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在齐教授家里了。”肖小莉的声音软绵绵的,好似漫不经心地说。
“齐教授?齐横?怎么是他?”刘一宝隐隐觉得不对劲,心里开始发慌。
“为什么不能是他?当初不是你让我去见他的吗?”肖小莉冷笑起来。
“我那是为了生意。生意场上的事,怎么能当真呢!”刘一宝气得跺脚。
肖小莉说:“为什么不能是他呢。他一把年纪了,家产不薄,又一直没结婚,除了有点好色,没别的坏毛病。那天你让我带礼品去他家,你问过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了什么?”刘一宝木然地问。
“他□□了我。”肖小莉平静地说,很快又冷笑道,“我现在终于知道当初邹妍为什么要离开你了。你真是冷血,用所谓的理智来伪装你冰冷麻木的心。我最开始也投入过感情,企盼过回报,想和你在一起,可你最终没有选择我。当然这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选择的。你最近对我忽冷忽热,我已经受够了。所以我们还是别再联系了。”
“我什么时候对你忽冷忽热了,都说了我在忙。”刘一宝本能地不甘心,反驳道。
肖小莉沉了默了片刻,然后说:“你老婆白天找过我了。”说完后她挂了电话。这是她对刘一宝说的最后一句话。
刘一宝还没回味出这话的意思,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尤佳嘉带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走了进来。
刘一宝出门前明明是摆脱了这些人的,他自认为做得小心谨慎,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在和肖小莉分手的时候败露。但他很快辨别清楚了形势,故作镇定地质问道:“你们怎么回事?今天的直播明明已经结束了,你们居然跟踪我!”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吕铭浩拿着话筒,出现在摄影机前,“刘一宝,我问你,你是否还记得当初和节目组签下的合约?如果你忘了,那我再重申一遍,节目组有权对你的所有隐私进行各种形式的曝光,有权以直播或采访的方式将你的所做所为展现给电视机前的观众。我们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不需要向你解释。倒是你,能否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已经到家休息了又再次离开家来到这里?”
刘一宝脸上讪讪的,看来尤佳嘉今天是打定主意来捉奸的,不过既然肖小莉没在这里,他只要死不承认就行了。
“我最近事情多,心累,出来散散心,不行吗?”
“散心散到原来住过的城中村?”吕铭浩夸张地对着镜头说。
“就是怀念以前没钱的生活。”刘一宝撇下嘴,脸色并不好看。
“你现在也没钱啊。”吕铭浩犀利地说。
刘一宝站在那儿,不说话了,明显一副被抓着痛处难受的表情。
“行了,直说了吧。”尤佳嘉不慌不忙地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大晚上的,大家也挺累,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我直说了,我知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刘一宝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他笃定尤佳嘉此刻没有证据,便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一个人在这儿,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知道又怎样。”
尤佳嘉看着他半晌,目光深邃,仿佛要把他的心都看透:“你何必呢,我既然能来到这里,就说明我手里握着足够的证明。看来相处这么久,你并不了解我。我能把快倒闭的尤氏拯救回来,对付你就如同对付一只小蚂蚁。”说着她从吕铭浩手里接过一叠照片,递给刘一宝。
刘一宝当然不敢接,眼睛一瞥,就看见最上面那张拍的是他和肖小莉幽会的情景,两个人搂在一起,头挨着头,背景是阳台上的花盆,不过图像不是特别清晰,应该是偷拍。
“你偷拍我?”刘一宝不满地皱起眉头。
吕铭浩笑了:“你所有的隐私都在我们的范围之内,又哪来的偷拍一说呢?硬要说起来,你出轨这事没告诉我们,这才算是违逆了我们合同的约定啊。”
尤佳嘉平静地对刘一宝说:“你要是自己不做,又怎么怕被别人偷拍到。领证前定好的条件,全世界的观众都可以作证。我说话算数,不追究你没有尽到夫妻的义务,我只撤回投资给你的一百万。”
刘一宝只觉得晴天霹雳。此时最理智的做法大约应该是下跑求饶,但他拉不下这个脸,他已经被这段时间包裹着的有钱人的外衣冲昏了头脑,他还没充分领会尤佳嘉所谓的撤资一百万是什么概念。他呆呆地看着尤佳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而这事还没完。
他远在老家的爹听到两人离婚的消息,当场又气得病发,进了医院。他妈天天打电话来哭,让他想想办法。可他哪有什么办法想,尤佳嘉一撤资,银行的催款单紧跟着就到了。他只盼着卖给李博的药能早日送到,以便从长生无疾制药厂那边把本收回来。
不曾想,祸不单行。在这个紧要关头,那批药品居然被海关卡住了!
原来虽说他注册的是香港公司,但却在香港没有实际的办公区,他又嫌那边房价太高,连仓库也懒得租。朱德彪出给他的药物,都被他申报进大陆,放在A市郊区的一个仓库里。但他的公司毕竟是香港公司,交易属于大陆境外,他要出货给李博,必须把货再出到香港,然后在当地转交给李博。就在这出境的过程中,海关查验到他的药物包装说明都是外文,有走私的嫌疑,便扣押了他的货物,要求他必须在一定时间内提供齐所需证明材料,否则将以走私罪论处。
这些材料刘一宝倒是可以问朱德彪要,但无奈长生无疾制药厂也是一家海外公司,流程繁琐,要提供齐全这些文件,至少也得半个月时间。
怎么撑过这段时间是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李博又摆了他一道。说是这批货被海关查验,难保不是会有问题。药品本就是涉及人命的敏感物品,李博和董事会权衡再三,决定取消订单!
多方打击终于让刘一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四处求人,找过齐横,也找过秦誉,但事关这俩人的亲朋好友,他们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他无奈只得去找李树,但李树最近几日连节目也不上了,整个儿人间蒸发了,大有避而不见的意思。
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刘一宝终于又病倒了,去医院一查,肺结核进展期。这下连社保卡上的钱都上交给医院了,他的账户余额急剧下降。过去有尤佳嘉在,他根本不知道每天的开销竟然如此巨大,就算他不请客应酬,光是家里隔三差五打电话来要的钱都几乎要了他的命。医院的治疗费也是高得吓人,他思量再三,决定暂且放弃治疗,先回家再说。
但他哪还有家呢。尤佳嘉将他的行李都搬到了门口,赶人的意思很明显。尤佳嘉连面也没露,就给他留了张纸条在行李上:“房租我不要了,你搬走吧。”
所幸刘一宝原来的房子还没退,他勉强还能撑到月底。到了月底,房东过来说,这里城中村政府正式下达改建命令,不能再租了,要他立刻搬走。
仿佛是一夜之间,他从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一路跌到了谷底。可他必须咬着牙挺着,他还不能倒下,家里需要他,他是能成大事的人,必须要挺过这一时的苦难,才能走向最终的成功。他狠下心,在大学外找到学生时期常租的那种日租房勉强度日,并开始重新填写简历,四处求职。无奈他已经在电视上出名了,没有公司肯要他,即使有找他面试的,也不过是想亲眼看看他本人如今的笑话罢了。
最后的时光很快过去,唐斌再次来到A市,毫不留情地撤走了当初给刘一宝的全部资产。但刘一宝显然拿不出这笔钱来,这笔钱将会折换成银行账单,从他的个人账户里强制扣除。如果他账户里没钱,那么过不多久,他将会收到法院的传票。
唐斌撤资的第二天,牡丹花电视台也向他提起违约的正式起诉。这意味着,一旦违约的罪名坐实,他将再次面临巨额罚款。同时,有警察找他上门喝茶,原因是以他名义订购的两件紫貂皮大衣属违法物品,需要他退回并配合进行调查。
刘一宝彻底崩溃了。
第34章 第33章
短短两个月半的时间,他经历了人生的巅峰时期,然后又一路跌落谷底。刘一宝直到最后站在牡丹花电视台288米的楼顶仍旧是心有不甘的。他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他必须认为自己是卓越不凡的,他肩上的重担还很多。从小贫穷的家庭就不允许他过平凡的生活,他只有一步一步爬得比大家更努力,才有办法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
但或许他所谓的努力最终只是感动了自己?
吕铭浩说他肯定有病,而且病入膏肓,一个肺结核还不够,还得加上脑残,他如今可没有多余的闲钱来治病了,还不如一死百了。
透过下午四点的炙热阳光,他仰起头凝望天空,人生的过往如走马灯般掠过眼前。此时他终于明白,他出身于社会底层,没有极大的幸运,就怎么都摆脱不了命运赐予他的贫穷习性,他自大,自以为是,自我崇拜,他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却不知道现实里人人都看不起他,逮着机会都要来捉弄他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