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妖 (就酱)

　　迢星笑着解释：“我今日看了看书，发现这世事变迁，人间越发不好混。行走都要一个叫身份证的卡片。本君琢磨着，我还要在人界走动寻那两样东西，得先搞个身份证才是。”
　　曲洛搪塞：“你不是有妖法，要什么身份证。”
　　“我是个有追求的妖，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否则太乱秩序，于我修行有碍。”迢星笑说，“所以更要身份证。”
　　曲洛皱起眉头。
　　好像有点道理……个屁。身份证又不是家长签名，特么地这让他去哪儿搞？吃花甲费钱，办假证违法啊我去。
　　迢星看曲洛攥着筷子的手发白，忙说：“也不要你多费心，妖自然有妖的法子。你有空了，同我去一趟落渊山就成。”
　　S市西郊北郊都是山区，曲洛上次去的是西郊，落渊山则是北郊名山。山腰上有座老庙，香火极旺盛。
　　迢星一个妖孽要去落渊山。曲洛吃惊不小，脱口而出：“你不怕大和尚收了你？”
　　“你又不是许仙，大和尚作甚要收我？出家人慈悲为怀呐。何况同是修行者，他没作孽我也没作孽，何苦互相为难？”
　　迢星说完，又是眯着眼睛，胳膊肘捣捣曲洛，“达令，咱们什么时候去？”
　　曲洛不乐意：“你自己去。”
　　迢星：“我人生地不熟嘛。”
　　曲洛：你个妖，讲什么人生？
　　曲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课表。
　　数科院的课又多又难，平时作业也不少，翘课多了期末容易挂科，补考影响奖学金申报，重修还要交钱。倒是周三下午的班会是花架子，合适出去。
　　还有个选择是今天下午不去武馆，旷工半天，可这样时薪就没了……
　　损耗：周三下午＜今天下午
　　曲洛打定主意抬头。
　　迢星捧脸装胖，抿嘴努力将眼睁圆，闪亮亮。
　　曲洛：“今天下午去吧。”
　　曲洛：？？？
　　特么地我嘴是不是坏了？？？
　　曲洛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直到坐上了地铁，曲洛的脑子才回归正位，没好气，问身边的妖：“你是不是给我下法术了？”
　　地铁飞快行进，隧道两边的广告图片连成动画。
　　迢星跪在座椅上，抓着椅背面对玻璃窗口正看得高兴，闻言讶异，看向曲洛：“怎么会？”
　　曲洛：“怎么不会？”
　　迢星转身端正坐下，看了看四周。
　　周围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至少大声说话会被听见。迢星立刻兴高采烈，冲曲洛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说悄悄话。
　　曲洛反而往后让了让。
　　山不来就我。迢星高高兴兴偎过去，贴着曲洛的胳膊，双手叠在他肩头：“我怎会舍得对你施法，你啊……”
　　妖孽这一声轻叹低回，如怨如慕。听得曲洛头皮都要炸开了。
　　曲洛抬手，两根指头对准迢星的鼻孔。
　　迢星未卜先知，松开曲洛胳膊躲了，轻笑左右看。
　　地铁报站：前方到站落渊山。
　　迢星一听蹦起来：“我们到站啦，达令！”
　　“闭嘴！”
　　周围的人莫名看过来，还有人看着他俩轻声笑。
　　曲洛咬牙切齿。
　　迢星不以为然，将曲洛拉起来：“不要恼，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可有意思了。”
　　然而等到曲洛和迢星到了落渊山脚下。曲洛看着眼前景象，嘴角抽动：这叫有意思？
　　他们从地铁站出来，大路不走，七歪八拐，最后顺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到头。看见一片杂草。
　　正值春季，杂草长势颇好，横七竖八，生机盎然绿油油。其中夹杂小野花，也是乱七八糟。还有蜜蜂蝴蝶飞来飞去，一只瓢虫落在了曲洛胳膊上。
　　曲洛低头数瓢虫身上的点。一二三四五……
　　曲洛：特么的我是不是有病？
　　放着武馆下午的一百块不赚，跑到这荒郊野岭数瓢虫身上的点？
　　曲洛瞪向始作俑者。
　　“哎呀，不要急嘛。仔细看！”
　　迢星弹开曲洛胳膊上的瓢虫，指向前方。
　　曲洛顺着迢星的手指，再次看过去。
　　骤然风起，馨香扑面，日光在半空倾斜，亮得晃眼。
　　光去，近前一道圆拱门，门上挂金匾，上书：影庄。
　　透过拱门望过去，近前回廊，向远流水拱桥，再远隐约可见水榭楼阁。刚才还是一片荒芜的地方，现在鸟语花香，柳绿桃红。


第8章 身份证
　　曲洛皱起眉头：“这是障眼法？”
　　迢星摇头，笑着说：“这儿是人界和仙界的交汇处，自然有些混沌。”
　　曲洛没明白，挑起眉头。
　　迢星想了想：“这个宇宙分了两块地方，一个是人界，一个是仙界。”
　　曲洛：“所以？”
　　“这只手，人界。”迢星举起右手，“人住。”
　　“这只手，仙界。”迢星举起左手，“仙住。”
　　迢星左手竖直在上，右手在下，手指交缠在一起：“人界和仙界交融的地方，叫混沌处，我们妖住。”
　　曲洛愕然。
　　迢星笑说：“两界交叠的地方，比较特殊，所以人族一般看不见。”
　　曲洛不解：“那妖既然能在混沌处行走，为什么不能直接去仙界？你还找什么仙缘、孽缘线？”
　　曲洛现在的逻辑：仙界∩人界=｛妖|妖∈仙界且妖∈人界｝
　　“你不看仙话小说的么？”迢星笑起来，“仙界在人界之上，就连混沌处，也是谁法力高，谁才能更靠近仙界。”
　　迢星想了想，又打了个比方：“这就好像是，人界是一楼，仙界是二楼。混沌处是楼梯。法力高的，才能登上更多的楼梯。直到爬完楼梯，上了二楼就是进入仙界。”
　　曲洛修改逻辑，再推理：“妖下楼容易，上楼难？凡人连楼梯都难上？”
　　“是了。”迢星合掌笑起来，“妖和人上楼都难，等成仙了下楼就难了。”
　　曲洛还有些糊涂的地方，想要理一理。然而他瞥了一眼迢星。
　　这妖十指交叉握住玩起来，手掌撞击，“啪啪啪”。
　　曲洛：特么的这是什么时候跟邓志峻学的！
　　这时一只瓢虫扑棱着翅膀，飞到他俩面前。
　　“嘭”一声，瓢虫炸开一道白雾。雾散，一个妖站在迢星面前。
　　这妖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只是额头上两个触角暴露了身份。
　　瓢虫妖向着迢星微微拱手行礼。迢星穿着一身休闲服抬手还了一礼。
　　虽然衣服出戏，但两厢行古礼很是郑重。
　　瓢虫妖直起身，一本正经：“道友安好，欢迎来到影庄。虽您是妖，但您身边这位是人族。不可进入其中，且要洗去记忆。”
　　曲洛：？？？
　　“本君非是头回来，规矩岂能不晓得？进入影庄，亲眷可同行。”迢星伸展胳膊揽住了曲洛的肩膀，冷哼，“此人是我相公。”
　　曲洛：？？？！！！
　　我喜欢男的？我怎么不知道？还跨了种族，是个妖？相特么祖宗的公啊！！！
　　曲洛愤恨转脸怒视迢星。这妖孽却是冲他使了个眼色，撅嘴来了个飞吻。
　　曲洛：大丈夫能屈能伸……妈的，想杀人。
　　不，是杀妖。
　　可显然自己的记忆更重要，虽然很想立刻把迢星忘得一干二净，但谁晓得妖族洗去记忆有没有其他副作用？
　　曲洛只好忍住一腔杀意，没说话。
　　瓢虫妖听了迢星的话，竟然也就信了，不再阻拦，侧身展臂微弯腰：“两位请。”
　　曲洛：这瓢虫也太好骗了吧！
　　瓢虫妖先行领路。曲洛拍开迢星的手，大步进了庄园。
　　庄园景致是真好，小桥流水，亭台轩榭，一步一景。人在回廊走，仿佛画中游。
　　不过这么个古典园林，怎么也没法和身份证三个字扯在一起。
　　曲洛不由皱眉。
　　迢星见了，笑对前方的瓢虫妖说：“哎哎，那个谁，我家相公不太知道影庄，你且同他讲一讲。”
　　瓢虫妖尽职尽责，落后一步，和曲洛同行：“这位道友，妖修虽多居于混沌处清修。但修炼之余，亦有来人界的。或放松，或养老，或历练……”
　　曲洛：或找茬，比如迢星。
　　瓢虫妖：“但妖行走人界，不能太坏了人界的规矩。便需要身份证明、衣着、钱币等进入人间。这时影庄就可以为诸位提供方便。”
　　曲洛直白：“身份证你们怎么造？”
　　瓢虫妖：“我们外面有同伴，他们本分做人，努力工作，积极纳税，生老病死，自然有身份证。”
　　曲洛：？？？
　　“那是影徒，一种妖。学人本本分分活一世，积累善行，是他们的修炼方法。”
　　见曲洛还是疑惑，迢星挤开瓢虫妖，凑到曲洛身边殷勤解惑。
　　“影徒面目模糊，见过他们的人，总是记不住他们的相貌。所以有妖需要他们的身份，就将他们召回。其他妖再借用他们的身份证明在人界行走。”
　　曲洛：“那照片怎么办？”
　　这下换迢星有些糊涂了，他并不知道身份证的样式。这妖歪了歪头，又是笑起来：“咱们去看看，不就晓得了？”
　　片刻后，瓢虫妖领着迢星曲洛到了一处楼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