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地将对方拉到遮掩处,罗什仰着头,脸上露出痛意,手指按不住被击中的地方,那里仍然在冒着血。
叶泽按着他的肩膀,低声说:“我去叫医疗兵。”
罗什用沾着血的手拉住了他:“不用,我另一只手还能用。”
叶泽皱着眉反驳:“你都已经伤了一个胳膊了,单手能做的事情太局限了,不要逞强,这里顶得住,不需要你带伤战斗。”
他说完便转身去叫医疗兵,等到人来了之后,简单看了看他为罗什包扎,前线的炮弹声和爆炸声让他心神不宁,俯身拍了拍罗什的肩膀,说:“我继续战斗了,你别逞强。”说完便转身大步迈开。
等到夜幕降临时,战斗才稍稍停歇了一阵。两方暂时休战,士兵们纷纷在各自的占领区休息,而卫兵们则尽职尽责地在防守线盯防着敌方的动态,以免在夜晚发生偷袭。
叶泽回到休息区时感觉身上一阵黏腻,他用手摸了下脸,摸下一手的尘土和半干的血液。
嘴里也是一阵苦味,叶泽漱口洗脸之后,在飞船中的临时洗浴室稍微冲洗了一下。作战阶段,水资源十分宝贵,他也只待了几分钟便不得不擦干离开。
回到休息区后,叶泽突然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半晌之后那声音仍然还在从附近的某一处传来。
他听到有人翻身而起,烦躁地说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也太要命了吧?”
叶泽睁开眼,看到罗什从医疗处回来,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便也坐起身,给他让出了地方来。
罗什的手臂现在好了许多,血是基本不流了,但是被激光束灼烧过的地方仍然疼痛不已。
他在战场上待了三年,也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情况,脸色微白地坐在叶泽的身边。
看他嘴唇很干,叶泽站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了他。
“谢谢,”罗什说道,当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时,他也转头看向那边,“那个孩子还在哭啊。”
叶泽问:“怎么回事?战场上怎么还有小孩?”
“咱们飞船钻进了一个怀孕的Omega,是在起飞前瞒过所有人进来的。因为特殊时期,检查兵也没有查人,就让他混进了船舱。”
“为什么要上来?”
“……据说是跟自己的丈夫吵架了,这个Omega是凯奇里星人。”
“……真是够添乱的。”叶泽摇了摇头道。
他们所处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但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可过了一阵,他便被通讯兵传唤过去,说是医疗处找他。
到了那里,叶泽才知道是让他看着被放在白色床单上的孩子。
他露出了茫然和诧异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让自己过来干这种完全不擅长的事情。
医疗兵解释道:“实在是很抱歉,那位Omega产下自己的孩子后出现了信息素失调的情况,这个孩子在母体内也没有很好地发育,现在需要一个Alpha来安抚。”
叶泽:“……”
他抿着薄唇,将视线投在那张床上。床单有些凌乱,那小小的婴儿也在挣扎着,长时间的嚎哭让他的嗓子都变哑了,发出的声音孱弱,让人忍不住要动恻隐之心。
叶泽也没有计较为什么找的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更大可能是随机挑选的。
医疗兵也解释道:“如果累了的话,这边会再找一个Alpha过来,你尽力就好。”
叶泽嗯了一声,走到床边,看着那小小的一团,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婴儿似乎感受到了与父亲相同的信息素味道,哭声也大了一点,叶泽听得揪心,拧着眉头将床上的婴儿抱了起来。
这小家伙的身体很软,抱在青年怀里像是一个小树袋熊。
他靠在叶泽的脖颈上哼唧了两声,哭声慢慢地止住了。
旁边的医疗兵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太好了,我之前还担心很难安抚下来。”战士们都是要休息的,而婴儿的哭闹声是最让人心烦的声音之一,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制止,恐怕也很影响接下来的作战。
总之,在战场上有孩子出现是非常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不哭了吗?”
医疗兵听到声音后转过头,看到出现在门外的柏渊愣了下,然后很快便朝他行礼,说:“少将好,现在能好一些了。”
“嗯。”
柏渊走进来,将视线放在抱着孩子,正一脸呆愣地看着自己的叶泽,嘴角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走到青年的身边,俯身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婴儿在叶泽的臂弯中动了动,然后用一双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迷蒙地看着世界。
柏渊嘴角又露出了一抹笑意,这让叶泽身体有些发僵。
男人突然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撩了下婴儿的脸颊,小家伙发出了唔的一声,然后扭了扭脸蛋,蹭了蹭叶泽的胸口。
柏渊有些无奈地收回了手,说:“他似乎不大喜欢我。”
叶泽很快接话:“没有,只是无法很快认识太多人,所以还是会敏感地感到不安吧。”
柏渊嗯了一声,又低头看了那婴儿一阵。他垂眸时,叶泽的视线便无法克制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看上去也依然疲惫,作为总指挥官,虽然不用直接拿起武器,但是却也不会比战场上厮杀的战士要轻松多少。
叶泽静静地看了他一阵,又低头看着怀中抱着的婴儿,莫名觉得这一幕很微妙。他的思绪跳转了一下,想到了在许久以后,或许柏渊也能站在自己身边,而他抱着的是他们的孩子。
当自己最不愿意亵渎的那个人就站在自己身边,他却想的是难以言说的事情。
叶泽的心跳动得很快,却也很期待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第38章 被劫
婴儿被哄睡着了以后,柏渊让叶泽回了自己的休息区。他走之后,医疗兵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给柏渊递了一支药剂,低声说道:“少将,这是巴卡博士让我交给你的。”
柏渊嗯了一声,接过药剂,对着他淡淡地笑了笑:“谢谢。”
“啊,没事,”医疗兵有些受宠若惊,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后脑勺,然后一拍脑袋,想到了重要的事情没有解释,“巴卡博士还让我告诉少将,之前您用过的药剂已经导致了一定的身体依赖性,以后还请换成这种。”
“好,谢谢。”
柏渊将药剂放入自己的军装口袋中,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他将药剂倒入杯中,用水稀释过后端起杯子,仰头将稀释后的信息素抑制药剂喝了下去。
味道苦得异常,但是从男人的脸色中谁也看不出来这药剂是那般苦涩,他的神情就像是在喝普通的白开水一般。
他垂眸沉默了片刻,然后从一旁拿过赤那星的地图,上面已经标出了两边各自的区域,柏渊努力寻找着突破口,这一晚又是一夜未眠。
次日凌晨,战斗再次打响,这次双方都能看出对方在做打持久战的准备,兵力都有所保留,但攻势依然猛烈。
柏渊穿着军大衣从临时搭建的战壕中走过,当不远处有一名士兵被炮弹击中,很快便被炸成了血沫时,男人的脸色白了白。
他深呼吸了一口,努力地克服着从脑部传来的丝丝痛意,指挥一旁的士兵转移炮口对准的方向。
等到再一次休息回来,他不得不让自己在房间内多休息一阵。
心魔仍然没有消失,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只要他站着战场上,心魔便会在无形中朝他施加压力。柏渊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控,说到底,他在心中是惧怕那种可能性的。他身为一个从战士慢慢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人,心中的压力不小,责任也不小。而作为一个战士,最糟糕的心态莫过于惧怕战场,而这也伤害着他的自尊。
让自己稍稍喘了口气,柏渊重新站起身,再次朝战场走去。整整一天,他都在克制心魔与自我调节的痛苦状态下度过,绝对算不上轻松,但也是他必须一个人承担的。
夜间,柏渊正陷入沉睡中,突然听到了警报声传来。他迅速地苏醒过来,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披上外衣走出房间。
一位医疗兵在绝望之下用袖子擦着眼泪,见到柏渊过来,立刻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位Omega因为信息素紊乱,心理状态不稳定,在卫兵的百般劝阻下抱着孩子闯出了安全区,那里本来就埋伏着众多的敌方士兵,Omega和他的孩子被抓了个正着,而这边则已经乱了套。
Alpha士兵们都是一片骂声,Beta们虽然不像他们那么激进,但是也表达了不满的情绪。他们作战已经很辛苦了,那位来自凯奇里星球的Omega不仅给他们添了麻烦躲入了船舱,让医疗兵在为受伤的士兵忙碌之余还要替他接生带孩子,结果对方直接闹了这么一出,彻底扰乱了士兵们的心态。
当情绪已经从那个Omega身上转移到凯奇里星人身上时,柏渊神色凛然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诸位都是我们赫拉莫精心培养出来的士兵,我相信在品德上都没有大问题。之前凯奇里星的哈维少尉让手下士兵以最大的热情对待我们的事情,大家都忘了吗?在这种时候与盟友产生嫌隙是最忌讳的事情,我们曼森刚刚经历了盟友的背叛,如果在这种时候说丧气话,将一个人的责任上升到整个凯奇里星人身上,这不是很无理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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