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魂 (乌衣凌云)

　　男人脸色果然有所缓和，他点头说道：“我是市里派下来的，你可以就叫我的名字，顾言。”
　　“不敢不敢，顾警官好。”段抱朴把他们带进了正厅，没想到裴词早就起来了，白皙的手上拿着几个茶杯。
　　顾言看到脸色又一沉：“你也是暂住在这里的？”
　　裴词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边往里面倒热水，边回答问题：“我是这里的佣人。”
　　段抱朴忙用指甲掐自己的手心，忍住没笑出声来。
　　顾言一哽，段抱朴忙指了一角的值班室，“齐大叔就在里面。”
　　“多谢。”顾言不再纠结裴词的身份，卷起袖子过去打开值班室，进去后把门关上了。
　　裴词咋舌一声，把泡好的茶端给其他警察，递完还问他们：“尝尝我这个佣人泡的茶怎么样？”
　　段抱朴：原来是戏精同道之人。
　　顾言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反正很快把齐藤给请了出来，虽然脸色不怎么好看而已。
　　但齐藤还尽职尽责地把案件给他们梳理了一遍，包括里面的鬼神之说。
　　起先他们有些不相信，直到段抱朴想起来还有证据没交给他们，从纳物囊里凭空拿出六具人的尸骨，他们是确信无疑了。
　　顾言沉思一会儿，看着段抱朴说出自己的考虑：“这次案件肯定是要做一定的修改的，你出的功劳会记上去，但用符这些是会被抹掉的，所以你……”
　　段抱朴摆摆手说：“随便你们写，正好可以给我少点麻烦，我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顾言又问了段抱朴和裴词几个问题，让他们签了字，“你们可以走了，半个月后还需要你们去作证一趟。”
　　段抱朴求之不得，和裴词回去收拾东西。
　　裴句听说裴词要和段抱朴去素人村，从昨天晚上吵到今天，嚷嚷自己也要去。
　　齐藤听到了在旁边凉凉地说道：“等你跟上他们，估计不会想去了。”
　　裴句不解，裴词拍了一下他的头：“别听他的。你忘记了你回去还有事呢。”
　　被提醒的裴句脸色一垮，吐了吐舌头抱怨：“我真不想吃那个药了。”
　　“乖啊。”裴词和哄小孩子一样安慰：“我们回来给你带冰淇淋。”
　　裴句纠结一番，最后还是难得一吃的冰淇淋战胜了，“那好吧，我是真的惨。”
　　段抱朴和裴词把行李放在纳物囊里，让裴句把他们送到机场去。
　　素人村在更南边的一个城市，要他们走过去，估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如果只有段抱朴一个人，他可能会考虑用符直接步行，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坐在车里，齐藤来送他们，顾言站在他身后。
　　齐藤抓抓他的头发，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以后多来花镇玩。”
　　裴句坐在驾驶座，保证自己一定会和师兄再来玩的。
　　齐藤瞪了他一眼：“开车注意点儿，下次别让我抓到了。”
　　裴句嘿嘿笑道：“那就过几个月成年了再来吧。”
　　段抱朴目光在齐藤和顾言身上转了一圈儿，他放下车窗，挤眉弄眼打趣道：“下次你还在这儿？早点搬到城里面去吧。”
　　“你这个臭小子！”齐藤上前要来揍人。
　　段抱朴哈哈大笑：“快走快走，这有人难为情了。”
　　裴句油门一踩，车扬长而去，齐藤气地跳脚。
　　顾言一直没说话，等到段抱朴他们的车看不见了，他才一把勾过齐藤的脖子，低头在他耳边吐气问道：“你什么时候嫁进城里去？”
　　齐藤脸上染红，一步跳来离得远远骂道：“我呸。”
　　顾言笑了，齐藤脸起来真可爱。
　　看来他还需要努力啊，这个媳妇儿有点不好哄。
　　……
　　“对了，那个素人村是个什么样的村子？”裴句好奇地问段抱朴。
　　段抱朴还是在小时候去过一次，印象中那里房屋成群，花木环绕，风景宜人。
　　最特别的是那里造出来的假人和村民和谐相处，生活一派怡然自乐。
　　好山好水出好人，素人村村民的性子都是非常可亲的，与人相善，日常笑眯眯的，仿佛天下的好事都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回想一番，段抱朴总结道：“素人村是一个非常温馨的村子。”
　　裴句惋惜：“真可惜，那你们得多拍拍照片发给我看看。”
　　段抱朴眯眼笑问：“吃冰淇淋的照片要吗？”
　　“我靠！”裴句只恨现在正在高速上不能停车，只能去打小报告：“师兄你看这个臭道士！心眼儿多么坏！帮我教训教训他，比如用你的针。”
　　段抱朴嘴角一抽，这家伙真毒。
　　裴句坐在后座，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听到裴句的告状，他睁开眼又闭上，语气淡淡地说：“自己解决。”
　　“……师兄你变了！”
　　“专心开车。”
　　裴句：……嘤。


第20章 第二十章
　　到了飞机场，告别三番几次嘱告的裴句，段抱朴要裴词等他一下，然后自己去了卫生间。
　　为了看起来不太奇怪，怕给裴词招来莫名的眼神，段抱朴脱下道袍，穿着一件短袖和过膝盖的短裤，脚上的布鞋也换掉了。
　　裴词在看到段抱朴换装后惊艳了一下，他把段抱朴浑身上下打量一遍后，若有所思说道：“穿着道袍看起来松形鹤骨，换一身行头后像是谪仙下凡。”
　　段抱朴厚脸皮也禁不起这样的夸奖，忙摆手要裴词别说了，他当不起。
　　因为有纳物囊，行李都不用他们自己提的，两手空空和周围大包小包的乘客格格不入。
　　段抱朴走到一个角落，从纳物囊里拿出他的背包，也给裴词拿了个小行李箱。他把背包递给裴词背上，自己提行李箱，装装两个人确实是正常人的样子。
　　裴词对那个纳物囊有些好奇，压低声问道：“你那个纳物的东西有多大？”
　　段抱朴没有多想，从裴词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深紫丝线织成的小袋子，穿着一根红绳束口，绳端并穗，囊身白线绣兰花和竹叶，整个十分小巧玲珑。看起来和装东西的布囊并不像，但是很似那种香囊。
　　他把纳物囊递予裴词，一边介绍这物：“其实纳物囊全名叫纳天吞地织方丝囊，因为是一件法宝，所以名字有点儿长，我就直接省略成纳物囊了。”
　　裴词接过袋子，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看，“名字有些狂气。”
　　段抱朴笑了，继续说道：“这个究竟有多大我也不能确定，但是至少塞一座三层小楼是没问题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裴词玩味地看段抱朴。
　　段抱朴咳嗽一声说道：“因为里面就有一间。”
　　裴词试着把袋口解开，倒过来抖了抖，自然不会有东西被倒出来。
　　段抱朴解释：“要从这里面拿东西，只用在心中想一下那个物品就行了，它们会自动到袋口等你来取。纳物囊和物主是定下契约的，可通物主心意。”
　　裴词点了点头，捏了捏纳物囊，把它还给段抱朴。
　　段抱朴手指勾着红绳，转了几圈后他想起一件事，刚要开口就听到广播在提醒他们的班次。
　　他转念一想，以后再说也不迟，就把这件事暂时按下了。
　　素人村所在的城市并不远，飞机抵达已经是三点多了。
　　站在夜色之中，段抱朴提着行李箱提议道：“裴词哥，要不我们先去酒店休息会儿？素人村还得坐车去。”
　　裴词表示同意，走了两步回头笑着问道：“你是选两间房还是一间房？”
　　晚风沉醉，裴词身后月明皎洁，给他渡上一层白色的柔光。
　　段抱朴脑子停止运转，鬼使神差地回道：“就一间房吧。”
　　说完反应过来无比后悔，想补救张嘴又说不出口。
　　裴词倒是没有深究，得到回答后就向一家酒店走去，段抱朴怀着复杂的心情跟上去。
　　两人的身份证都在裴词手里，裴词去前台开房，收银员本来有些睡意朦胧，看到两个帅哥半夜站在自己面前，还有云里雾里不知是梦还是真。
　　裴词把身份证递过去，嘴角勾笑说道：“麻烦给我一间双人房。”
　　“好，好的。”收银员这下清醒了，她一边操作系统，一边看段抱朴和裴词的身份证。
　　这年龄，究竟是年下还是年上？
　　收银员表示这太纠结了。
　　“好的，这是您的房卡，520号那边乘坐电梯五楼右手边往里面走。”收银员动了一点私心，满面笑容地把房卡递给裴词。
　　裴词深深地看了收银员一眼，脸上笑意更深：“谢谢。”
　　说完转身冲段抱朴摆摆手，一起去坐电梯。
　　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电梯间，收银员自言自语说道：“我站年上无误了，罪过罪过，不过还是好萌啊。”
　　房间挺大的，裴词从行李箱拿出换洗的衣服，先去洗澡。
　　段抱朴坐在床边，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有些口干舌燥。
　　他砸吧砸吧嘴，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完。然后脱掉鞋盘腿坐到床上，默念起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念了两句不对，改口又念：“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