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利落。
那紫衣陈公子都看傻了,半张着嘴满脸煞白。
“公子,给钱吧。”黑袍男子一边淡淡说着,一边捉回自己的蟋蟀,放在了黑色盒子中,那蟋蟀此时仍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啊......”陈公子这才回了神,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失态,想了想后只得忍着心痛和心疼拎着桌角的银票向黑袍男子送过去。
“这位兄台。”陈公子拱一拱手,“敢问兄台是何方高人,这蟋蟀养得可有什么心得能教一教在下。”
黑袍男子哼了一声,胡乱掂着手中的木盒子,说道:“我这东西,不同于你手中那个悉心照顾的虫子,这东西陪我在石洞中待了太久,戾气都收进了心里,对付你那只,轻而易举。”
“石洞?什么石洞,要将蟋蟀养在石洞中?”陈公子听得云里雾里,问的话也毫无逻辑。
黑袍男子听罢朗声大笑,不再作答,抻过那紫衣公子指缝间的银票,向赌场外走去。
“诶,兄台,能否留下个名字?”陈公子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名字?”黑袍男子脚步顿了住,看似是想了好一会儿。
赌坊中一片寂静,围观者都想知道这神秘人到底是谁。
“韩荣轩。”
声音在厅中回响,门口的人却已经不见。
话音未落,厅内一声脆响,不知是谁的茶杯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
赌场外夜色已深,老魁将手中的银票团成一团,随意扔在了地上,伴着盈盈月色行在寂静的街上。
当年老魁还是太子时,饮酒作乐皆不在话下,斗蟋蟀更是一把好手,京城的大小地下赌场都被他玩了个遍。
不过他从赌场出来回到宫里的时候,都要面对某一白衣男子的冷脸,那时的老魁会不耐烦地摇摇头。
如今想想,那些日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今夜月色下,一黑袍男子垂头行在路上,如同鬼魅一般,月光则将他的身撕扯得很长。
再说京城千里外,竹林土路间。南遥觉得,自己当真是不大擅长安慰人。
平日本是活泼跳脱的林江宇这些日子心绪低落,很少主动说话,默默牵着马儿赶路。南遥跟在他的身后,想说些话却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你真的不用跟着我。明明一下子就能到京城,偏偏要跟着我在这耗。”林江宇偶尔会回头向南遥说道。
南遥撇过头望向远处,装作听不见。
林江宇转回头挽起唇角,拽了一下马儿的缰绳,对它轻声道:“后边跟着的那个比你的脾气还古怪。”
第19章 第十九章 你这坑货
话音未落,林江宇的后脑上就挨了一个小石子。
“看到没,脾气比你还大。”林江宇捂着脑袋接着向一旁的马儿说道。
马儿这时却喷了个欢快的响鼻,从林江宇的手中挣脱,拖着跛脚向前跑去,马尾巴再次甩成了一朵鲜艳的花。
林江宇不知这马儿又发了什么疯,连忙跟上,隐约中还听见一阵水声,原是翻过面前的一段长坡后便是一条宽阔大江,湍急江面上时有大小船只漂过,载人送货不一而足。
林江宇驻足岸边,微张着嘴望着眼前的景色。
南遥此时也赶到,瞟了眼身旁的一人一马,说道:“走水路倒是个好办法,虽不能说一日千里,但好歹比你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强。”
“哟呵,这时候嫌我慢了?之前干什么来着?”林江宇转头问道。
“我这是为你着想。”南遥叹了口气,“免得你跟我这种脾气古怪的人相处太长时间。”
林江宇难得笑颜,拍拍南遥的肩膀说道:“真有自知之明。”
不远处江边,恰好有一个老船工,两人在与他商议好价钱后便上了船,马儿也登入船上,被林江宇栓在船头
南遥哪知道不过坐船而已,竟能将林江宇折腾个半死不活。
江流湍急,船舟摇晃不稳,林江宇平日虽时常泛舟护国府的大池之上,但大池毕竟无波无澜不摇不晃,断不能和这里的活水江相比。
被晃得头晕脑胀的林江宇趴在船角,胃里一阵翻腾,已经吐过好几回了。
“你不是第一次坐船了吧,怎么晕得这么厉害?”南遥坐在他旁边问道。
林江宇无力地抬起眼皮,歪了一下脑袋幽怨地望着南遥,“我这是第一次赶水路,再说这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还好意思......”话没说完,林江宇转过头又向着江水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将肠胃掏空。
南遥忍着笑,帮着顺了顺林江宇的后背,说道:“你就先别忙着骂我了,先把你自己管好再说。”南遥顿了一下,转头瞟了立于船头的马儿一眼,接着说道:“看看你的马都比你强。”
“你......”
垂死病中惊坐起。林江宇怒指着南遥的鼻子,却因起身太快更感头晕,连骂南遥的力气都没有了,翻了个白眼又怏怏趴回船板上,有出气没进气地说道:“南遥,我恨死你。”
南遥望着一滩烂泥一般的林江宇,抿着嘴笑起来,之后总算是说了句好话:“你就忍一忍吧,大约还有一晚上的工夫就到了。”
林江宇闻言却大为惊异:“还要一个晚上?!”
南遥轻啧了两声,点头道:“整整一个晚上。”
林江宇把脸埋下去,欲哭无泪地说道:“我想跳江,一了百了。”
南遥靠着船笑。
第二日早上,漂泊了一夜的客船总算是到达目的地。折腾了一夜的林江宇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地走下船,下船便抱住了岸旁的一棵柳树。
“打死我都不坐船了。”林江宇抱着树重复着说道。
南遥牵着马儿向远处眺望了一番,说道:“放心吧,再走上两天就差不多到了,不用再坐船。”
林江宇闻言无动于衷,仍死死抱着树。
南遥望了他两眼,抱着胳膊讥讽道:“要不要我帮你把这棵树□□,咱们抱着走?”
林江宇吸吸鼻子,挪了一下脚步却扁嘴道:“义兄,南遥大哥,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南遥无奈地摇摇头,却是走过去直接将仍在腿软的林江宇扛在肩上,随后将他扔在了马背上。牵了一路的马儿这下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觉得背上多了个东西,清闲了一路的马儿倍感难受,踢踏着蹄子摇首表示抗议。南遥见状,在林江宇的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条,将这马儿的眼睛蒙上,如此,马儿倒当真不闹了。
只是林江宇趴在马背上哭笑不得地问道:“为什么不撕你自己的衣服?”
“明明是你的马。”南遥回答得理所当然,牵上那所谓“林江宇的马”向前走去。
林江宇重重叹口气,知道自己说不过南遥,之后便只问了句:“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五月初五。”南遥淡淡答道。
“我讨厌五月初五。”林江宇闭着眼睛喃喃道。
五月初五这一天,林家四少爷发誓此生再也不乘船。
同样是五月初五这一天,沧龙化珠,龙魂腾云西去。
老沧龙寿数已尽,恰在这一日于护国府池底安然阖上双眼。它于护国府的池底安静度过了七载春秋,无人相扰,与它叱咤镜海的那些日子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但老沧龙却十分感谢收留已然残废的自己的林江宇。
毕竟于这静静池底,沧龙才有时间仔细去想一想那些一闪即逝的过往。
沧龙这等上古神物死后并没有留下尸首,而是在池底留下一颗鹅蛋大的金色珠子。
而沧龙化珠之时,林安易正好在池边望着池面发呆,忽然就见一束金光自池底缓缓升起,光柱慢慢变粗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林安易见此情景大为惊诧,转念一想,便觉得这事必定和林江宇有关,毕竟府中的怪异景象向来都是出自他手。只是林安易不知他这行事跳脱的四弟如今身在何方。
“少爷,马车已经等在门外,张副将也在门外候着呢。”
一声清甜的呼唤打断了林安易的思绪,面庞清秀的女婢在林安易的身旁说道。
林安易幽幽叹了一口气,问道:“我叫你带的东西都带全了?”
“都带好了。”女婢说道,吞吞吐吐地又问:“只是......只是少爷,您是去成亲的,但,但是一点儿东西都没给新娘子准备呢。”
“这不用你操心。”林安易凝眉说道:“这婚事成不成还要另说呢。”
女婢没敢再多嘴,转到林安易身后推着他向府门外走去。
林安易轻咬着下唇,从未如此心神不宁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林焱为何会同意那样一门亲事,原鸿信又怎么舍得将自己唯一的千金嫁给他。
第20章 第二十章 张叔叔你行行好
却说林江宇因为在船上被折腾得精疲力竭,趴在马背上不出多大功夫就睡过去了。这段时间里,南遥便握着马缰默默前行。
几个时辰后,林江宇才醒过来,眼神迷茫空洞,似是思绪还没有缓过来。
“醒了?”南遥目视前方问道。
林江宇迷迷糊糊地点了一下头,沉默不语。
“饿了?”南遥接着问道。
被如此一问,林江宇才算回了神,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