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深看着他:“你也好看。”
温琅的穿着和平时其实没什么区别, 米色高领毛衣外深蓝色外套, 黑裤白鞋,远远看上去和学生似的。
不过得到男朋友的夸奖总是开心的。
温琅笑起来:“我订的九点的票, 走过去估计正好卡点, 我们出门吧, 小动物们先让谢尧照顾一下,已经和他说好了。”
秦景深低低嗯了一声:“好。”
两个人把三只毛绒团给谢尧送过去, 然后一起下了楼。
外面风不小, 温琅虽然不怕冷,但猝不及防被妖风一吹,无意识的拢了拢衣服。
秦景深看见,垂手从温琅的背包里把他之前放进去的围巾拿了出来:“过来。”
围巾是前段时间他们逛街的时候买的羊绒围巾,同款不同色, 是温琅喜欢的那种毛绒绒的触感。
温琅笑眯眯凑过去,秦景深把围巾给他戴上,眼神认真,仿佛在做着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围巾戴好,颈间不透风,再把口罩一戴,保暖效果基本可以打八分。
温琅摸了摸围巾,伸手把另一条接了过来:“我给你戴。”
秦景深便低下头,任由温琅用很不熟练的动作给他戴围巾。温琅自己戴的时候还好,给别人戴确实不怎么习惯,连着拆了两三次后才戴好,看着也不太好看。
温琅把两个人的围巾对比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秦先生,要不您还是自己戴吧,我这……太掉价儿了。”
说着,他抬手想把秦景深的围巾接下来,刚挨着个边,却就被后者握住了。
秦景深把围巾调了一下,单手戴好口罩,顺势和温琅十指交扣:“不用,走吧。”
温琅一颗心暖融融的:“好。”
秦景深握着他的手带着他一起出了门,这天周六,外面的人很多,温琅顺手把外套的帽子搭起来戴上,伪装效果很好,不刻意抬头的话眼睛都不看不清楚。
这个时候有男朋友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即便不看路也不怕摔。
温琅心里美的很,跟着秦景深朝电影院的方向走,差不多八点五十的时候,到了。
温琅摸出手机:“你等一下,我去取票。”
温琅好几年没自己买票看过电影了,觉得挺新奇,取票回来后还顺便买了一份观影套餐。
情侣标配,为了不打扰观影还把爆米花变成棉花糖那种。
《人间山河》的放映厅在二楼左边。
温琅和秦景深进去的时候人基本已经坐满了,后两排空位都很少。
温琅有点失望,买票的时候专门选的最后一排,想享受一下那种隐秘谈恋爱的刺激感,但现在看来恐怕是没戏了。
[满脸都写着高兴].jpg
两个人按着座位号入座,温琅吃了块棉花糖,觉得味道还行,怪不得价格是普通版的好几倍。
他捏了一块递到秦景深嘴边:“秦先生,你尝尝。”
秦景深低头把他手里的棉花糖咬进去,温热感不可避免的沾到了温琅手指上,拿着棉花糖的人一顿,手里端着的棉花糖桶差点就洒了下去。
秦景深帮他稳住,然后伸手把棉花糖拿过来放在温琅手边:“我拿着,你想吃的时候拿就好。”
温柔细心的秦先生简直让人想撩。
温琅笑起来:“么么哒。”
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围的灯突然暗了,荧屏画面出现的前一秒,温琅感觉有温热的触感从他脸颊慢慢滑过,最后落在他的唇角,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
温琅一愣。
荧屏上在这一刻骤然亮起,慵懒缱绻的哼唱声随着响在四周,把温琅突然急促起来的心跳声掩盖了下去。
温琅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秦景深。
秦景深目不转睛看着荧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着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上一秒还在偷亲别人。
这样的秦先生挺可爱的。
温琅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捏了块棉花糖放进嘴里,觉得自己心里的感觉和糖的味道根本没什么差别。
或许还更甜。
美滋滋的。
温琅这次来看电影原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和男朋友谈恋爱,但因为观影人数太多,再加上秦景深看上去对电影很有兴趣,温琅只好放弃了之前的打算,认真看起电影来。
这么一看,还真看进去了。
陈嘉年纪轻轻能在导演圈里声名远播,本事自然是没得说,选择的镜头转换和剪辑后期无一不精,即便温琅对剧情内容一清二楚,还是被勾起了想看下去的欲望。
《人间山河》的剧情其实算不上有多复杂,以霍铮的两个十二年为一条线把故事缓缓展开,将他的一生娓娓道来。
刚出场时的霍铮,眼神淡漠,步伐沉稳,脊背无论什么时候都直如松柏,强大而锐利,仿佛无所不能。
人们向往这样的他,于是随着他脚下路慢慢往前走,然后在淡淡的哼唱声里,发现了霍铮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曾经的天真纯粹不染世故,还有如今藏在坚不可摧背后的脆弱和彷徨。
看似无坚不摧的人卸去满身盔甲,让人心疼。
剧情在荧屏上不停推进,电影时长差不多两个小时,渐渐走到了尽头。
上面刚刚过了霍铮和周肖薇在地下室争执后的片段,霍铮突然消失,周肖薇接到了那封引路信,随着去了霍家老宅。
一座荒宅,三个人。
一人懵懂,一人疯癫,一人在沉沦后即将解脱。
陈嘉在这里几乎没用环境渲染,镜头从始至终只对着霍铮一个人。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沉默,还有最后的绚烂一笑。
在这个笑容里,人们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霍家小少爷,他爱逗猫,爱折花送青梅,爱穿着白色的衬衫四处走,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脸颊上有特别柔软的小酒窝。
那时候洛平城的光温暖,霍家的木芙蓉花开的正好。
再回头,鲜艳的花成了枯败的灰,曾经捧着花站在那里张扬大笑的人,带着满身的疲惫头也不回的进了火里。
十二年前一场火,霍铮没了家。
十二年后一场火,这世上再没了霍铮。
周围已经能隐约听得到抽泣声,但画面却还没停。
故事的最后,是从周肖薇的角度来说的。
她被霍铮安排在外面的副官救了出去,最终选择离开洛平城。
她走的那天是个很好的天气,风很轻,日光也暖,街道上百姓安宁,酒馆的旌旗在风里轻轻飘动。
周肖薇站在那里遥望着尽头,镜头随着她的眼神慢慢朝前移,恍惚中,霍铮的身影又清清淡淡出现在了那里。
他步伐沉稳朝着尽头走去,衣角随风猎猎,整个人像是一柄冰冷尖锐的剑,无悲也无喜。
这个时候,背后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眼睛抬起来的那一刹那,世间万物的光与温柔,皆入他眼。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突然变黑。
四周灯光打开的同时,傅同的哼唱声紧接着响起,慵懒缱绻,听到深处时又像是叹息。
他唱《人间》。
惆怅里的向往,向往后的解脱。
这就是霍铮的人间。
四周静极了,所有人都在原位没有动,沉默着看着荧屏上的一片黑。
良久,突然听到一声难以隐忍的哭声,从一个人开始,渐渐蔓延到无数人身上。
温琅的眼睛也有点红。
他之前演的时候感觉还好,如今看着自己在上面经受另一个人一生的喜怒哀乐,体会比所有人都深刻。
他轻轻揉了下眼睛,刚要放下,手突然被旁边的人握住了。
温琅偏头,霎时间撞进了秦景深的眼睛,后者看着他,眼里的心疼一览无余。
温琅知道这种心疼是给谁的。
他笑了笑:“没事的,秦先生……我们出去吧,这里太闷了。”
秦景深嗯了一声,把围巾重新给温琅戴上后,牵着他的手走了出去,一路上遇到许多红着眼眶的人,都是刚从《人间山河》的放映厅里走出来的。
两个人出了电影院,风比之前小了一些,不过照样冷。
温琅冷静下来后就感觉有点不好意思,看自己的戏能看哭,说出去圈子里的人恐怕得说他矫情。
温琅揉了揉脸:“果然是老了,以前熬夜看悲剧片都无动于衷,现在看这种早就知道剧情的剧居然都会哭。”
秦景深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老,很正常。”
温琅抬头:“那你当时有想哭吗?”
说着,不等秦景深开口,笑眯眯继续说:“肯定想的,毕竟秦叔叔只是表面平静,不可能不哭。”
秦景深不说话了,抿唇看着他。
这样不高兴的秦先生也是很可爱的。
温琅心里仿佛有只毛绒绒的猫爪子在挠,勾的他心痒痒,两个人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温琅眼尖的看到旁边有条偏僻小胡同,眼睛一眯,拉着秦景深就走了进去。
小胡同里没灯,往深走一点就黑洞洞的,真真正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秦景深似乎还不太明白他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声音有点疑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