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了一线希望却还是落空,楼天应只好放弃这份固执,将召集法师的命令收回。
因为无法勉强令他心头不满的图腾消失,他不得不咬牙彻底放弃。
事情过了之后,苏仲明心里畅快,但却没有放下对这座王宫的警惕,楼琳柔也好楼天应也好,对他而言都是随时会露出毒牙的草间野蟒。
他想要在这半个月内脱身,也必须在这半个月内脱身,但谈何容易?废现任改立新主谈何容易?苏仲明只披着一件外衣思考了一整个晚上,决定由自己主动出击,而他目中的亮点便是楼琳柔,这个女人是他的唯一生机。
一大早,他便带着宝琴前往楼林柔的寝宫,但理所当然不能空手而去,便送去热乎乎的养颜茶,由宝琴端着茶壶托盘。
此刻楼琳柔正在寝宫中梳洗,听闻贴身宫娥禀报说苏仲明来问安了,便吩咐宫娥代话,说稍等片刻。苏仲明在殿外足足等了三盏茶,才有宫娥出来迎接入殿。
初次到楼琳柔的寝宫,苏仲明稍微有些不习惯那挥之不去的香气,一入座便抬起右手轻轻扶了扶额头,而这细微的动作恰好被帘子后面的楼琳柔注意到了。
楼琳柔毫不避讳地问道:“怎么哀家这里的香气让你感到不适?”
苏仲明客气地答道:“大概是体质与之相抗,总觉得额头有点眩晕。”说着聂了聂自己的眉心提神。
楼琳柔含笑道:“这殿上的香气皆是药香,对健康的人也是有益的,即便是眩晕也是因为闻不习惯。”
苏仲明答道:“好像也有道理。”
楼琳柔随之开门见山:“你一大早的,带着宝琴来哀家这里有何事?”
苏仲明答道:“没什么事,只是过来与太后聊聊天而已。”
楼琳柔愣了愣,疑心不由如涟漪起伏,有些不信:“你……特地挑今天过来寻哀家聊天?呵,这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话落便吩咐一旁的宫娥,“去,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宫娥领命,这就准备撩起帘子迈步出来。
苏仲明忙脱口:“难道,非得太阳从西边出来我才能有此闲暇?”
楼琳柔笑了笑,答道:“倒不一定如此,只是哀家看不明白你此番前来的目的。”
苏仲明回头,对宝琴说:“去吧,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宝琴即刻迈步,含笑着走到里殿门前,帘子后边的宫娥撩起帘子,接了托盘,送至楼琳柔面前,楼琳柔掀起茶壶盖子轻轻嗅了一嗅,奇道:“这茶……?”
苏仲明答道:“是我特地为太后泡制的养颜茶。”
楼琳柔含笑:“你这番苦心可真是难得,但我们之间有过一回两回的恩怨,你该不会趁机会在茶里加了什么读药?”
苏仲明坦然:“若加了独药,我想我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楼琳柔也只是试探一番,听闻苏仲明所言,便大方地品尝了一杯。
苏仲明趁机会,问道:“退位之后,太后可曾后悔过什么?”
楼琳柔答道:“哪有后悔可言?哀家的身子状况不容许哀家再过度曹劳,不然,你以为哀家为什么会退位?”
苏仲明好奇:“那你为什么要立那个家伙为新王?难道桃夏国内就没有一个有才能的人可以担当?”
楼琳柔答道:“他的父亲是哀家昔日的伴侣,看在这层关系上,哀家便选了他。心里想着,若他真有处理政事的本事,那倒也值得。”
苏仲明好奇:“我遇上他的时候,他整天在妓院里喝酒玩乐,真的能好好处理政事?我反而觉得他会成为桃夏一代昏君。”
楼琳柔直言:“哀家遇上他的时候,他对哀家说了暮丰社的事。少掌门的位子原本是他的,后来被一个外来女子抢走了,喝酒玩乐只是假装毫不在意的表现。”
苏仲明全然不信:“这是他亲口说的么?还是太后亲眼所见?”
楼琳柔从宫娥手中接过第二杯养颜茶,再度直言:“自然是他亲口所说,哀家不曾在他身侧怎能熟知这事?”
苏仲明肯定道:“他本人说的话,未必就是真。”
楼琳柔低头看了看茶色,答道:“所以哀家此前看望你时才说了‘要是早遇上你就好了’,哀家就是不放心才只传了王位,你啊,就别替哀家瞎曹心了。”
苏仲明愣了愣,脱口:“只传了王位?!不可能啊……!”
楼琳柔饮了茶后,答道:“就算能批阅奏折,百官还是听哀家的命令,兵权也大部分都还在哀家的手中。即使是亲生的,哀家也不会在这短短的新任时间里交出全部王权。如今冬日,暂且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若有大事发生,哀家也会验一验他的本事。”
这等老谋深算,苏仲明都未曾想到过,对她敬仰之余,对自己又有几分愧疚。
楼琳柔又说:“可惜,你却没有给哀家带来好时机。”
苏仲明露出了些许苦笑,奇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楼琳柔直言:“如果你没有出现在桃夏国,天应就不会为了你,与黄延断绝养父子关系。哀家原本还能稍微利用一下暮丰社的人脉获得想要的利益。”
苏仲明微吃一惊:“黄延来过桃夏国?!他一个人?”
楼琳柔道:“不,还有一个江湖男子与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正确来说,是女扮男装。”
苏仲明急忙问:“那女子是不是带着两把长刀?!”
楼琳柔似乎是听出了什么,微笑道:“你倒是很清楚这一点,莫不是与她相识?”
苏仲明坦白:“是我师姐,我们一起长大的。”
楼琳柔细细想了一想,忽然有所领悟:“抢走天应在暮丰社少掌门地位的人,是你师姐?这出戏可真是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忙了一整天
今天做了很多事情
这几天都要继续忙…
其实就是做个包包
牛仔布很厚
只能用手缝…orz
第162章 第162话
苏仲明来此与楼琳柔谈话的目的,与上元贺香没有任何干系,便不想牵扯到上元贺香,即刻将偏了的话题匡正,启唇道:“太后只是为了感情就放弃眼前巨大的利益,光从这一点,我觉得让位让错了人。”
楼琳柔微微含笑,故意问道:“哦?那哀家该让位给什么人才是最好?”而内心却希冀着帘子外的苏仲明。
谈话的苗头,正慢慢接近苏仲明设好的棋路之中,苏仲明见机行事,没有直接回答,而只反问一句:“太后在位的那二十年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继承人?血缘关系尚能保留一丝信任。”
楼琳柔沉吟了片刻,才答道:“没有。哀家不曾生过子嗣。”
苏仲明闻言,不由怔住。
原本只要顺着这件事说下去,就能够提起毓佳,再说些牵扯亲情的话,也许楼琳柔就会与毓佳相认,到时候楼天应必然就被迫退位,苏仲明也就能够从中脱离出来,恢复自由。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楼琳柔竟然否认了生过孩子的事实,这就等于否认诞下了毓佳。
母子相认的棋局,在眼前似乎幻灭了。
苏仲明心底开始一片茫然,说不出话来,接下来的棋路已然没有头绪。
然而,楼琳柔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唇角浮起的笑意渗透出了女子心底的诡计。过了片刻,楼琳柔接过宫娥递过来的第三杯养颜茶,启唇:“本来哀家还在犹豫,但你既然这么早来问安,还送来了亲自调配的养颜茶,哀家便痛快地做下决定。只问你——可愿意与哀家缔结母子关系?”
苏仲明一听此言,暗暗吃了一惊,但故作镇定,问道:“太后此前劝我答应与那家伙的婚事,喜宴已过,为何今日又要提出这等要求?”
楼琳柔答道:“若你拜哀家为母后,你和天应即便是拜过堂,哀家也可命御医写下诊断书宣告新王患有疯癫之症,即刻关押起来,而你不仅能坐上王位,还能享有哀家赐予的兵权,到时候想要收回雯国亦也可。”
苏仲明深思片刻,便有所恍悟,但只因楼琳柔已跳出他设好的棋路,便不打算再停留,干脆道:“雯国的事情,不劳烦太后关心,太后既已有义子,就该好好爱惜才是。今早,能与太后一谈,心情甚为舒畅,而今这个时辰,我该回去了。”
话落,他便起身,向帘子后边的楼琳柔微微一躬身,便转身离去。
那一番对话,宝琴听了便一直愣在原地,即便是苏仲明起身离去也没有动。待苏仲明离去以后,宝琴才面对着帘子,恭敬地问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望太后准许。”
楼琳柔答道:“你尽管问吧。”
经此大方应允,宝琴便敢痛快启唇:“方才太后与苏公子谈到雯国之事,似乎与雯国的朝廷有关?那苏公子的身份……?”
楼琳柔不由生奇,随即微微扬起唇角:“看来,你是被蒙在鼓里头了不是?他不曾告诉你,想必是不想因此而惹上什么麻烦。不过,既然你问哀家了,哀家也不隐瞒什么——如果雯国没有内乱的话,现在的雯王也许还是他。”
宝琴听罢,不由一怔,但却是一枚惊喜慢慢融化在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