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惊呼起来。
宴池觉得他们有些失态,狮王星的这位托普卡亲王倒是十分自豪的样子:“我国山川风物想必在诸位贵客看来十分稀奇吧?如有机会,希望各位能够多留几天,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让各位多观赏片刻。”
听到这真正的外星人居然能说出这么地道的语言,宴池也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翻译器的存在。
这种每句话都要谨慎斟酌的场面不太适合他,于是只听阿斯托莉雅微笑回答:“那就是我们的荣幸了,我们有一句老话,客随主便,客人要听从主人的安排,殿下有心,我们很感谢。”
这样说着,没多久就到了降落场,战舰舱门打开,两方纷纷往下走,这才看到托普卡亲王的真容。
他看起来年龄不大,侍卫在两旁排开,让亲王披着斑斓的兽皮,和里面色彩浓烈大胆的礼服走出来。他走的比这边快,因此能看到阿斯托莉雅缓步下来,身后跟着泰坦六人,于是十分亲热的迎上来笑,同时抬起一只手在胸口,掌心向内,这就是狮王星的礼节:“向各位致以诚挚的问候。”
阿斯托莉雅也还了一礼,这才伸出手和这位亲王握手:“感谢您的热情。”
对方显然也知道一些他们的礼节,握手虽然有些生疏,但十分小心的只握了个指尖,很快就松开了:“请容我向您介绍这段时间您的居所,这是我们女皇的夏宫。”
夏宫这个词是一个翻译过来的词,准确的说应该是行宫,因为狮王星气候十分统一,根本没有夏季,只分雨季和干季。
这座行宫仍然保持了亲王身上的配色原则,热烈,开阔,浓厚。宴池其实挺喜欢的,觉得是一种很新鲜的配色法。说起来狮王星到处可见这种配色还能不让人头疼,已经证明他们的审美天赋相当厉害。
行宫占地广阔,不过他们只能住在女皇寝宫之外的区域,据亲王所说是与女皇随行的官员和皇室居住的地方。现在不是前往行宫的时候,而且这一届的双子女帝并没有来过这里,因此安全而且隐蔽。
阿斯托莉雅虽然没有说出来,不过宴池感觉她对这一点还是很满意的。
好像托普卡亲王前来迎接的事实就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因此现在虽然态度仍然保持水平,但总有些疑虑似的。
宴池知道自己按照道理来说应该解读不出来这种深层次的信息,而且看托普卡亲王也毫无所觉,倒是让他忍不住多看了阿斯托莉雅好几次。终究是正式场合不能失态,没多久他就忍住了,准备等人走了再问。
但显然,待客之道并不是把他们放在这里就算完的,毕竟双方在秘金上合作愉快很久了,今晚虽然没有国宴,但是亲王还是还要招待他们参加晚宴的。
为了让客人们好适应,餐具倒是宴池这边用惯了的,只是食物就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了,味道都很不错。
阿斯托莉雅显然不是个性急的人,宴池他们好歹只是陪客,在这种场合随声附和,该笑的时候笑笑就可以了,阿斯托莉雅却要开展对话,表示客套和友好,宴池由衷觉得很不容易。
虽然仍旧是吃饭,可是实际上其本质仍然是外交活动,一点也不轻松,吃完饭之后亲王又带着他们观赏了一遍花园,这才告别,让他们好好休息,第二天带他们入宫觐见女帝。
顺便表达了因为是秘密的,因此到时候在礼节上有些委屈各位,希望各位能够谅解的意思。
阿斯托莉雅当然表示这都是为了两国长远的未来,完全能够理解,目送亲王离开之后,这一天的工作才算是结束。
宴池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阿斯托莉雅,于是沉默着和她走回去,路上倒是阿斯托莉雅先问宴池:“你认为我们在监视之中吗?”
这问题来的突兀,但宴池很快就明白过来:“你觉得我们应该小心?”
阿斯托莉雅摘下了翻译器:“我认为我们应该私下避免用翻译器说话,而且要措辞复杂一点,或者用文字对话,我认为通讯也会被监听。”
“这么恐怖吗?”宴池第一次接触谍报和外交,颇有些生涩。
阿斯托莉雅耸耸肩:“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做,现在只是不知道究竟有几方势力都在关注我们。”
这倒是很有说服力。
“我认为,托普卡亲王前来接待我们就能够说明一部分的问题,首先,他们内部举棋不定,对于究竟应该如何对待我们并没有什么统一意见,还在斗争之中,第二,皇室已经在这种斗争之中落败,成为了装饰品,因此,才能让代表皇室的亲王出面,而这个决策是各方最能接受的。”
阿斯托莉雅低声分析。
宴池虽然有感觉,但是显然不可能像是她这样头头是道,分析彻底的,闻言也深思起来:“那我们该做什么?”
在他看来,既然情况复杂,但仍然属于预料之中,当然是尽快采取措施,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阿斯托莉雅却笑了笑:“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待价而沽,看着就好。”
如果狮王星仍然是铁板一块,或者这几方势力之中能够有一个人力压其他人,那么当然不会是现在这个有恃无恐的方针,可既然他们已经开始分崩离析,阿斯托莉雅的心情自然就不会急切,反而要翻过来看狮王星能够给自己什么好处了。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往永远没有道德和法律可言。
第48章
如果是其他时候,其他情况,宴池觉得自己应该挺喜欢狮王星的,这里风景优美,从亲王的待客之道来看,风土人情应该也挺不错,可惜现在偏偏就是一个特殊时期,朝不保夕,敌友未明,警惕是最应该表扬的本能。
宴池当天晚上也没有怎么睡觉,先是翻了翻狮王星的资料,随后又发呆。
他现在的精力虽然比不上艾尔维特那种变态,但也比常人好得多,一晚上不睡觉并不会怎么样。
宴池从前不会放纵自己,因为作息形成规律,而且基本都是和大家一起作息的,现在不知不觉倒是熬夜了。他看完了那些资料,本想和艾尔维特说说话,但却想起来阿斯托莉雅说的,他们可能在监控之中,于是也就作罢了。即使不监控他们的一言一行,但是信号肯定是严密监控对象,他和艾尔维特的对话有很大可能会成为关注焦点,然后他也会得到理所当然的重点关注,这可能给阿斯托莉雅带来更多麻烦不说,也会让他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于是宴池就对着网络新闻上的艾尔维特照片看了许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任务到底什么时候完。”
死神大模大样躺在他的枕头上,闻言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想家了?”
宴池点点头。
其实在他离开那里之前,宴池从没有意识到他对家的定义是什么。现在离开那个在他理论上是通过掠夺和残害来木人权益而建立起来的国家之后,才感觉到无论如何,那里确实是他的家了。
新人类对家庭的概念一向很淡泊,因为在没有父母的生育成为现实之后,每个孩子出生之后都不会问父母是什么,而如果他们不建立新的家庭,也就永远无法体会这个概念的具体含义。因此一旦想起家,每个人首先想到的永远是国家和养育自己的军团。宴池相对来说十分幸运,因为他想到的是艾尔维特。
他和艾尔维特自然不能说组成了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家庭,但他对艾尔维特在短时间的亲近之中而产生的依赖眷恋,除此之外无法定义和解释。
宴池从前总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应该有答案,关于来木人的,关于他为什么一定爱上艾尔维特的。如果他不知道,那么要不然是因为他太无知,要不然是因为他还不够成熟。只是当他比从前成熟许多的时候,才发现可能并没有什么应该与不应该,即使没有原因,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
最重要的,他关于爱上艾尔维特和不要爱上艾尔维特的一切挣扎,都有了结果。
宴池很排斥这种自己无法改变处境,而另一个人拥有全部主动权的体验,时间只是让他认识到了这就是事实,却并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处理。而他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顺应这种本能,被掌控。在这段时间他做出的所有事都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姿态难看,而且结果也说不上好。
爱一个人会让人感到窘迫,像一只遮掩着不让别人看到红屁股的猴子,偏偏注定要被最在乎的那个人看到自己的红屁股。
宴池无法不因此觉得羞耻和抗拒,他不能怪艾尔维特太多,于是转过头来没头没脑的责怪自己,他本可以做到更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即使他已经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也知道自己一定会走到这一步,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但却仍然无法欣然接受。
这让他在苏奈尔的时候,和艾尔维特相处总会在一切表层的情绪之下感到压抑和悲凉,因为自己无法改变,现实也不能改变,他固执的认为自己的一切丑态都已经被艾尔维特看到了,即使他知道艾尔维特即使看到了也不会在乎,但是他在乎,在乎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