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是坐不住了,叫上自己的狐朋狗友前来围观。
哪晓得他来得不是时候,碰巧当时段凌飞到河边钓鱼,只有几幅画作摆在桌面等待晾干。
知道段凌飞并不是杨家的小孩,杨凡肆无忌惮地拎起一副画作,不屑地撇嘴道:“就这水平,我还以为多厉害呢。”
他身后的一众小孩跟着附和,不想却让他情绪高涨,动手就想把手里的画作撕碎。
就在这时,杨瑾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手拽住了杨凡手里的画,认真道:“杨凡,这是我哥哥的画,你不能破坏它!”
“你哥?”杨凡嫌恶地翻了个白眼,“杨瑾,你小子傻了吧,我才是你哥,还是你亲亲的堂哥!”
“反正你不能动它!”杨瑾瞪大着眼,他可是清楚地知道,段凌飞为了这幅画可费了快一星期的时间,若是被人撕了,到时肯定会难过伤心。
“我偏要!”杨凡说罢,扬起手一扯,就将画作撕成了两半。
“杨凡,你这个大坏蛋!”杨瑾作势要跳起来打人,可惜他的力量不够,只被杨凡推到在地,就没再爬起来。
“哼,真扫兴。”杨凡惹惯了麻烦,不慌杨瑾会在杨老爷子那里告状,转过背就带着自己的小弟离开。只剩杨瑾坐在原地,望着手里仅有的一半画作,怅然忧愁。
而他俩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下,一个背着钓鱼竿的男孩,将刚才他俩争吵的一幕尽收眼底。
当晚,杨瑾带着自己模仿的劣质画作找到了段凌飞。
他临摹了好几张,只有手里这张最为接近,但色彩晕染还是有些差别,此刻不免有些心虚。
“哥,你的画不小心被我泼了水……”杨瑾小心地开口,直接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所以,我又把它拿出去晒了一遍。”
段凌飞定定地盯着他,忽地一笑,对他道:“谢谢小瑾。”
“诶?”杨瑾摸摸头,有些意外。
这似乎还是段凌飞第一次叫他的小名,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段凌飞的笑容。
“怎么了?”段凌飞对上他呆愣的眼神,笑意更是浓了几分。
“没,没有。”杨瑾脸上一红,摆摆手,飞快地跑出了房间,远远又道,“哥,你笑起来很好看。”
段凌飞目送他走远,低头看了眼杨瑾的画,轻手轻脚地把它收进了抽屉。
两人相处融洽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
再到杨瑾长了几岁,他终于发现了段凌飞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不仅成绩好,长得好,体育好,琴棋书画样样都拿得出手。
虽然杨老爷子从未拿过他俩作比较,但叛逆期的杨瑾就是禁不住暗自较劲,只要是段凌飞擅长的事儿,他也要跟着学,甚至要做得更好。
当然这还不是他俩矛盾的最高点。
临到杨瑾情窦初开时,班里一连好几个曾经对他表达过好感的女孩,最后都公开表白段凌飞,直把杨瑾的少男心摧毁碾压,害他单方面的记恨上了段凌飞。
单纯如他,还以为段凌飞抱着同样的心思要与他争夺。
其则段凌飞只是不愿有人分享他的小瑾,即便是讨厌着他的小瑾,只要能够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他便足以。
一直到杨瑾身亡,他还是没有摸透段凌飞的心意。
要不是那年头七,他偷偷跑回了阳界,见段凌飞亲吻自己的照片,恐怕这辈子都猜不到对方竟然对自己抱着这样的感情。
其实杨瑾压根没喜欢过人,这么些年全都浪费在与段凌飞的较量之中。待在地府那段时日,他也有想过,要是能回去,答应段凌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等到他真回到段凌飞身边,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品学兼优、温文尔雅的男人竟然是个变态!不过,这时的他已经来不及逃,只能乖乖留在段凌飞身边,偶尔上演几次离家出走的戏码,倒也有几分情趣。
又是一年清明。
段凌飞带着杨瑾到郊外的墓园祭拜父母。
之前杨瑾跟他来过几次,只是身份却与现在不同。
此时此刻,段凌飞与他十指交握,跪在了墓碑前——
“爸妈,他是小瑾,我的爱人。对不起了,儿子这辈子可能没法再生孩子,我只想和小瑾共度余生。只是你们也不要怪小瑾,他被我喜欢已经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了。”
杨瑾侧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只用力地叩了几个头。
一炷香过,段凌飞摆上花束,再三鞠躬才拉着杨瑾离开。
俩人不知走了许久,杨瑾突然一顿,开口:“我没有不幸。”
“嗯?”段凌飞不解地看向他。
“我说,我被你喜欢没有不幸。”杨瑾抿了抿嘴,逐字逐句道,“我也喜欢你。”
“啊?”
“不然你以为凭你那点儿伎俩就能把我留在阳界?”
“……”
“小爷才不是那么随便的鬼呢!”
第33章 番外(四)
转眼就是春节将至。
上一年他们为了避寒而跑到澳洲度假,可今年却听说澳洲热得吓人,就连啾啾妈和哟哟都游到了其他海岸,他们也只好留在家里过年。
隆冬时节,天气变幻多端。
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早起来,街道上已经堆起厚重的雪。
啾啾之前没见过雪,此刻趴在窗边,望着茫茫白雪,睡意尽褪。他身上只穿了套小鲸鱼的秋季睡衣,瞅着街上恨不得把自己裹成大狗熊的行人,不禁也暗自打了个冷颤。
檀州从床上坐起身,抬眼瞧见啾啾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知道鬼不怕冷,顿时也不由好笑地问他:“你冷?”
“唔……”啾啾看向他,又摇摇头,“我是在替他们冷。”
听到他的回答,檀州更是哭笑不得。
他几步走近啾啾,顺势将他抱个满怀,低头在他耳边道:“要不要出去玩雪?”
“玩雪?”啾啾疑惑地歪歪头,“雪有什么好玩的啊?”
“喏,你看阿大,他们正在堆雪人。”檀州示意他看向窗外,只见阿大和厉鬼摞着雪堆,隐约已经能看出小雪人的雏形。
啾啾似是想到了什么,忙点点头,想要拉着檀州下楼。
“等等,先换个衣服。”檀州拿过一旁的小棉袄给他穿上,其实啾啾感受不到温度,穿衣服不过是檀州的恶趣味。他皮肤白皙,身上又穿着长到鱼尾的红色棉袄,衬得整条鱼都神采奕奕。
“好看吗?”啾啾对他笑了笑,又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新衣裳。
这件棉袄是檀州小叔送给他的新年礼物,说是他们这里的人每逢过年都要换上新衣服迎接新年。没想到啾啾对这件棉袄喜爱得紧,还没到过年就吵着要穿,檀州拿他没法,昨儿个就剪了吊牌给他穿好。
“好看。”檀州揉揉他的脑袋,自顾自地披上一件羽绒服就拉着他下了楼。
下雪天常伴随大风,孤魂游鬼无处可去,纷纷躲到檀州家里避雪。现下整个屋子里热热闹闹,大家伙包着香灰馅儿的饺子,看见啾啾,他们还热情地招呼他过来享用。
“不了,我和先生出去堆雪人!”啾啾扬了扬手上厚实的连指手套,很是激动。
侧目看见面无表情的檀州,小鬼们也默契地噤声,目送他们出了门。
啾啾怕打扰阿大和厉鬼,出门就拉着檀州朝院子的另一边走。檀州家的院子不小,年前没下雪的时候,啾啾还在这里种了几把葱,当然最后都被冻死了……
此刻大地被白雪覆盖,啾啾用尾巴扫了一把雪,松松软软,好不舒服。
檀州对于堆雪人的兴致不高,只坐在一边给啾啾揣雪球。
可眼看啾啾堆的雪人越发抽象,他不禁也有些疑惑:“你做的是什么?”
“嗯……”啾啾沉吟片刻,回头瞧他一眼,摇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这么神秘?”檀州挑挑眉,倒也没问,随手搓了个大雪球递给他。
半晌过后。
啾啾终于堆好了自己的雪人,扭头看向檀州,他依然低着头揉雪球。
“先生,你看我做的雪人!”啾啾戳戳他,让他抬头。
“堆好了?”檀州边说边抬起头,视线触及雪人时却有些发愣。
小雪人的上半身和人类无异,下半身却是一条胖鱼尾。
怕他认不出这是自己的鱼尾,啾啾还特地在上面用石子划出了一颗巨大的爱心。
“你堆的是你?”檀州放下手中的雪块,几步走到了小雪人面前,感叹道,“可我的啾啾,哪有这么瘦啊。”
啾啾瞪他一眼,转念又道:“先生,我要把它送给你。”
“哦?”檀州朝他偏偏头。
“就等于我把自己送给你!”啾啾仰起脑袋,“以后每个冬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好。”檀州答应他,随即又道,“既然你把冬天给了我,那我就把自己的春天、夏天和秋天送给你吧。”
啾啾对上他的眼,瞬间又紧张地冒起泡泡。
“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吗?”檀州微微弯腰,将视线与他持平。
“做什么?”啾啾讷讷地重复一遍。
“要亲嘴啊,笨蛋。”檀州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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