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阴离,可终日泡在水中,绝对是景上奇观。”旁边的黑衣男子道,“大家感兴趣地可以商量,黄金万两起价。”
其中一名富商模样的人开口道:“可她似乎不能语不能说,若是朵可人的解语花还好说一点,连点反应都没有,这么着放在家里倒似有点像水鬼,黄金万两买只水鬼回去,似乎有点不值。”
那名黑衣男人信心满满地来,且花了大价钱进了内厅,可是没想到看的人多买的人少,不禁有些着急,他连声:“有反应,怎么会没有反应?”
他说着拿过一把匕首,将自己的手指割破,一狠心将手指递到了阴离的嘴边。
阴离纹丝不动的头颅果真开始转动了起来,她伸出丁香舌头温柔地舔了舔那男子指间的鲜血,然后张口将那男子手指含在了嘴里,那男子的脸色一下变得刹白,本来还饶有兴趣的富商们都心有余悸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昭然也不禁捧着自己的手指头连连摇头。
黑衣男子好不容易将手指从阴离的嘴里抽了出来道:“只要有血,这水母不但能有反应,而且还能化为实体,大家要想享受一下温柔乡都未必不可。”
众人均都沉默,隔了老大一会儿才有个商人开口道:“黄金一百两,我考虑一下。”
“一百两。”黑衣男子白着脸道,“这位爷,你这是要让我亏着本走啊。”
那商人道:“这女子分明是个妖物,跟人实在不靠边,若非爷我胆子大,换个常人,你倒送个一百两黄金都不一定会收她。”
黑衣男子脸色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刚要开口,突然有名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名黑衣男子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拱手道:“多谢各位爷赏光,不过阴离已经让傅庄主给收下了。各位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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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看完了,昭然刚要转身,那名管家模样的人又走了过来道:“我家庄主请容少爷过去一聚。”
他心里正想着找傅恒,傅恒已经找到门上来了,昭然心想倒是挺巧。
那名管家挑灯将昭然迎进了内院,然后转过身来道:“麻烦两位侍从先在外厅等候一会儿,我家庄主想单独跟容少爷聊聊。”
“少爷?”阿宁轻声道。
昭然转头道:“傅先生乃京中名人,不会为难我的。”
他说着便整了一下披风朝着里头走去,刚走了没多久,便见傅恒站在门外等他,还是多日前的装束,只是天色晚了,将一袭青衣染成了墨青色。
傅恒伸手笑道:“容少爷请进。”
昭然进了屋,只觉得房中温暖,且热而不燥,四周不见有碳火盆,想是脚下有地龙的缘故。
傅恒笑道:“若是觉得冷热,容少爷可与我说。”
昭然笑着解了外面的裘衣道:“温暖如春,比我自己的屋子还舒服。”
“姜府在城中,又是住在专住清贵的思城坊,不比我这荒郊野外,屋子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傅恒笑着拿起茶壶给昭然倒了杯茶。
昭然笑道:“傅庄主请我过来单是喝茶么?”
傅恒提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我以前有个师傅跟我说,人在开口讲话之前,要先喝两口茶,因为这样胸中的浊气便会被茶中的清气所洗涤,所以我现在有天大的事,也都习惯了喝了茶再说。”
昭然转着手中的杯子笑道:“可是我这人好奇,不知道答案,便什么也吃不进去。”
傅恒也不勉强,端起杯子浅浅抿了口茶才叹了口气:“容少爷如此聪明之人,我也不瞒你。敛芳的消息是我买下的。”
“傅庄主与敛芳有故?”
“无故?”
“有旧?”
“无旧。”
昭然笑道:“那就是别有用心。”
傅恒笑了:“你说我别有用心也好,别有所图也好,都准确。”
“不知道傅庄主收了敛芳这个酷爱冒充假佛的小人打算何用?”
“冒充假佛的小人不可怕,可是冒充假佛的妖物还当了国师那就可怕了。”
“国师?”昭然不禁心想那不就是九如的老板吗?
昭然的印象里,国师塔的人除魔降妖,颇有正道的风范,怎么也跟妖物挂不起钩来,他本能地道:“不能吧,我瞧着佛子挺正气的。”
傅恒起身道:“容少爷跟我来。”
昭然只得拿起衣服跟着他出了门,走了一段路之后,傅恒指着一顶朱色的轿子前的四个佝偻着背的男子道:“容少爷方才有见过一位栊槛了吧?”
昭然嗯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四人,没发现他们当中有方才遇上的那位栊槛。
傅恒笑道:“栊槛是指笼子,引申到他们的身上即是抬笼子的人,他们有一桩妙用,容少爷可以坐进轿中,等会儿便知我所言非虚。”
第40章 解语花 11
昭然将信将疑地坐进了朱色轿子,几个偻背的栊槛走过来各占四角,然后起步将轿子给抬了起来。
桥子一上一下起伏着穿过长廊,眨眼间昭然的眼前仿佛满天星开,如同坐到了露天里,而四周布满了此起彼伏,或长或短的烛火。
昭然吃惊地半天合不拢嘴。
“容少爷,你眼中所见正是栊槛所见。”傅恒在他耳边道,“当年太阴将军正是这般让栊槛抬着自凡人中过,百步杀一人,杀得均是邪恶之辈。”
“哦。”昭然心想,这太阴将军倒也挺会省事,他就不怕杀错人?
不过转念一想,太阴将军恐怕未必在乎这些凡人,他主要的目的大概是为了震慑宵小。
“容少爷,前面两位是您的侍从。”
昭然转过头去,见左侧方有两根蜡烛,一支光华外泄,极为耀眼,昭然想这应当是阿宁,另一支也很亮但却聚而不散,光茫只照了盈寸之地,昭然一笑想这必定是英宁了,他这人虽可为情赴死,可眼里只有如娘,其他人全然不管不顾,的确很像这根蜡烛。
他转过了头,又听傅恒道:“你的前面是方才那个卖水母阴离的黑衣男子。”
昭然转头瞧去,见是一根黑色的蜡烛,豆点之光,伴随着烛烧散发着一缕黑烟,他不禁开口道:“这人的烛怎么跟别人不同?”
“白烛为阳烛,黑烛为阴烛。这人阳气弱,而阴气盛,实为奸恶之辈,若是桥内如今坐着的是太阴将军,此刻他便会宣令了。”
昭然心里若有所思,傅恒又道:“容少爷,我们现在要出庄了。”
他的话音落完,昭然只见眼前一花,四周的蜡烛化成了数道流光,桥子在一起一伏之间,偻槛像是能跨出很远,昭然转念一想,太阴将军既然坐轿巡视,想必这几个抬轿子的也不会慢吞吞的。
“容少爷你的正前方就是如今国师在京城所住之地——大昌寺。”
昭然抬头向前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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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大昌寺内,高高的台阶上站着一名慈眉善目的僧人,他正捏着佛珠看着下面一身白色法袍的九如由下而上地走来。
“流景,你来了。”
九如微微欠身:“国师,你传唤我来,可有要事?”
继晓温和地道:“也无事,只是觉得我们师徒多日未见了,想找你来聊一聊。”
“国师想聊什么?”
“听说你最近跟姜府那个异人后代走得很近。”
“是。”
“姜氏一族虽是人族,却素来与异人瓜葛不浅。当年据传太阴将军是以半枚诺皋令为聘礼,与姜氏结亲,后来姜氏女惨遭横死,这段姻缘才就此了结。可是姜氏女仍然有历代候嫁太阴将军的传说。”
继晓转过身来道:“姜府此刻便有一名待嫁之女,名叫姜比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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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放眼望去,只见整座大昌寺都好似在燃烧,殿顶上滚着黑色的火焰,如同流淌的污泥,不停地从椽头上一团团的掉落下来。
傅恒悠悠地道:“大昌寺是整座京城最邪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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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继晓仍在道:“这个女子的生辰八字姜府一直密而不透,可见颇有蹊跷,如今你即与姜府的外少爷有了接触,不妨顺便打听一下。”
九如不答,只是微微欠身。
继晓这才道:“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就留大昌殿歇息吧,明日再回国师塔。”
“国师塔事务繁忙,我不便在此久留。”
“也好。”继晓一直将九如送到殿外,才站在台阶上看着九如翩然离去。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名形貌昳丽的男子,一头银发,身着朱色红袍,正是锦衣卫百户闻之庚,他脸色苍白地道:“国师,佛子的动机实为可疑,我们此去极为秘密,且有狗奴协助隐匿踪迹,可是我们到了九尾峰却受到了伏击,若不是有人泄密,那些容候村的人是如何得知我们要前去的。”
继晓道:“这还有其它的可能,一是有可能你们跟踪容家庄人的时候就已经泄露了行踪,二是也不能排除你们在路上为他人窥得行踪。”
闻之庚不服气地道:“这怎么可能,寻常人很难躲过狗奴的鼻子!”
“好了!我没说过佛子可信……”继晓抬眼看向闻之庚,“不过你也别太相信狗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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