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将那药瓶收回到衣服里。
“那苏世子怎么样了?”话题忽然在毫无意料之下转变了,白衣人问起了那个少年。黑衣人答,“属下前一日发现他跟那郡主出宫,就暗中跟上,发现他们是去游逛坊市。”白衣人一听,哼了哼,喃喃自语,“到了这里来,就开始钓嘛子了?这小子……”
黑衣人补充:“后来,他跟踪定雪侯,跟着他去了奏林坊的一家轻楼,那家轻楼还是一家南馆,后来,两个人是一起出来的。”
白衣人大惊,脱口,“什么!去那种地方?”她回过头,神色里浮现出半信半疑,“你确定你没有看错?”黑衣人肯定道:“不会错的,属下看得很清楚。”白衣人台起左守,轻轻拍在额头上,又开始自语,“他什么时候开始有那种嗜好的?早知那样的话,当初我就不大发善心地把他从留氓手里救出来了。”
“恕属下多言,”黑衣人出语,冒险一问,“少掌门不仅了解那苏世子,似乎……也与他相识?”此话刚落,白衣人的口气立刻变得冰冷,连眼神也是冷冰冰甚至是诡暗的,“我的事,你们最好不要多管,不然,下场可是会很惨。”
黑衣人闻言,微微颤抖,忙垂下头,“属下知罪,属下再也不过问此事。”白衣人不再答话,将头顶上的面具拉下来,戴在脸上,咻地一下,很轻巧地跃上屋瓦,一瞬间就不见了人影,那些黑衣人也立起,尾随着她一闪无踪。
雯王驾崩以后的第七日,直枢大院里开始选立新王,苏仲明坐等新王等得很无聊,又像往常一样跑出宫都,到定雪侯府上如约给七岁的羿天上课,每上一次课,就要从那孩子那里收取三文钱。
上完课以后,他又在定雪侯宅子里乱走乱逛,惹得定雪侯很是不满,他坐在廊子里,远远地看着他在自己家的花园里随意乱跑,偶尔与情绪背道而驰,觉得有点点幸福,当他看见他沿着长廊走回来时,一张口,就只记得提醒他,“直枢院已经开始选立新主了。”
苏仲明止住步,神色却是很镇定自若的,双手台起来,很悠闲地报住后脑勺,张开口,语气也是很悠悠地,“看看谁运气好了,能登上王座。”
“你不去争么?瑞亲王妃大概希望登上它的人是你,毕竟你是苏瑞天的遗子。”定雪侯试图劝幼他。苏仲明扭头望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垂下手,回道:“你好象居心叵测啊……我要是去争,肯定需要有人支持,到时候就正中你下怀了,是么?”
定雪侯不语,只望向远处。
“你想什么我懂,但我又不好南风,你想也没有用,我不歧视你不嫌弃你,还当你是朋友常常往来,已经算是对你很好了。”苏仲明又补充一句。
那男子望着外边,心里却开始失落,他一日一日地等待,等到那一日他对他说不喜南风时,失望了一阵,但从那日琴稳到他以后,他心底又重新燃起了期望,可当他此时又听他劝自己不要妄想时,新生的期望又幻灭了。
一个男人可以让一个原本不爱他的女人爱上他,但是,一个男人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一个原本不喜南风的少年爱上他?这似乎,比让一个原本不爱他的女人爱上他更难上十倍,甚至是上百倍。
定雪侯苦于没有对策,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大胆示艾,他一直担心墙取墙夺只会得到最坏的结果,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现状,虽然很平和,但是那种想报不能报、想琴不能琴的状态实在是比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还要痛苦。
痛苦之外,还有麻烦的事,那便是他与盛世公主的婚事。
新王继位以后,她将加封为长公主,而他们俩也将在那几日完婚,不仅仅是他们,就连那少年和那郡主也要在那一天跟他们一同步入喜堂,他只能挽着那长公主的纤纤玉守,看着心里面爱着的人满面欢喜的牵着那郡主与他分道而行。
——这种场面光是在脑子里想象一番,也足以令他苦闷上几日的了。
选立新王的日子刚刚开始,在明知有资格继任的人选惟有世子和四亲王,那些王族外亲仍旧是孤注一掷,不惜从大老远地赶来京都,参与选立新王的争夺之战。
是日,天气正当好,平静的屋瓦之下,啪哒一声,大包小包的礼品被扔了出来,躺在门外的大街上。有人出来,不停地求着,甚至是躬身屈膝,“贺大人!贺太傅!无论如何也请给个面子帮一帮……”
“滚!”一声哄亮霹雳划破晴天下的街巷,青衫男子冲他无情地怒吼,“要我说多少次?再不走,我就要放狗了!”见屡次拜托不能,那人捡起地上的大包小包,转身前没好气地丢了一句,“哼!靠你不能,我再找别家去!”拂袖悻悻地乘车离开。
看着马车掉头,扬尘滚滚而去,贺舞葵无奈叹了一叹,返回府内,就在他将踏入府门的刹那,一个温婉的女声叫住了他,“太傅大人,许久不见,可是安好?”贺舞葵回头,一见那妇人,愣了愣,“瑞亲王妃?”
施朝晶刚从马车里下来,迈着莲步到他的府邸门前,贺舞葵忙向他躬身作揖,请她入府邸歇坐。好茶端了上来,置于她旁边的茶几上,她却是不喝。贺舞葵问她,“不知瑞亲王妃到微臣舍下,所为何事?”
施朝晶含着微笑,缓缓回答:“当然是与被你赶走的那些客人是一样的了。”不用细细追问明意,贺舞葵一听便知其话中之意,叹了一口气,“瑞亲王妃还是回去吧!直枢大院里可不只有臣一个人,臣的意见不足以服众。”
“素闻太傅与丞相交情甚好,而你们又同在直枢大院里,难道还不够?”施朝晶面上仍旧是那样镇定。
贺舞葵坦言,“是兵权不足……易丞相手中人马只是小数,真正在京城内人马素盛的有一人,如果此人愿以其所有人马效忠于世子,那么臣必献犬马之劳。”说着,他以食指尖代为笔,在案上写下了几个无形的字。
施朝晶一瞧,蹙起了眉,“他……?”贺舞葵答道,“正是!他与世子交情甚好,是臣亲眼所见,只要世子肯出面相求,他一定是会答应的。”
“可是……”施朝晶有些犹豫,“本亲王妃曾听说,那些部下多半是追随过他的父亲安国公的,是安国公的部下,所以,他不会轻易就带着他们效忠于别人。”
贺舞葵含笑,“瑞亲王妃,凡事都要试过了才知道,说不定会有例外呢?”
施朝晶立起身,得到献策后便不再强求别的,留下一句‘本亲王妃就按着太傅说的,先试一回罢,若是不行,只能听天由命’转身,就出太傅府。贺舞葵为其送行,直看着她的马车驶走了,才缓缓地回去,掩上府门。
第13章 第13话
直枢大院里的大臣,每个都让那几个黑衣人趁美梦之时下了那种一捏碎就冒出黑烟的奇怪的药,但是,只有两个人逃过了这一劫,因为他们不是凡人,所以能察觉得到躲在暗处的那些鬼鬼祟祟地黑影。
那股奇怪的黑烟,他们自然没有吸入体内,只是让那黑衣人看到已经吸入的假象,黑衣人一走,他们又将它从喉咙里吐出来。
那日,在直枢大院,十五个人,除了这俩人,其他的大臣个个都很奇怪,像是失去了神智,又像是中了邪气,一点‘人’的气味也感觉不到。贺舞葵暗暗向一旁的易烨青对了对眼涩,与这些失了神智的大臣们商议选立新王的事。
他知道他们都是中了同一种奇怪的黑烟,想要将这种东西从凡人之躯里逼出来实在是很难,他只有含笑着听他们的话语,不发任何见解,因为他们已然受控于人,给出见解也是毫无用处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逼出那藏在暗中操纵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定躲在什么地方。
贺舞葵用眼涩示意那位姓易的青年。
那青年会意,但是不语。
一定在后宫……并且监视着世子……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贺舞葵悠闲地摇了摇扇子,又以眼涩示意他。
那青年垂眸,心里却在想着:
暮丰社……
一定是的……
贺舞葵向他斜眼:该怎么办?要是找不到办法解决,我就回兰丹的老屋,隐居在田园里过下半辈子好了。
青年微微皱起眉,想了想,抬眼:想办法让世子知道吧?毕竟,他们盯着的人可是世子,咱们进不了后宫禁地,但是世子能,让世子知道也好跟咱们一起逼出这个人。
贺舞葵轻轻扬起唇角:世子大概不轻易相信别人,你干脆把身份亮出了吧!本门的人,他不会不信任的。
青年悄悄望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动了,只是唇语,没有声音出来:“那你呢?”摇扇子的人还在悠闲地摇着扇子,同样也是用唇语,“我是新人,并未在青鸾城的名单之上,暂且不能向外道明。”
青年再度垂眸:好吧……
六月廿五,天气很热,长宁殿上,苏仲明仅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袍,一个人沃着杯子,很悠闲地坐在廊子里,那杯子里盛的是加了冰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