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仲明开始为难,脱口:“颜莹,当着阿青的面,你让我面子难堪啊……”
颜莹答道:“颜莹无心,恳请陛下莫要再为难。”
苏仲明只好坦白:“我这哪是为难你呢!我这是在为你好,既便你不说实话,我也知道你想抱小祯!想把他养大却又怕他把你当娘,将来处处听你的却不听我的对不对?实话说,我也怕,所以才想要这么做,但我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感激你,这番用心良苦,你可是明白了?”
颜莹答道:“颜莹明白,恳请陛下赐死!”再度恳求。
苏仲明不由觉得头昏脑涨,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易烨青静观了片刻,忽然启唇:“陛下……”
苏仲明现下只关心颜莹,便只答:“如果没有别的事要说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易烨青道:“陛下刚才不是问阿青有关婚配的问题吗?我想好了,觉得颜莹有男儿的赤胆忠心和兄弟义气,也有女儿的温婉贤惠与柔媚矜持,故,愿娶她为妻!”
颜莹闻言,颇为吃惊,当即呆若木鸡,而苏仲明却是又惊又喜。
苏仲明欢喜道:“阿青,你可是真心实意的?”
易烨青认真地答道:“确为真心实意!恳求陛下莫要再为难颜莹,莫要插手我们的感情。”
李旋最是怕这仅仅是敷衍苏仲明的戏码,终于打破了沉静,启唇:“话是这么说了,你也该问问她的意见,她若是不同意,这亲事肯定是不能定下的。”
“这……”易烨青不由紧张,回头看了看身旁的颜莹,只好一边用眼神悄悄暗示一边正经问道:“颜莹,我们的亲事……你看……”
颜莹回眸,迎着易烨青的脸庞,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轻声脱口:“啊?”
易烨青又赶紧偷偷递了个眼色。
颜莹似乎有所恍悟,立刻答道:“好……好啊!只是,一下子就成为夫妻,会有些牵强,不如先彼此更深了解,等时机成熟了再谈成亲的事。”
苏仲明赞同:“也对,先谈恋爱,觉得适合了再成亲。”
颜莹请示道:“陛下若无其他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苏仲明应允道:“嗯,回去吧。”
话音一落,颜莹便大方迈步,出了苏仲明的寝宫,易烨青也尾随其后。
觉得办妥了一件事,苏仲明心头很是欢喜。
然而,观察细微的李旋却觉得这当中漂浮着不太自然的气氛,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问苏仲明:“你当真觉得阿青这个人,对颜莹有结为夫妻之意?”
苏仲明大度道:“最起码,他们已经答应了,赖不掉的。”
李旋面无表情,只道:“强扭的瓜,不甜。”
苏仲明自信满满地脱口:“那是别人!我扭的瓜,一定如蜜糖,如甘蔗!”
午后,襁褓中的李祯醒了,李旋无事,便在殿上的前庭里,坐在椅子上,一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执着一本书,正一边看书一边带孩子晒太阳,婴儿欢喜地轻扯他的衣服,他也丝毫不在意。
苏仲明从外面回来,刚穿过前庭,便见这一对父子,不由撇撇嘴,嘟囔起来:“哪有这么带孩子的……”
李旋仍不动容,状态也未改半分,一面看书一面答道:“他既不哭也不闹,我这样带孩子也没什么不对。”
苏仲明无可奈何,迈步便往屋子去,但只迈出了三、四步,忽然停下来想了一想,转身回头,又看了看李旋和婴儿,陡然来了个主意,又走了回去,笑道:“他爹,咱们商量一件事儿,怎么样?”
李旋抬眼看了看他那一副眉开眼笑似若村风桃花的脸庞,只面无表情道:“我倒觉得不是件好事。”
苏仲明的笑脸即刻冷了下来,辩解道:“哪有不是好事?只是觉得小祯似乎比较喜欢你,不如咱们换一换,你当娘我当爹。”
李旋吧目光再度投到书页上,淡淡道:“孩子又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这般回答,苏仲明早有此料到,便循循善右一番:“让小祯来选吧。如果小祯选中了你,那以后,你就是娘,我就是爹!”
李旋问道:“那要是他选中的是你,你又如何?”
苏仲明大方道:“咱们今晚就那个鱼啊那个水!”
李旋听得很是明白,放下书册,一口干脆道:“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
苏仲明忙接话:“驷马难追!”
李旋便婴儿放地上,单膝跪地,苏仲明也单膝跪地,与李旋面对面。
“小祯,你想谁当你的娘亲就爬到谁那儿,好么?乖。”苏仲明含笑着温和道。
婴儿坐在地上愣愣着,咬着小指头,把指头都簪满了唾液,似乎不太明白。
苏仲明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旋,比了个桃心的手势:“我和他,你喜欢谁,就爬到谁那里。”
婴儿看了看李旋,又看了看苏仲明,又看了看李旋,似乎在狐疑。
苏仲明忙偷偷指了指李旋,偷偷挤眉弄眼,暗示婴儿爬到李旋那里,婴儿见状,裂开嘴憨笑,即刻扑到苏仲明怀里。
苏仲明大吃一惊,随即摆起哭脸,扶着婴儿,无奈道:“小祯,你怎么能选我呢……”
李旋浅笑了笑,启唇:“既然他选定了,别忘了你刚才的许诺。”
苏仲明不服气,连忙脱口:“等一等!这次,让他选父亲!”
李旋无可奈何,便对婴儿道:“小祯。我和他,谁最适合当父亲,你就爬到谁哪里。”
苏仲明将婴儿放在了中央,婴儿看了看这二人,又一阵狐疑。
李旋扯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往上抛,接住,再往上抛,再接住,一副玩得不亦乐乎的模样,婴儿一见,便欢喜地笑了,连忙扑到李旋淮里,夺走了玉佩,抖了一抖,用嘴巴含住玉佩的一小部分。
苏仲明见状,不满脱口:“混蛋!你这是作弊!奸诈!”
李旋厚着脸皮道:“你方才的手势,不也是作弊么。”
苏仲明倏地立起身,愈加不满:“同样是作弊,为什么你成功了,我却失败了?”
李旋轻描淡写:“你资质不行。”
苏仲明觉得很荒唐,单手叉腰,轻轻嘲讽:“连作弊都要讲资质?这算什么……”
似乎快要大吵一番,但李旋只单手抱起婴儿,把书册的半分塞入衣襟,迈步要回殿内,却忽然回头,脸色平静却异常温柔,亦也温柔地向苏仲明伸出了空闲的那一只手。
苏仲明愣了愣,安静了下来,迈步上前,微微垂眸,沃住了那一只手,从李旋的指尖透出了丝丝温暖,令苏仲明不由修涩,当夜睡意浓烈,美梦悠长,竟梦见自己在骑马。
身子一晃一晃地,原想停下来,可怎么也停止不了,挣扎着想要从马背上跃下的刹那,他终于醒了过来,但摆在眼前的,却又令他大惊失色——没有纱帐,没有棉被,没有香枕,没有寝宫里该有的一切,只有一晃而过的青山绿水和小河,更为重要的是,他也如同梦里一样,在快速移动。
“这是哪里啊啊啊啊啊!”他失声大叫,又不由往一侧倾身,欲要纵身而下,却被一只手将妖间扣得更加紧实。
熟悉的因从身后传来:“别乱动,不然可会要了你的命!”
苏仲明闻言,清醒了半分,忙答道:“喂,我不记得我有换好衣服,出了寝宫,到太后那儿跟小祯说拜拜,然后骑上马。”
李旋告知:“不是你不记得,是你根本没有做。”
苏仲明脱口:“那可怎么办?!”
李旋道:“你放心,这些事我已经替你做了,唯一无法替你做的就是吃饭,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很饿?”
“嗯,的确是很饿……”苏仲明回答,又马上不满地嚷了起来:“你不要以为自己做了好事!我告诉你,你这是榜架!榜架!一声不吭地把人带出来的就是榜架!”
想到还在襁褓中等着吃奶的李祯,他又担忧起来:“我连小祯的面都没见着,万一他找不见我,哭了怎么办?”
李旋告知:“咱们儿子没有哭,我带你出来之时,他在太后的淮里笑得很欢。”
苏仲明更是不满:“你师父真的确定咱们的儿子没有问题么?跟父母分别了不哭反而笑?!”
李旋答道:“活泼乱跳的就是健康了,相信我师父吧。”
那可不一定!我儿子是早产儿,有些先天不足光靠外表是察觉不出来的啊……
苏仲明不禁烦恼,看着前方,烦恼很快便被抛开,他忙问:“你这么早就把我挂马背上,到底是要去哪里?”
李旋坦然:“去半岛!去我的家乡!”
苏仲明吃了一惊:“不是吧?!雯国的失地还没有完全收复,朝廷也才刚刚整顿好,你就敢乱来了?”
李旋安慰道:“别担心了,咱们只去去几日就回。这路上,会路过广陵国,如果,你想会一会广陵王,我可以直奔王城。”
苏仲明不假思索地答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我是真的无事,打扰人家不太好,还是直奔半岛吧。”
路上,途经一小摊子,卖的是面食,香气随风扑鼻叫人难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