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怎么会在这里?!
比起困扰,更多的是被剥下外衣,赤裸展现的羞耻感。
像是套上短裙丝袜,在焦文泽面前来了段天鹅湖。
季洲从未如此悲愤地,对待私底下执着于粉红与甜品这回事。
屏住呼吸,他实在难以想象,焦文泽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将它贴在冰箱门中央的?
小家伙僵直身子,同冰箱贴与少女心较劲时……
焦文泽就站在他背后,拼命遏制冲上前搂住对方的冲动。
绝望转为希望,最终在撞见背影时,升腾出狂喜。
放轻步子,焦文泽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惊扰了幻影。
结果,刚绕过视线盲区,瞥见对方手上捏着的东西时,焦大少慌乱收回脚步。
差点一个踉跄。
捏紧钥匙,外套都来不及脱在玄关,焦文泽进门前的面色苍白,恍如隔世。
见对方视线粘在冰箱贴上,扯不下来,首次做贼的焦大少一阵心虚。
原本想暗地里帮小家伙一个小忙,作为对日后好友的关怀,事后再提也不迟……
结果这番折腾,他完全忘了这回事,却在兵荒马乱的当下,被对方发现了。
倒显得自己从头到尾,都别有用心。
事态越搅越乱,焦文泽欲哭无泪,只好长身玉立粘在原地。
从脖颈,一路红至耳尖。
上午悠悠转醒,就发觉季洲窝在怀里,满脸熟睡的静默。
摩挲肩头,结果小家伙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什么,焦文泽就忐忑注视对方神情。
确信对方又陷入沉睡,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也不敢乱动了。
目光死死凝在脸庞,距离如此近,对方皮肤光滑白皙,毫不疏离。
特别是闭眼,神情放松时,颇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轻探手指,用拇指抚摸两下,焦文泽恍惚。
不知小家伙生为平民,要多艰难,才能活成这样。
喜欢,喜欢得紧,所以更加心疼。
窗帘未拉,阳光直晒后背,暖烘烘的。
焦文泽却被烫着般,骤然垂手,松开怀抱。
掖好被子,他取出谋划已久的礼物,笨拙塞进箱包。
将精心挑选的几件卷好,放进去,焦文泽捏捏旧西装的衣领,又犹显不够。
将备用的全掏出来,硬挤进去,小箱包立即满满当当。
抬头,反复确认小家伙陷入沉睡,焦大少向来走路带风,从未如此蹑手蹑脚。
况且这事,实在做得难熬又不舍。
检查房间,确信没留下淫糜罪证,刚巧,短信传进来。
捞出来一瞧,昨夜忍着困意,他特意嘱咐过下属,上午来了别按门铃。
开门,焦文泽主动捞过几盒,一行人像沉默的蚂蚁,很快将车上甜品搬了个光。
挽起袖子,苛刻地将甜品码得富有美感,焦文泽才松开眉头。
以口型感谢下属,直至他们轻掩上门,焦大少跑回屋里。
半遮掩纸,每写两个字,他就往后瞧眼,生怕小家伙在这节骨眼上醒来。
紧张得砰砰直跳,向来龙飞凤舞的焦大少,此生第一回,落笔郑重。
两行字完毕,他压根不敢细看,猛地贴上甜品盒。
扭住门把,焦文泽隔着空气,见季洲睡得昏天黑地。
心脏落回地板,紧接着跌入深海。
怕被不舍缠住,合上门,焦文泽按原计划离去。
坐在咖啡店,焦文泽用勺子,顺时针搅了好几个小时。
饮尽最后一杯,他瞥了眼手表,周围人来了又去,焦文泽终于坐不住了,起身。
颓然地往家走,面上冷硬如常,脚步却沉重缓慢。
离家越近,脸越寒。
这一路上,懊悔都快将他缠得窒息。
焦文泽开始疯狂埋怨自己,为何不将小家伙锁在家中?
自己也就不出门了,每天光看着他,就欣然至极。
……等等。
满室光亮融化了寒意,厨房传来响动,他激动得差点握不住钥匙。
希冀逐步张狂,又在落到背影时,爆发。
直到望清季洲手上的赃物,激荡情绪平缓,转为另一种微妙感受。
想拥抱,不敢拥抱,尴尬得想逃,却不愿离开半步。
抽动嘴角,焦文泽缩成一只鸵鸟,等待对方打破僵局。
幸好季洲感应到了。
倏然转过脑袋,只见消失许久的人,正立在身后,涨成了夕阳红。
两人目光相撞,那家伙脖子都僵硬了,钥匙串清脆作响。
紧赶慢赶,没料到在这尴尬时刻碰上。
维持面上冷淡,季洲反手,将膨胀的少女心,“啪”地一下按在冰箱侧面。
“嗨。”
幽幽一字,脱口而出,季洲差点咬了舌头。
幸亏对方也神游天外,对这尴尬开场白无甚反应。
为了掩饰,季洲陡然转身,打开冰箱门。
在铺面而来的寒气间,他熟稔掏出一盒甜点。
“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季洲头也不敢回,决定将扒拉下的羽毛,还给孔雀。
顶住身后,雄孔雀的眼神灼热,季洲硬头皮问道。
第23章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约,焦文泽一怔:“晚上吃甜品不……”
“嗯?”晃晃浅粉色盒子,季洲眯眼笑。
“行。”不自在地移开眼,焦文泽立刻忘却原则,“听你的。”
见对方不发一言,他才忍不住补充道:“可你实在太瘦……”
“好。”对方闪躲的眼神颇为有趣,季洲点点头,回敬一声,“听你的。”
再捞出一盒,他关闭冰箱门。
放上餐桌,季洲又哼着歌,绕回厨房了。
结果走了几步,就发觉焦文泽像只紧张的幼崽,亦趋亦步跟上。
季洲无奈转身:“焦公子这是……怕我跑了?”
“是,”焦文泽颔首,竟大方承认了,“我怕。”
揉揉耳朵,季洲不作回应,转身打开橱柜。
将不知放置多久的调料,和过期产品,一股脑全收拾出来。
动作娴熟地打理完毕,一抬头,橱柜空了。
季洲抽抽嘴角,一脸“果真如此”。
对方不停忙活,衣服绷在身上,凸显出诱人的脊背。
焦文泽视线便黏在上方,半天扯不下来。
好歹克制住欲念,他问:“不是要吃甜品吗?”
洗干净手,季洲转身,朝对方轻轻一甩。
摸了摸脸上的水珠,焦文泽愣愣的。
被那状况外的表情逗乐,季洲弯着眉眼,歪了歪脑袋。
“你说的啊,不能光吃甜点。”季洲心情颇为愉悦,“走吧,下去买食材。”
焦文泽:“现在?”
季洲颔首。
“既然欠的甜品都提前交给我了,”路过对方,季洲搭了搭肩膀,“我也该遵守约定。”
坐在桌前,精神恍惚地夹起菜,焦文泽仍反应不过来。
长大后,他鲜少进超市,今天推着车,等季洲挨个挑选完毕时——
竟有种踩到地面的真实感。
两人一派和谐,逛完超市,自己便倚在门边,注视小家伙下厨的全过程。
——无法,毕竟刚进去动弹两下,就被轰出来了。
追随背影,焦文泽一片柔软,像在寒夜高空飘荡久了,突然有了依托。
偷偷抬眼,季洲还没动筷子,只是期待地盯着自己,食指敲击桌面。
郑重其事,焦文泽将菜放进嘴里,咀嚼好几次,才舍得咽下。
比起富丽堂皇的酒店,精致不足,美味有余。
可焦文泽偏偏喜欢得紧。
迫不及待夹起另一样菜,刚想催促对方趁热吃,就听对面窸窸窣窣。
抬头,季洲不知何时,打开了甜品盒。
此刻,像只松鼠般,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见自己投来视线,他还困惑地挑起眉。
可爱得一个后仰。
焦文泽无奈:“不是要多吃点其它东西吗?”
喉结一滚,季洲轻笑回应:“你替我吃掉了呀。”
焦文泽默不作声,继续盯着。
“让我先吃一盒吧,”季洲举手投降,“求你了。”
生怕被抢走般,他赶忙又塞进一口。
焦文泽见状,无奈摆头,不再管他了。
将菜放在舌上,总觉得过去二十多年间,都不过在维持生命。
细细咀嚼,他心道今后,可不能继续纵容下去。
这家伙,抱起来实在太轻了些。
回想起对方“求你”的咬字,焦文泽思绪一飘,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下身一紧,他忙不迭咽下食物,差点呛咳出声。
季洲倒没发觉对面的异状。
为了不被劝阻,扑哧扑哧,他将甜品三两下下肚。
虽说甜度合适,可一天内吃下好几盒,还是有些腻味。
为了及时止损,他乖巧地将另一盒,推给对面。
焦文泽抬头,又飞速低下,颇不自在的模样。
见状,季洲挑了挑眉,不知那家伙怎么又害羞了——
说好的高冷贵族呢?
“……我以为,你会偷偷将这份也吃掉。”焦文泽轻咳一声。
——卧室里还有好几盒,我想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