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宸儿不可以册封为太子!”弥生立刻反驳。
“有何不可?”仙道愠怒。
“依照祖制,非皇长子不可册封为太子,如今宫女上川氏还未找到,岂能断定她腹中孩儿已经夭折?”
弥生的话不无道理,仙道一时间竟被她顶得哑口无言,诚然,一年前的一次酒后乱性让宫女上川氏怀上了帝裔,可是就在她即将临盆之际,却传来她失踪的消息,至今仍找不到她的下落。仙道无奈,沉思片刻后说道:“再等三个月,如果还没有上川氏的下落,宸儿就是太子!如此,既遵祖训,又不违大齐礼法,皇后应当满意了吧。”
弥生心中虽愤恨,却也是无话可说。
虽然其他地方正在饱受摧残,好在京城并未遭殃,依旧热闹非凡。
话说经过鬼门关前一徘徊的藤真这几天心情特别好,吃过早饭,他便提着医箱,高高兴兴的朝百安堂走去。途经乌衣巷口时,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彩戏师,正想上前凑个热闹,却被身后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唤住:“奉流川公子之命,传召藤真健司进宫。”
“又进!?”
显然,上次的事把藤真吓得不轻,还没缓过劲儿竟然又要进宫,不过,不管怎样,流川公子传召,那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这是藤真第二次来到枫雅殿。桑田公公将他请进内室后就悄悄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知道为什么要召你入宫吗?本公子就是想看看究竟谁那么大胆子,竟敢掌掴于我?”清瘦的身影随着清冷的声音来到藤真面前。
藤真吓得立刻跪了下去,口中说道:“草民罪该万死,请公子赎罪。”藤真慌乱的样子逗笑了流川,他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后说道:“平身。”藤真这才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
流川说道:“我记得你那天对我说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很动听。”
其实,流川那天在仙道面前力保藤真的性命,今日又岂会兴师问罪,他不过是想答谢藤真,于是他将手边的锦盒打开,送到藤真面前,说道:“那日所有御医病的病,休沐的休沐,我和宸儿能够平安,还多亏了藤真公子。既然藤真公子有恩于我,我又怎会怪罪于你,这是你应得的。”
藤真看着锦盒中那颗大小如鸽子蛋一般的夜明珠,推却道:“公子言重了,健司身为大夫,救人便是天职,岂敢邀功?”
“你不惜逆皇命,行险招,以命相搏,只求我与皇儿的平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赌得有多大吗?这夜明珠不过是身外之物,藤真公子又何必介怀,接下来的日子,我需要好好调理身子,还需藤真公子再为我出一份力。”流川说道。
藤真大惊,上次已是死里逃生,他是万万不敢再踏入这四面红墙之中,于是委婉的拒绝到:“健司何德何能,能胜过宫中御医,更何况一介布衣不懂宫中规矩,万一有何得失,只怕有辱公子名声,辜负公子厚爱。”
流川心中也明白,皇宫向来是一个令很多人望而却步的地方,既然藤真不愿意,他也不必再勉强,于是对藤真说道:“也罢,不过这次你助我度过难关,恐怕再难独善其身。”
“公子的意思是?”
“经此一事,你已无人不识,想置身事外,势难成事,不过你放心,你既然是我流川枫的人,红墙之内,就没有人敢动你分毫。夜明珠,你还是收下吧。”
藤真见无法推却,便接过了锦盒,只是他向来诚实,见流川一再夸赞自己,于是道出实情:“其实,帮公子筹谋的不止健司一人。”
“哦?”流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之后,藤真将那日一个神秘小太监把枯血草送到他手中的事告诉了流川。藤真没有多想,只觉得那位小太监雪中送炭的举动也应该得到褒奖,却全然没有察觉流川的眼神从这一刻开始冷了下来……
藤真领了赏赐,却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御医堂本五郎。
因着和藤真父亲的师生关系,堂本与藤真是相熟的,他见藤真独自走在御花园中,生怕他走错路,冲撞了此刻正在凉亭中品茗的皇后。要知道,藤真这次相助流川顺利诞下皇儿已是得罪了皇后,若是因为走错了路,让皇后借题发挥,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可就麻烦了。于是堂本二话不说,上前打起了招呼。
两人寒暄一番后,堂本才知道,藤真这次进宫是来领赏的。
看见藤真如珠如宝一般捧着那只锦盒,堂本说道:“在宫中行走,不犯错,不惹祸,不断头才是最大的赏赐,只有走出这偌大的皇宫,方能平安,方能自在。”原来,宫中的赏赐在堂本心中早已是浮云。
藤真听后,点头赞同,却不禁又想起了那位流川公子,若他当真是自己的弟弟小枫,那么这十几年,他又是怎么走过来的呢?处处小心,如履薄冰?想到此处,藤真心中一阵酸楚,纵使拥有无上荣宠又如何?没有了平安与自由,又岂能体会到真正的幸福……
堂本送走藤真后,便转身往枫雅殿前去。自从五年前,他为流川诊断出小产之症后,流川便下令让他秘密制药,帮助其再次怀孕。而他,不辱使命,耗时五年,终于研制出了月华丹,帮助流川再一次顺利怀上了帝裔。所以,堂本此次前来枫雅殿是来复命的。
大产之日,虽然堂本并未出现,但流川知道一切都是皇后相田弥生捣的鬼,因此并未怪罪于他称病休沐。倒是念在他以往为自己尽忠职守的情分上,还想要嘉奖于他。
奈何堂本婉拒嘉奖,对流川说道:“微臣斗胆,请公子圆微臣一个孝道。”
“哦?”
“微臣不才,年过四十未曾成家,家慈已年过六十,近日身体每多违和,臣极为忧心。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微臣在外多年,未能侍奉亲娘,实在心中有愧,还望公子准许微臣辞官回乡,尽一点孝道。”堂本说完,又要跪下,却被流川扶起。
流川从小没有父母,也不知道何为孝道,不过却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他心知自己已经大功告成,而堂本又去意已决,于是将赏赐推到他眼前,并说道:“好,那么希望大人辞官以后,可以专心服侍高堂,宫中事物也就无须再烦心了。”
堂本得到流川的首肯,松了一口气,连连谢恩,收下赏赐后,却听流川又说道:“要忘记的,还请堂本大人切莫再记得了……”
流川清冷的声音吓得堂本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哆嗦着举起手轻轻拭了拭额头,连声应下后,这才缓缓退出了枫雅殿。
第14章 失踪
彩子失踪了!
藤真从皇宫回来后,就听到孩子的哭闹声,去了西厢,没有看到彩子,却发现了婴儿床里放着的一封信。
信是彩子留下的,上面写道:我乃一介逃犯,宇昂跟着我只会终日担惊受怕,风餐露宿。南烈虽然已为我们作好打算,但我并不想欠他人情,我的路我自己走,我知道藤少心地善良,把宇昂交给你,我很放心,纵有千般不舍,我仍是不得不走。万望珍重,有缘再聚!
和信纸叠在一起的还有那日南烈交给彩子的银票,藤真放下信和银票,走出房门,恰好遇到从刑部回来的南烈。
南烈惊讶彩子竟然会做出这么愚蠢的抉择,于是和藤真商议之后,两人决定无论如何还是要把彩子找回来。
两人刚要踏出御史府的大门,迎面就见一人急匆匆向他们跑来,定睛一看,竟是先前见过的那位彩戏师。
那彩戏师告诉他们,今早,他在大街上偶遇彩子,见她慌慌张张的,于是跟在她身后,希望能在暗中保护她,眼见快要顺利过关,谁知半路杀出一队士兵,其中一个官兵竟认出彩子是通缉犯,将她缉拿归案了。
藤真和南烈一时听得云里雾里,问道:“阁下是?”
“在下水户洋平。”接着,他自我介绍一番,他说木暮大人曾有恩于他,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所以,帮助彩子顺利出关,他义不容辞,却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末了,他抬头见天色已晚,于是,向南藤二人提议前往刑部司狱,兴许可以见到彩子。
洋平告诉南藤二人的,只能是他愿意告诉他们的,这一点,藤真和南烈自然明白,只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头绪,倒不如试着相信这个人,兴许,他并没有撒谎。
两人来到刑部司狱时,已将近傍晚。
略作打听后,三井告诉他们彩子目前还在尚和城府衙,本就是戴罪之身,还在流放途中逃走,罪加一等,衙门需要对此再审,不过审完之后,应该就会送到刑部大牢了。末了,他瞅了两人一眼,责怪道:“我还没说你们呢,私藏朝廷钦犯乃是死罪。拜托你们两个下次长点记性。”
南烈说:“我砍了她丈夫,帮她也是应该的。”
藤真说:“我是个大夫,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一个不以为意,一个不以为然,两人同仇敌忾的样子着实让三井惊讶了好一阵子,最后,腹诽一句:奇怪,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了?
到底是京城的府衙,办事速度就是比其他地方衙门快,第二天,就把彩子押送到了刑部司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