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斟酌道:
“给她一些冷静时间,封月闲不是无能之辈,她应当能想得通。”
宋翩跹转而对雪青道:“对外,别说本宫病了,尤其是,别让徐敬拿去跟太子妃说。”
“太子妃难得出宫一趟,让她多住几天。”
等封月闲自己想回来,再回来罢。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若是急着让封月闲回来,问题得不到解决,横亘在两人之间,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反而陷入僵持局面。
09轻咳了声:“那宿主您有没有想过另一种解决方案呢?”
“嗯?”
“是这样子的,快穿局论坛可以看到其他人员发的经验帖。”
09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卖安利讨八卦的热情:
“有一个帖子,这个宿主也遇到了关键人物喜欢自己的事儿——”
“还有经验参考。”宋翩跹惊奇了下,继而怀着学习的心态道,“给我看看。”
“好嘞!”09麻利地把帖子扒下来发给宋翩跹,期待地等着她的反应。
宋翩跹接收,看了起来。
“怎么样?”09期待道。
“……”
这篇经验帖里,快穿局员工穿到西幻界,任务是成为大魔导师。在她是学徒的时候,她发现一位魔导师喜欢自己。
员工沉思五分钟后,决定利用魔导师,从学徒摇身一变,成为尊敬的魔导师的妻子。
在各种药剂和珍稀材料的加持下,猛刷经验值,成功完成任务,兴高采烈地抛下魔导师离开了。
“这个员工的任务完成的效率值极高,还被快穿局表彰过,帖子都加精了的。”
宋翩跹阅读完毕,睁开眼,茶色的瞳孔剔透干净,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诶诶?咳,的确有人反对这种做法,说这不道德。”
“不是道德原因。”宋翩跹摇摇头,“两人的感情,外人无从置喙。”
“况且,情感不是定数,谁也无法保证这个员工刻意放慢任务进度、陪在魔导师身边,最后会不会是魔导师抛弃她。”
宋翩跹理智而客观地道:
“我仅代表我个人,我不会采用这种方式去完成任务。”
她不想利用旁人的感情,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任务是攻略某个人,她别无选择,必须这么做。
但她的任务是一个个具体目标,是推动一项事态的进展,可采取的方式不止这一样。
宋翩跹轻轻舒口气,心底泛起淡淡的疲累。
在第一个世界,她本是无意,所幸最后能弥补二三。
到了第二个世界,封月闲对自己从未表现亲近,不过是寻常接触、正常合作,为何还会如此?
宋翩跹有些疑惑。
是自己做得太少了,还是做得太多了?
可惜无人能解答。
09似懂非懂,看来自己的宿主是实干型,不爱走捷径。
她收起帖子:
“那让我们专心做任务吧!”
宋翩跹回神,笑了笑:
“好。”
多想无益,前朝还有事儿没做完,一样样来吧。
抛开封月闲这边的问题,宋翩跹清空脑中纷乱思绪,好好休养,回复些精神气。
原身的身体素质很差,每次虚弱到晕倒之后,便要歇个三五日,才能恢复自如。
但第二日正逢朝会,宋翩跹为了朝事,必须出席。
二皇子被贬去守陵后,树倒猢狲散,朝堂之上肃然一清。
原本属意二皇子荣登大宝的臣子,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生怕太子寻个由头处置了他们这派的臣子。
或罚或贬,铲除异己,都是帝王常见的手段。
但没想到,除了几个刺头和被皇上下旨降爵的席家,太子谁也未动,好似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上头宽容大度,不予追究,下头自然转变立场,处处以太子党自居,为了在新主子面前刷好感,更是个比个的积极,朝中气象焕然一新。
太子的党派肉眼可见地壮大起来,朝堂议事时都松快不少。
在众臣子争先恐后的表现自我风采后,宋翩跹看向最近都沉默不语、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李梓:
“交予右相办的事,可曾有结果了?”
宋翩跹细长手指轻叩桌案,频率不快,声音同样慢条斯理,透着上位者的不悦:
“半旬已过,为何未递上折子?”
李梓却如耳闻闷雷,情知躲不过,他深深作揖道:
“臣无能,未能追还所有欠款。”
身后紧随李梓、被指命协助追比的李鹏跪倒在地,切切道:
“回太子话,非是臣等不尽力,而是所欠之人甚多,数额庞大,除却近百位已缴清欠款的,还有数十张欠条,没人去领呐。”
上座叩桌声一停,李鹏心也停了拍。
他埋着头,不敢抬头看,额上汗津津的。
“你二人,办事不力。”
太子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有重剑无锋的气概,直直砸向座下之人。
“臣等无能。”
李梓垂着脖子道,神情比往常恭谨许多。
“你,的确无能。”
宋翩跹冷声道。
此言一出,堂上一静。
随即躁动涌起,断断续续的,有文官出列,唾沫横飞。
“右相以一己之力,在半旬之内,追回大半欠款,已是极为可贵。”
“若是要一笔不差,太过苛责。”
“太子治国心切,可切莫空泛而谈,右相能销掉过半欠条,已是天佑大黎了。”
“天佑大黎?”
宋翩跹重复了遍,眸如利刃看向说这话的臣子:
“何时,轮到他李梓天佑大黎了?”
她声音重若千钧,“你眼中,可还有本宫,有圣上!”
被她瞪视之人膝盖一软,撞到金砖上,颤声道:
“臣、臣不敢,请太子恕罪。”
这话并无大是大非,全看人怎么理解,却惹太子发了火。
这下子,满朝文武百官都嗅到了眉头,太子是铁了心要处置李梓了。
无人再敢为李梓赵鹏二人说话。
封宸逸在旁看着,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说说话、给太子铺个路了,就见另有人出列。
他一看,是以前宋渠那派的吏部侍郎赵天成:
“臣有本奏。”
“说。”宋翩跹眸中划过丝笑意,淡淡道。
“据臣所知,右相只寻了平常官员讨要欠款。而长公主府、公侯府及一干与皇家沾亲带故之家,均未施压。”
赵天成畅畅而谈:“臣也找尚书看过条子,恰恰是这部分人,所欠款债最是巨大——”
“欠款足有八十六万两,右相讨回十二万两,怎可称作天佑大黎?便是劳苦功高,都是万万称不上的。”
李梓跪不住了,转头怒斥:
“你区区一侍郎,为何插手此事!”
“我身为臣子,为君分忧。”赵天成昂首道。
李梓不理赵天成,继而向宋翩跹表忠心:
“太子明鉴呐,皇亲国戚,乃是大黎的主子,臣是人臣,怎敢、怎敢逼迫?”
“若太子以这个治臣之罪,臣,愿认罪。”
李梓伏在地上,半晌不动了。
宋翩跹看着地上的李梓,目无波澜。
满朝文武大臣,并皇亲国戚,李梓若真全得罪了,他这个丞相也就做到头了,不用宋翩跹出手,底下人就能把他踢下去、拽下来。
因而他故作聪明地避开皇亲国戚,只拿臣子开刀,其中封家那边还是封月闲解决的。
他真正下了力气追讨的,不消说,定是在朝中无甚根基、贫寒出身的那些人。
就这,还给他添了不少堵,让他这阵子在朝上一直处于劣势。
宋翩跹不怒反笑,声音轻柔:
“李相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堂上却寂静无声,无人敢接话。
李梓更是连头发丝都僵在空中,如被巨石压在底下,不能动弹。
左相颤巍巍出列:“臣,有本奏。”
“长公主府三子钟建,向国库借银,强征京郊良田山庄,纵奴行凶,强抢民女,气焰熏天,作恶多端。”
“信阳侯府、陈阳伯府以修缮府邸之名,借数万银两,却用来放利子钱,上京往南十三郡县均有他们人手,以国库银两牟利生息,蒙骗户部,至今尚未归还,堪称利欲熏心,自私自利。”
“楚王前往滇南封地前,支走十万雪花银,楚王封亲王已五年,滇南各税从不入国库,楚王至今未曾归还一锭银子。”
左相俯视脚边跪着的李梓,声音苍老而严厉:
“桩桩恶行,敢问李相,你可曾提过一丝一毫?”
“你以尊崇之名,行包庇之事,可对得起太子之托,国家社稷!”
李梓伏在地上,双股战战。
被左相点到名的钟家人、信阳侯、陈阳伯,慌里慌张地跪到殿中央,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个理来,只能高呼冤枉。
“太子明鉴,臣冤枉啊!”
皇室正统凋敝,老皇帝好糊弄,他们行事也大胆了起来,虽这两日吃了警戒,但让人把吃下去的银子吐出来?谁舍得啊。
再看其他公侯府,没一个去户部销欠条的,若是自家去了,还落了个胆小如鼠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