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一声悲怒咆哮,尚未知发生何事正捂着脖子嘶叫的清洛竟忽被那瓶中光芒所锁,手脚皆动弹不得,染血的浮生剑亦直坠于地。
须臾,活尸身上灵气渐失,双膝一软,“噗通”无力半跪而下,手脚仍不死心地奋力挣扎。
“唔”
谁知此时,施法司徒泠也忽吃痛闷哼连退两步,竟是那法术还未完全生效,被清洛大力一挣破了几道瓶中光芒。
束缚稍解,那活尸忽龇牙咧嘴地转了脸,在瞧见一边草垛上扶着段昭英的白晓时眼底泛起凶光,拼尽最后力气纵身一跃,双掌带风,朝毫无防备的少年劈去。
“糟糕!白晓!”
哪知这被怨气蒙了心智的道士会在最后时分孤注一掷朝那手无寸铁的苗疆少年攻去,云濯眼见情况不对,马上引了机关要去阻拦,但到底动作稍慢,虽有所干扰却来不及阻止那一掌的去势。
不过好在那孩子反应机敏,眼见掌风被打偏,就地一滚避开了要害,肩上结结实实遭了一击,倒退连连。
情况紧急,司徒泠见状将封灵咒念得更快,云濯也急忙向白晓招手:“快过来!”
可谁知,那受伤狼狈的少年却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根青竹笛子横置唇边,颤巍巍对上双眼通红的清洛,撑着疼痛的一臂极艰难地吹出首断断续续的曲子来。
那调子多用变徵之音,虽被吹得艰涩,却难掩灵动婉转之意,正属除祟镇魔之曲。云濯早年没少听他二哥弹琴,虽是再深的雅趣听不出来,倒还算对这类音律略知一二。想来苗地之人多能歌善舞,会吹些辟邪除妖的曲子也不足为奇,是白晓这孩子在情急之下死马当了活马医,想用这镇灵曲暂时压制住清洛的怨气。
可,此等比当年的李鸢儿凶险数倍的怨尸,连他二哥都未必能镇住,这清瘦的苗疆少年所奏的生涩之曲真的能行?
云濯心内惴惴不安,毫不敢怠慢,手中攥着的机关引线绷得紧紧,却怎知待片刻忽听到一声闷响,竟是清洛劲力一松直直跪在了地上。
“呜——”
但见方才还目眦欲裂的怨尸此刻仿佛暂时恢复了神智,听闻笛曲徒张了张嘴,似欲言语,可到底已成怨尸半字吐不出,只在喉咙里发出低低呜咽,眼里恢复一丝光彩,汩汩淌出两行血泪。
双手持笛的白晓睁大了眼睛,似乎也没料到这曲子能有这么大作用,十指间渗出一层薄汗。但到底惊讶归惊讶,此一搏事关多人性命,那少年稳稳心神,一边暗暗退了几步,一边又继续按动笛孔,曲音幽幽未停。
快!趁现在!
眼见有戏,云濯忙给司徒泠使个眼色,那少年心领神会般点头,喃喃念咒,紧握着封灵玉瓶的右手都有些颤抖。
笛曲共咒音交织,小小室内一时灵力震荡不休,僵持须臾,颓然跪倒在地的清洛忽仰天发出一声悲鸣,周身怨气陡散,身躯渐渐变得透明。
而待司徒泠和白未晗双双落了尾音之时,此室中央终于只剩下那只玉瓶。
变故与劫后逢生都来得太突然,白晓不可置信般的傻了片刻,才颤颤巍巍地蹭着身后的屋墙坐了下来,右手无力地垂在地上,青竹笛子与青石地面相碰,发出“啪嗒”一声脆响:“我们,成功了?”
一旁的司徒泠也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玉瓶,然后如释重负般地往地上一坐,大口喘起气来:“是,是啊,成功了。”
脚边铁剑断作两半,云濯越看心里越是狂跳不止,甚为后怕。于背靠上墙边平稳气息时眉头一皱,疑惑起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失踪的清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镇子里?又为何会成为如此凶戾的怨尸?
这一切和那无名山上的鬼王有何关系?那红枫又究竟是何来头?
云濯皱眉思忖须臾,只觉自己仍是一头雾水,隐隐约约似乎触到了事情的枝节,可这背后的一切仍复杂得可怕,令人完全看不清其下的真相。
而祸事稍歇,一旁的司徒凛似也思量到此处,低头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神情凝重道:“这镇上人冤死的戾气怕是都被清洛道长凝在了身上,才使其成为了这么一具异常凶狠的怨尸。”
一听此言,云濯暗暗将之同自己方才的疑惑整理了整理,又忖道:“那,难道清洛道长的尸体果然是被那鬼王一众所盗?这才使其在望泉镇被那鬼王所屠时有机会将全镇人的怨气据为己有?而漏掉的些许鬼气导致动物异变,才有了我们入镇时看到的情景?”
“不错,而且不止如此。”
司徒凛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又一字一顿低声道:“唯有怨气更强的尸体,才能将比之怨气弱的尸体之气归为己用。此镇之人无故枉死,已是怀了极大怨气,而清洛道长既能将一镇人的怨气尽数化走,那么他也必是含了极大的冤屈而死。”
“什么!那依你的意思,清洛道长竟真不是因伤重不治而亡!?”
云濯大惊失色,几乎是不假思索道:“可,为何当时无定观找来的那么多医官都没查出来?”
“这还不得而知。”
司徒凛摇摇头,俯下身子捡起方才被清洛打落在地的平平,又道:“此一连串事太为蹊跷,我看一时半会儿咱们也无从可解,事到如今还是段道长伤势要紧。姑且就先将它们放一放,一切等出了这镇子再说。”
“唔,也是,先走吧。”
数年疑案不急在一时,云濯忙敛敛心神跟上司徒凛,几步出门。
谁知,二人方至门前街上就都蓦地瞪大了眼睛。竟是对面不远处有十几只青面獠牙的恶鬼伫在此屋面前,将二人共身后的房子牢牢包围。
而镇口方向,一男一女两道鬼魅似的红色身影亦隐约可见,灵力涌动徐徐迈步,正在黄昏的残阳之下朝此处缓缓而走来。
第三十六章 孤战
不错,而且这无名山上啊,还是一男一女,两个鬼……
男的那个,自称“鬼王墨曜”,穿一袭红内袍,披一件黑外衣,使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周身散发着诡异的煞气,看着极其骇人。
女的那个,自称“丹朱”,着一身殷红衣裳,浓眉大眼,乌发朱唇,虽观之倒比那男的像个人,可,可偏偏也是个索人性命的妖魔厉鬼啊!
客栈胖掌柜神神叨叨的言语恍惚间在耳边响起,云濯神色一滞,于心中暗暗叫了声不好。
只怕是他们刚才一番缠斗动静过大又耽搁太久,让这无名山的鬼王鬼女带着喽啰闻风而来了。
“你们是那鬼王的人。”似也想到这点,一旁的司徒凛盯着眼前的青面鬼沉声道。
“明知故问。”
那青面鬼闻言冷笑一声:“不过,能用封灵玉瓶制住清洛,你们还真有两把刷子!可惜这下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你是何意!”
听出那青面鬼语气不善,云濯几乎下意识一抬头,但见对方出掌一挥,几道漆黑的灵障霎时破地而出,将身后木屋的门窗死死封了住。
“兄长!”
“容公子!”
门里传来司徒泠和白晓惊慌失措的呼喊,两个少年还未跟上来看清外边发生何事就被生生堵回了屋内。
灵障牢固非常,司徒凛亦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不想做什么。”
那青面鬼哼道:“然既是一战在所难免,那小子的封灵玉瓶又太碍眼,这就顺手隔开罢了。嘶,只是不知,若你们就这么被我们打死了,那重伤的道士和两个小毛孩是不是也要被活活困死在屋里了呢?”
“哼,当真卑鄙。”
终于知其目的,司徒凛面色一沉,当机立断并起两指,反手对着那房门一扫,一道紫光顿时附在其上。
漆黑的灵障未动半分,被锁住的门窗反是愈来愈紧。
他见状神色未变,似早有所料,慢慢扬起平平望着面前那些相貌凶残的恶鬼,又对屋中喊道:“子寒白晓,你们在里面护好段道长!若我俩死了就千万守住那房子,等云家的救兵来!听到没有!”
“兄长!你们!”
“容公子!”
原本有了一丝希望的情势此刻又陡生变数,云濯忙一回头,只见那俩小祖宗此刻正“砰砰”拍着窗户,白晓的声音里更染上几分哭腔。
而一旁的司徒凛却恍若未闻般利落展开腰间折扇,身姿立得比以往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端正,盯着那青面鬼道:“入镇与封灵乃我之主意,好胆冲莫牵连无辜!”
此语一落,云濯算是彻底明白,面前这位当哥的狷狂浪荡了二十几年,此番危机在前,可算找回点担当,是要借着那鬼将封门之势拼了性命护住屋里那俩小子。
不过,眼前这状况委实危险,且不说先前与清洛一战已是大伤元气,仅对付那十几只恶鬼他们一行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何况还有紧随其后的墨曜和丹朱。
所以如今因查疑案贸然入镇,既情形已至此,不论这一战他俩能不能活着,也不论这一行段道长能不能捡回一命,此番权衡再三,确实断不能再让两个后辈犯险。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咬牙甩头不再去听那屋里少年的哭叫声。
相似小说推荐
-
[南藤仙流]青玉无双 (天翊妈妈) 晋江2018-05-24完结在距今遥远的大齐时代曾经流行着这样一个关于枫叶林的传说:相传,大齐第七代君主仙道彰生性...
-
伏辰 (是不存在的) 晋江2018-05-28完结一个混得很差的神仙和一个混得很差的魔界小妖精(不是)的故事“倒霉神仙欠下三点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