欲催生爱。我下三滥里占了便宜,又恶又凶。”他蹭着净霖的侧颊,“我往后还会又恶又凶,想揉碎他,想吞咽他,想含起来陪他玩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净霖被他蹭得颊面微红,只能哑着“嗯”一声算回应。
  “他怎么不回话。”苍霁抱着人,“不要我么?不喜欢我么?不喜欢最好,因为我要他心爱我。”
  净霖已经手麻脚麻,被苍霁说得五脏六腑都存着余韵。他看那鱼在眼前跃动成活,蹦在半空中游曳甩尾,想要闭眼,却觉得闭上眼身后人就更加明显,于是他微张开口,看着苍霁。
  “我……”
  净霖一鼓作气,倏地磕碰在苍霁唇间。他像只新出闸的小兽,舔咬皆是笨拙的,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苍霁由着他,手掌环扣在他腰间,贴着他的小腹揉上去。净霖虎头虎脑地亲着人,殊不知自己灵海间的龙息团腾聚集,在苍霁的揉动间又散开无影,只是越亲越热,最后竟热得衣扣轻绷,仰颈露出了锁骨。
  苍霁揉完了,猛地将净霖抱起来,拖着他的腿绕上自己的腰,将人压在柱上。气息杂糅成一体,苍霁唇齿下滑,沿着净霖的脖颈往下。
  净霖背上压得痛,觉察出什么东西抵在他腹间,温度惊人,触感狰狞。他面上溅着些雨水,喘息未定。
  苍霁也抬起头,他眼中凶色直逼,绷得肩臂结实。但眼下时候不好,地方也不对,往狠里做,他也不情愿让净霖挨着冻,便说:“探出来,让我含个够,今夜便足意了。”
  净霖感受着坚硬,稍稍张开口,舌尖只露了个色,便被吮住了。
  大雨倾盆,黑暗里错着喘息声,依在一起难耐地磨,苍霁着实浸了一身的汗。
  他已经疯了。
  疯到连人都想囚在怀里,一点气味、声音、影子也不给别人留。


第94章 水波
  翌日雨歇,积云阴霾。
  檐下滴点着水珠,水泊里溅着涟漪。寒霜铺墙沿,湿冷迎门面,黎嵘拾阶而上,敲开了净霖的院门。
  净霖衣冠整齐,开门看着黎嵘。黎嵘左右环视,说:“昨夜北边道翻了泥,压塌了底下的林木,虽然没什么痕迹,我却直觉有人来访。你这边可有什么动静?”
  “面壁思过。”净霖说,“不闻外事。”
  黎嵘迟疑少顷,说:“父亲怒气已消,不日便会许你出去。我今日来看看你,进去说话。”
  净霖让身,黎嵘便跨了进去。他见树底下的石桌置着杯,颇为意外:“这般冷的天,还打外边吃茶,留心冻着。”
  说着越过去,正欲踏入室内,鼻子却灵得像狗,从那杯里嗅出点酒味。他的目光迅速扫向净霖,净霖自桌上拿了酒坛掷向黎嵘。
  “掺了一半的白水,带出去顺手扔了。”
  黎嵘说:“你打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净霖说:“院里关半月,什么都学得会。”
  黎嵘闻言一笑,掌椅坐了,对净霖说:“心里还怪父亲关得久?那都是为你好。眼下家里乱得不成样子,牛鬼蛇神分不清,拘着你,也算护着你。我在前边跑了半月,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了。”
  “瘟疫?”
  “没发起来。”黎嵘稍缓口气,说,“这功劳要算东君!染病的人尽数调去了东山,寻常弟子一概不得进入,唯独他仗着原身不必避退,连夜渡去梵坛,请了真佛。”
  “清遥如何了?”
  “也无碍了。”黎嵘说,“只是她身子本就羸弱,澜海去后,悲痛欲绝,如今不敢再轻易挪动。”
  “家里的丹药药劲霸道,趁此机会,换作汤药煎熬。”净霖说,“丹药就不必再吃了。”
  “云生也是这个意思,特意请了父亲,也允了,往后专程有人煎药,说什么也要给养回来。你上次急匆匆,吓着她了,后边发了几天热,梦里念的都是胡话,醒来还对我说,你没回来时,她还梦着你呢。”黎嵘说着偏开目光,看着门沿的昏光,说,“澜海的遗体仍未找到。”
  净霖披上宽衫,说:“你和我都不在院中,守着澜海的人是谁?”
  “兄弟们轮番守夜。”黎嵘说,“除你我之外,谁都在。”
  净霖立在窗边,说:“他走的那日,是谁?”
  “东君。”黎嵘身陷椅间,“东君闲职在家,守着澜海的时间最长。不仅是那一日,就是往前推几个月,也都是他在照料。”
  “这般说,除了我寻他那一次,东君一直在家中?”
  “自然。”黎嵘搭着指说,“他身份特别,哪能乱跑?”
  净霖眉间微皱。黎嵘不知,他却自有思量。东君一直在家中,那么前几月出入南边城镇杀人的是谁?
  “云生近来在做什么?”
  “你连他也怀疑。”黎嵘抬头,“他素来跟着我一起行事,生性喜洁,爱修饰,不愿往外跑。几月前澜海病倒,他一边料理门中事务,一边着手主持凛冬盟议。北边汪汪泽国,被苍帝搞得不像话,大妖皆以苍帝马首是瞻,一点面子也不买。门下弟子在北边行事备受掣肘,他为此焦头烂额,与陶弟两头跑。”
  “我有许多事情烂在心里,唯独一件事情要再呈父亲。”净霖回身,“北边渠道已经建成,苍帝数年辛苦促成此等成效,他的用意我已明白,也愿鼎力相助。门中与我意见相驳,却还是希望父亲允我往北助他一臂之力。”
  “你待此事太过执着,已惹得猜疑漫天。”黎嵘坐直身,一筹莫展道,“净霖,何必管他做什么?你未见过苍帝,故而对他多有润色,你不晓得,这龙猖狂成性,简直是目中无人!”
  “他什么脾性与我无关。”净霖说,“但他所做之事确实能解当下危急。”
  黎嵘略显烦躁地起身,说:“他能解?那我们数年来在做什么?你眼见一批批的弟子送了出去,结果能活着回来有几个?九天门为血海抛头洒血,为此死伤无数!他不仅嗤之以鼻,而且打定主意要与我们打擂台,闹得天下似如两分!饥民挤在中地,北边他就是不许人进!不叫我们进便罢了,九天门也不稀罕,但已经饿死了多少人,他怎么就不能让出些地来?这样无情无义之人,你能指望他有什么救世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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