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作思量,马上打电话给李树:“你快回来,我有要紧事。”
李树说:“回不来, 在警察局呢。”
“啊?”吕铭浩大吃一惊,“你不就去问蔡文瑛要猫吗?”
“那你真是低估了对方的战斗力。”李树三言两语把刚才的事说了,然后报上了警察局的地址。
吕铭浩赶到警察局时, 当事双方正僵持着。蔡文瑛拉着局里给她做笔录的小警察哭得凄惨,声泪俱下地控诉李树和钱小三儿仗势欺人,要把他们孤儿寡母赶尽杀绝。钱小三儿跳着脚地跟她吵,李树倒是不参与战争, 坐在角落里给奄奄一息的喵咪顺毛。
“喵咪!”吕铭浩目光扫到喵咪,心都疼得要滴血了, 哀嚎一声,几乎是手足并用地扑了过去。
喵咪大人此时早失去了往日冷艳高贵的威风,恹恹无力地趴在李树膝上,尾巴和脑袋上的毛各秃了一半, 爪子出了血,脖子上缠着纱布,想必是李树临时处理的,那手法可不怎么好, 将喵咪原本就拉耷着的包子脸此刻衬托得更圆了。
吕铭浩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凌乱的皮毛。喵咪感受到他的温度,沉重的眼皮缓缓撩开一条缝,有气无力地打量他片刻,又闭上了。
“刚给它喝了点水,把之前吃进去的沙子都排出来了,身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就是累着了。”李树平静地说。
喵咪大人虚弱地晃了晃尾巴,似乎是想让吕铭浩安心,低低地呜咽了一声。那模样可不就是累了着么,一天打了两回架,钱小三儿战斗力几乎等于零,姑且不谈,但荣钰珂绝对是个战斗力爆表的,毫无同情心,下手也够狠,喵咪稍有不如他的意,就暴力相向。喵咪这位大人,平常在家作威作福惯了,闯祸了非但不挨骂,还有小鱼干吃,何时遭受过这种罪。和荣钰珂交手,几乎是用尽了它半条命,此时累得根本不想搭理吕铭浩这位铲屎官,叫了一声后,就闭起眼打起呼噜来。
这幅尊容看在吕铭浩眼里跟油尽灯枯差不多,他连摸都不敢摸了,生怕手一重,就把喵咪大人的小命折断了。他那颤抖的手在空中悬了两秒,最终缩回来,捂着脸低低地抽泣起来。
李树无奈地看着他,其实他心里也难过,不过他不像吕铭浩这么不要脸,在大庭广众下哭出来。
过了一会儿吕铭浩抬起泪眼,凄凄艾艾地看着李树,问他:“你不哭吗?”
李树摇摇头,表示自己干不出这么丢人的事。吕铭浩突然就爆发了,朝着李树脸红脖子粗地吼:“你不说是去找它吗?为什么不保护好它?为什么要让它伤得这么重?!”那模样跟死了儿子似的。
李树自知理亏,不说话,由着他骂。
钱小三儿过来把吕铭浩拉开。
吕铭浩狠狠地用手背擦擦眼泪,哭成个泪人儿。
这时又听蔡文瑛对那小警察埋怨道:“不就一只猫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孙子还小么,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玩具,就顺手抱来玩两天。我也是没看见,等我发现他手里抱着个猫,我也给吓一跳啊。我原想着等天亮就给他还回去,没想到他们大晚上的就来要猫了。一个小畜牲嘛,我孙子就是想玩。他们来了也不打招呼,就要硬抢。这小畜牲还野,也不知道打过疫苗没有,看把我孙儿这手抓得!”
她正要挽起荣钰珂的袖子给小警察看手上的伤,没想到吕铭浩气极败坏地冲了过来,劈头盖脸朝着她骂:“你他妈嘴里放干净点!骂谁小畜牲呢!畜牲也是条命,由不得你乱来!”他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爱喵,至高无上的主子,竟然被蔡文瑛这老骗子一口一个“小畜牲”地叫,能忍着不动手打人已经算是涵养了。
蔡文瑛仗着有警察在,料定吕铭浩不敢动她,便毫不退缩,叉着腰地反击:“呸,畜牲么,在我们老家那都是要宰来吃的!”
吕铭浩恨得牙痒,抓起桌上的杯子要砸。
“吕铭浩!”李树及时喝止了他,“不动脑筋也要看看这是哪里!回来给我坐下!”
吕铭浩站着不动,气呼呼地将杯子重重放下。一直仰头望着他的小警察惊慌地张大嘴,半天合不拢。刚好这会儿领导不在,要真打起来,他可控制不了局面。
李树摸了摸在睡梦中颤抖的喵咪,语气放缓了些:“你生气也不能解决问题。你今天就算在这儿杀了人,喵咪也不会好起来。你要是还顾及你主播的形象,就过来坐下,你二叔已经在里面和局里的领导谈话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我二叔也来了?”吕铭浩这才不情愿地坐过来,低声问李树。
李树点点头:“帮我找到蔡文瑛住处的是他。后来我和蔡文瑛起了冲突,打电话叫警察的也是他。”
“那我……”吕铭浩慌张起来,顾及着他爸和二叔的兄弟关系,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趁吕彦修出来之前离开。
“他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李树平静地按制了他,“他又不傻,看见我,当然就知道你在这里了。不过他既然肯帮我找喵咪,就说明他不打算把你的事告诉你爸。”
“可他会像姚叔一样,赶我们走啊。”吕铭浩不放心地说。
“这就由不得他了。”李树说着,把喵咪交给吕铭浩,站了起来。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吕彦修和局里的领导黄庆国。
“二叔。”吕铭浩硬着头皮打招呼。
“回来啦。”吕彦修朝他点点头,丝毫不因为他出现在此而感到惊讶,那说话的语气,就像他小时候放学,每次回到家中吕彦修风轻云淡地问他那样。
吕铭浩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往李树身后躲了躲。
吕彦修在他对面坐下来:“你主持的节目我看了,很好看,看来这几年你也长进不少。可我没想到你这爱猫的性子是一点没变,好好的,惹出这么个事端。”
吕彦修凌厉的目光像要把他看穿,吕铭浩如坐针毡,不由得低下头去。
吕彦修看了他许久,然后才又说:“今天这个事我同黄局商量过了。蔡文瑛确实有错在先,可你们也有不足之处,既然两边都有错,这半夜打架斗殴的罪名就不落实了。猫你们带走,我给你们买明天一早的机票,送你们回A市。”
吕铭浩猛地站了起来。
吕彦修深深地看着他:“要是不想回A市也行,想去哪跟我说一声,我让人给你们安排。”这意思还是在赶他们离开苏北。
吕铭浩还没说什么,倒是蔡文瑛不乐意了。她拉着荣钰珂拦在吕彦修面前,正色道:“走?不行吧。你看我孙子的手被那小畜牲抓成这样,怎么样也得赔点医药费吧!”
吕彦修不动声色,黄庆国率先开口了:“我说蔡文瑛,你别给脸不要脸。就你孙子这行为,算得上盗窃他人财物,人家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已经很好了,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去去去,再不老实就给我进号子里呆着去。”
黄庆国是老狐狸,一见蔡文瑛那样,就知道该拿什么话唬她。这女人简直就是老油条,不拿出几分官腔几分痞性是镇不住的。
果然蔡文瑛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就琢磨出味儿来了。这黄庆国虽说是局长,可自打两人进了屋,整个房间的气场就是吕彦修的,黄庆国被压得死死不说,恐怕是连大气也不敢出。要不怎么说呢,这普通的聚众斗殴撑死了就是片区派出所的任务,能把人直接弄到市局,想来吕彦修的官儿可不小。
蔡文瑛在三流九教中混得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当下她就赔着笑,谄媚地对吕彦修说:“这位领导,您看,我这带着孙子呢。大晚上的被赶出来,也没地方住,我也不是故意要讹人。这……”后面的话没说,但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钱小三儿当场就不干了,叫道:“你说话可得凭证据啊。什么叫被赶出来,你私闯民宅,我没告你,还给了你钱让你出来找地方住。你要是再血口喷人,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他凶神恶煞的样子,把荣钰珂吓得哭起来。蔡文瑛赶紧哄孙子,末了又赔笑道:“我这孤儿寡母,大半夜的,你们总不能让我们露宿街头吧。我是无所谓,可孙子还小么,这么晚了,又没吃东西。”
李树道:“省省吧,讹钱你是讹不到了。不过你真想挣钱,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蔡文瑛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第73章 第12章
这天晚上吕铭浩和李树仍旧回到钱小三儿的别墅。吕旭尧早已经简单收拾过了, 临走时留了张纸条在客厅里,告诉他们明天九点会叫清洁工人过来打扫。
喵咪盘着尾巴已经睡着了,两人给它擦了点药,都不放心,挑了间还算干净的屋子,同时守着它。吕铭浩摸摸喵咪秃撸的脑袋,又是一阵伤心, 哀声叹气了很久,眼泪扑扑直掉。那模样活脱脱小媳妇儿死了儿子似的,难得的, 李树没有出言嘲讽他,而是坐在床边低头默默摆弄着魔方。可以看出他也是心不在焉的,平常只需数秒就能轻易还原的魔方,此时仿佛被施了魔法似的, 怎么都如不了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