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魂 (乌衣凌云)

　　一个仿古装饰的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大小不一样式不同的花瓶，其中都斜插着争奇斗艳的花，鲜艳异常。
　　每个花瓶的瓶身都贴着照片，照片全都是一个人，从他懵懂不知的满月照，到少年时期阳光的笑日常照，再到成年时候放浪的玩乐照。
　　房间一角的床前更是摆着一个等身的相框，其中镶嵌的还是这个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就是沈沉，这是苏木的房间，里面全部都是沈沉的过往。
　　苏木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旗袍，身上都是尘土很是狼狈，他心情却不错。
　　他站在等身相框前，神色痴迷地摸了摸照片中沈沉的脸，然后一路往下抚去，划过带笑的酒窝，手指轻点了点突出的喉结，最后手指轻点在沈沉的心脏那里。
　　苏木嘴角噙着笑，自言自语起来，“麻烦已经解决了，只要等到那个医生来，借用一下他的血就能治好你了，然后……”
　　他说着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幸福的事情，开怀笑出了声：“然后我就能和你一直在一起了。”
　　苏木脸贴在相框上闭上了眼睛，他呼吸浅浅，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滋味。这样好一会儿他才起身就着旗袍转了两圈，打开衣柜挑选衣服，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
　　虽然仍然是带着笑，却不同刚才，现在只是出于礼貌的笑。
　　衣柜分为左右两边，中间没有东西隔开却泾渭分明。一边是男式的衣服，另一边是各种小裙子
　　和女穿的衣物。
　　苏木选了一身休闲装，换好推开门走出去，转身紧锁好门。他还是打算去看看段抱朴的情况，这可不能有什么差错。
　　刚走到内院和外院交接的圆拱门，迎面匆匆走来一个花工，看到苏木有些惊讶地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会开完了就回来了。”苏木瞥了一眼花工，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才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门口有两个人要见先生，说是您邀请他们来的。”花工说完打趣一句：“两个都还挺帅……”
　　苏木急忙打断她说道：“就是他们！你去忙吧，我去接待他们。”
　　说着他就越过花工脚步匆匆地往外面赶过去。
　　花工难得见到苏木这么心急，不解地站在原地愣了会儿，回神想等下和姐妹们去讲讲八卦八卦，就乐着又回去做工了。
　　裴词和裴句站在门口，前者一脸闲意，后者一脸紧张。
　　裴句抓过裴词手，紧紧地握住，可怜兮兮：“师兄，第一次演戏我有点儿紧张。”
　　裴词看他一眼，也没挣脱开手，挑眉笑道：“怎么？要不要师兄抱抱你？”
　　“好啊！”裴句跳起来要抱裴词，裴词却退步躲开，拍了下裴句的后脑勺，低着声音说：“别闹了，那个人来了。”
　　裴句抬眼望去，苏木风尘仆仆远远走来。
　　苏木先打招呼：“你们好，应该就是裴医生和裴句弟弟吧？”
　　裴词和裴句也和他客套一下，闲扯了几句不相关的日常，然后跟着苏木进了院子。
　　“你们过来开车也辛苦了吧。先去客厅里休息休息下，尝尝我家独有的花茶。”苏木就要把他们往院子西边带，裴词却不走一副面有难色的表情，苏木看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裴词摇头皱眉，犹豫地说出口：“才见面就要麻烦真是不好，但是我既然是医生，本分还是要当的。”
　　苏木手指曲了曲，让裴词继续说。
　　“刚才我刚进花镇就碰到一个发病的人，我勉强暂时稳定了他的情况，但要完全治好，还差一味药，但现在这个季节又不好找。”裴词说起事情经过。
　　苏木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听说是这个就放下心，让裴词随便用就好，“你也是救死扶伤一片好心，你要什么花来入药？”
　　裴词回答还差湿腊梅花。
　　“这大夏天的，别说腊梅花了，鬼影子都没有。也就苏木哥这里什么花都有，一定有腊梅吧！”裴句插嘴夸奖，深谙拍马屁之道。
　　“哈哈，话说得这么好听，刚好我这里确实是有一株腊梅。”苏木他们穿过复杂的花中小道，来到院中心的湖边，那里果然横斜生长着一株生机盎然的黄腊梅。
　　裴词趁苏木没注意，给裴句使了个眼色。裴句了然，走过去握住裴词的手，有淡淡的金光覆到裴词的手中，然后消失不见。
　　苏木转头正好看到他们两牵着的手，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裴词面色不改，裴句松开了手，咳嗽着撇头看向一边。
　　苏木没有多问，让花工送来一个小花篓递给裴词说：“我不知道哪样的可以用，你们就自己动手吧，我也不帮倒忙了。”
　　裴句拍手，撸起袖子就抓起一枝，双手却轻捻腊梅花瓣。
　　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裴词笑着摇了摇头，也上去挑选起来。
　　苏木无聊地刷着手机，不时地和他们两搭上几句话，他随口问道：“你们救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裴词和裴句对视一眼，裴句嘴角一闪而过一丝恶趣味的笑，他说道：“我们救的啊——”
　　裴句缓声说出那个名字，“好像是叫沈沉吧。”
　　苏木浑身一震，似被五雷轰顶过一样，脸色煞白如纸。


第14章 第十四章
　　苏木面如白纸，虽然极力控制，但身体还是微微颤抖，他的脚往前走了两步，手半举在空中，片刻又垂了下去。
　　苏木钉在原地，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有气无力地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还……治得好吗？”
　　裴句也不摘花了，神色莫名地和苏木对视，却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故意问苏木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担心。
　　“哈。”苏木苦笑一声说道：“不瞒你们说，沈沉是我的一个朋友。”
　　裴句哦了一声，也不再说话，让裴词来说明情况。
　　裴词让苏木别太担心，“按照方子等下用黄腊梅试试入药，问题不大。”
　　说着他捞了把花篓里的腊梅，见裴句拢着一大捧要放，他伸手过去接，刚碰到腊梅微微一怔，似被火舌舔到一样忙拿开手。
　　裴句见了眼色一沉，把黄腊梅扔进花篓，过去拉起裴词的手就和苏木告辞。
　　“救人要紧，我和师兄先去试药，稍后我们再来苏木哥这里。”
　　苏木这时心神不宁，听到他们要去救沈沉，心里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吊着一块石头。他把裴词和裴句送到门口，看到他们走远了，又急急地进了内院。
　　裴句和裴词走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苏木家，裴句才用左手撕下贴在头上的符，他脸部周围空气一阵扭曲，然后脸上的伪装消失，出现的就是段抱朴的脸。
　　段抱朴深吸了一口气感慨：“第一次用这种伪装类型的符，还好没穿帮。”
　　“挺厉害的。”裴词评价道，他仍被段抱朴牵着，他被握着的手指勾了勾，在段抱朴的手心不着痕迹地挠了两下。
　　段抱朴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了手讪笑：“抱歉啊，裴……裴词哥。”
　　“没事。”裴词把提着的花篓搁在段抱朴头上，双手空空信步闲庭。
　　段抱朴嘿嘿笑了两声，双手也不去扶，花篓就这样四平八稳地顶在他头上。
　　“看起来苏木确实是很喜欢沈沉那家伙啊。”段抱朴想到刚才的情形，忍不住咋舌。要不是有无法自拔的感情，谁又会有那种濒死的反应呢。
　　裴词伸手挡了挡阳光，猜测道：“我看他等下估计会来偷听。”
　　“那样就更好了。”段抱朴抿着嘴，偏头看裴词。
　　裴词察觉到他的目光，嘴角上扬继续悠闲地走路。
　　等两人回到派出所，齐藤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抽着一根烟。真正的裴句估计是没抢到凳子，就坐在台阶上啃着冰棍。
　　齐藤看到段抱朴头顶着个花篓，吹了声口哨说道：“哟，哪里来的个外国人？”
　　段抱朴白了一眼，把花篓拿下来扔到齐藤怀里，讥讽他说：“有点常识，很多民族都会头顶东西。”
　　要不是齐藤抱着花双手不能做动作，他非要拱手说“大佬大佬”。
　　裴句一见裴词回来了，刚要咬冰棍的嘴咬不下去了，他瞥了一眼裴词，看他嘴角翘着似乎心情不错。
　　裴句大胆起来，试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冰棍，舌头在上面还打了两转。
　　齐藤看见他这个动作，伸脚踢了他一下，“吃就吃，搞得这么猥琐。”
　　“我……”裴句有苦说不出，张着口是吃也不好，不吃也不行。
　　裴词知道裴句是在纠结什么，今天天气是有点儿热，虽然裴句身体不能长期沾冷，吃一根两根冰棍其实是没问题的。
　　“你吃吧。”裴词丢下一句进了派出所。
　　裴句喜不自胜，齐藤看不得这没出息的样子，重重地叹息一声也进去了。
　　倒是段抱朴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打趣起来：“你师兄让你吃冰棍，感动吗？”
　　裴句嘴里含着冰棍，沉沉地点了点头，嘴里糊弄不清地说道：“感动！感动！我上一次吃冰棍还是十五岁。”
　　“可怜。”段抱朴再看向裴句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