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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兔兔 完结+番外 (落樱沾墨)


  吱呀一声,按在门栓上的手豁然将大门打开。
  红漆老木的大门刚打开一条缝,数十只箭矢从幽黑的山林中呼啸扑来,林间一阵风吹树摆。
  解羽闲一把将杜云抓过来,身后飞出两个随身侍从挡在身前,他将折扇在手腕上轻轻一磕,一把薄如蝉翼的剑沐着月光出现在手中,“阻拦者,杀!”
  山林间杀意骤然浮出。
  漆黑的西山脚下,一簇火光照亮张定城苍老的脸,愠怒在布满褶皱的脸上分明毕露,牙关紧咬,冷冷道,“杜云,好一个洛安知府,先是祝老侯爷,接着是死了的幽州赵王,现在他竟将主意打到了老夫的头上,既然如此,就别怪老夫不留情面!”
  他一旁的官员兢兢战战,火光照到他脸上,竟是督查院御史台大人。
  “若是账本交到陛下手中,你我、我们都要……”御史台不住的擦着额头的冷汗,没说完的话被张定城寒如刀刃的目光掐断。
  “来人,封锁山林,老夫要让他插翅难逃!”
  初冬深林,寒星颤动,不夜城灯火交织,巨大森严的城门挡住骄奢淫逸的烟火和人声,留给城门外一片漆黑阴森和肃杀。
  总有人在奢靡中颓废,也有人在荆棘里前行。
  距野狼谷三里远的地方有一片果林,林旁有农人看管果园时搭建的茅草屋,此时临冬山荒,无人居住,千梵就带着图柏暂时住了下来。
  简陋的门扉好歹挡住了夜晚的寒风,茅草屋只有寸大一点地方,连床板都没有,只堆了一角落的稻草,上面铺着皱巴巴脏兮兮的褥子。
  千梵将黑衣人临走前留下的披风铺在稻草上,把图柏轻柔放了下来。
  这只畜生给点阳光就能灿烂,给捧稻草就不打自招,化身雪白绒球,一头扎进草杆儿中,把两只长耳朵抱进怀里,缩成一团,撅着小屁股闷闷的咳嗽。
  他伤的不轻,除了后背一条风刃的割伤外,灵力受损,内脏也有出血的迹象,一动就咳血,三瓣小嘴旁的兔毛很快便染上了刺目的猩红。
  坐在他身旁,千梵终于体会到心疼是个怎么回事,恨不得替他受了所有的伤所有的疼。
  他探出手指拨开一点草杆,贴在兔子柔软的腹部,将自己的灵力抽丝剥茧缓缓渡入给它。
  千梵修禅并不修丹,不会有意去修炼体内的元丹,况且他入的是清净佛门,与妖道怕是相差甚远,所以并不敢将灵力一时全部渡给他,以防反噬。
  温润的灵力灌入体内,游走在经脉血液中,图柏感觉好了些,不再蜷缩着睡,张开小爪子,放开耳朵,侧身舒展了身子。
  千梵手指抚摸他棉花糖似的尾巴,柔软的腹部,摩擦泛着粉色的长耳朵,指腹轻轻蹭去他唇瓣边的鲜血,在那双紧闭的小眼上停留片刻。
  “阿图……”
  一声叹息飘入了冬风中,散尽在幽幽深山空林里,若是有灵,等来年春到,兴许会开出一地粉白。
  图柏其实睡的并不太|安稳,再见季同,右耳上经年前折断的地方好像又重新裂开,疼的他浑身都难受。
  眼前一阵一阵浮光掠影般闪过无数片段,天真无邪的,少不经事的,肝肠寸断的,着魔似的一股脑灌在他脑中,不断重现,不断经历,不断折磨着他。
  但凡他一声嘶力竭的喊停,便会定格在最后一幕上——那小孩满身是血,气息微弱说,“别憎恨他……”
  图柏紧闭的眸子发湿,用小爪子捂住眼睛,喃喃回她,“你忘了他吧……丫头。”
  他伸爪去摸眼睛,一动,醒了过来。
  在他蹬腿的瞬间,千梵闭眼靠在一旁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第44章 相思毒(十八)
  屋顶的茅草搭的不细密, 零星的阳光从上面漏下来,极细的光线照进图柏眼里,黑黑的眼睛微微收缩, 折射出层次分明的涟漪。
  他怔怔看着屋顶,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几乎是受了惊吓般翻身坐了起来,“丫头?”
  目及所处之地除了简陋搭建的屋子、散落的稻草外, 再无和记忆里相似的地方,就在刚才那一瞬间, 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流浪漂泊和那小孩相依为命的过去。
  心脏骤然跳动,急促的呼吸让图柏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闷疼, 他蹲坐在草垛里, 恍然看着身旁闭目安睡的僧侣,用尽全力才将自己从错乱的梦境扯回神来,逼自己缓慢呼吸,压下心头万千情绪, 抬爪叫道, “千——”
  一眼看见自己毛茸茸粉嫩嫩的兔爪子, 赶紧缩了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识幻回了原形。
  他心头种种惘然若失的滋味刚压回去, 立刻又蹿出一股震惊纠结。
  “千梵已经把我看光了?”“他知道我的身份了?”“如果知道的话,我该怎么面对他?被他收妖去吗?”
  他刚一醒来就遭到连续不断的打击, 这一会儿, 心里的疑问更是如泉喷涌, 纷繁复杂,饶是图大爷身体素质再好,也受不了这一惊一吓一哀一喜,还没等他理出什么,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见熟睡的僧人快要醒来,忙化回人形,努力咽下喉咙的腥甜,扯起笑容,“嗨,宝贝儿。”
  千梵睁开眼,眸中还带着刚刚清醒的懵懂。
  图柏趁机爬过去,将他向后压在墙壁上,笑眯眯道,“一醒过来看见我,有没有很高兴?”
  千梵望着他苍白的脸颊,心里发疼,轻轻点了下头,“图施主,你的伤好点了吗?”
  图柏胸口疼的厉害,却刻意将呼吸放的绵长,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疼的,但凡他有一点知觉,就会将疼痛全都藏起来不给人看,“早就好了,吓着你了吧?来,过来抱抱,给你顺顺毛。”
  被他贫的无可奈何,千梵笑着摇了摇头。
  “初娘呢?”
  图柏摸着背上一夜就结痂的伤口,暗自咋舌自己痊愈的这么快。
  “贫僧已经派人将她送回杜大人身旁,你无需牵挂。”
  图柏点头,十分信任他,从他身上爬起来,扶住墙壁,打算站起来,“那我们也快回去吧,张定城知晓杜云要上奏,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我嘶——”
  一阵闷疼忽然砸上他的胸口,疼的图柏两眼发黑,喉咙里的血没憋住,从唇角溢出一丝。
  千梵连忙扶住他,搂着他的后背让他躺下来,不准这兔子再作妖,“别乱动,安心养伤。”
  图柏垂着头,一把将半蹲着的千梵推倒,顺势把脑袋压上了他的膝头,搂着他的腰,趴到他身上,声音从千梵腿上闷闷传出来,“可以不动,但我要这样养伤。”
  “……”
  千梵双手向后撑着地面,无奈看着趴在腿上的青年,只好靠到墙上,舒展双腿,让他趴的更舒服,手掌下意识抚摸他一头柔软的墨发。
  但凡长毛,基本都逃不过摸头杀,图柏被他摸的很舒服,眯着眼睛哼了两句,心想,“看来他没发现我是兔妖。”
  正想着,千梵手指穿过发丝游走到了他那只被折断的耳朵旁,指腹若有若无扫着他人形的耳廓,“你没告诉我。”
  平白说了这么一句。
  图柏愣了愣,一惊,想到他昏迷前嘴贱没说完的话,就要扬起脑袋想去看人,被千梵温柔不失力气的按住,不准他抬头。
  他惊讶,“你叫了?”
  千梵含糊嗯了声。
  图柏顿了一下,想到小青莲欲语含羞的唤他图哥哥,痒意便从骨髓深处心花怒放,撩的他抓心挠肺,然而他竟没亲耳听到,在最重要的时刻昏了过去。
  图柏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千根胡萝卜,纠结的抓住千梵的袍子,“可我晕了,没听到。”
  遗憾的不能自己。
  千梵垂眼看他,图柏翻了个身,仰面枕着他的腿,冲他眨眨眼,哄道,“再叫一声吧。”
  千梵摇头。
  图柏快悔死了,估摸着肠子都要青一截,在他腿上不老实的蹭来蹭去,丝毫不顾及自己那张老脸,又撒娇又撒泼,“叫一声,再叫一声宝贝儿。”
  被他闹的不行,千梵按住图柏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图柏经他这么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嚷道,“你骗我啊,是不是没叫?”他剑眉张扬,身体重伤焉了吧唧,精神倒是生龙活虎,捂着胸口坐起来,把千梵压入草垛中,使劲闹腾使坏了一番。
  顾忌他的伤口,千梵只好努力的躲避,让某只畜生占了不少的便宜。
  他俩哪个站出来都是丰神俊朗稳重端庄的青年男子,在这荒郊野外的茅草棚里破天荒充满童趣幼稚的闹了半晌,最后还是千梵终觉有违礼数,气息不稳的降服了这只兔妖,脸颊泛着薄薄的绯霞让图大爷老老实实躺着了。
  毕竟身上有伤,图柏精神勃勃了没一会儿,眯眼睡着了,等他再醒过来,脑袋下还枕着千梵的腿,一股清香的胡萝卜味飘出来,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出去摘的,他一点知觉都没。
  见他醒过来,千梵将胡萝卜递到他唇边,好吃好喝伺候着图大爷。
  图柏接过胡萝卜,没忍住,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边吃边说,声音在沉甸甸的回忆里百转千回,带上了些久远的沧桑,“他名唤季同,是术师,你听过这种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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