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说其他领域艾尔维特也完全呈现出了碾压态势。
宴池在床上翻滚几个来回,终于脱离被窝,准备下去看看情况。
现在多半艾尔维特不在家,副官看样子也是一直在军部办公室那里。按照一般情况来说,现在有了正式编制和身份的宴池,进入军部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还在犹豫,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
他回来只是度假,虽然确实想要知道事态,也有很多问题,可是想知道和去打探,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很清楚,自己有此能力,并不代表就有权力去打探,他想知道,但这件事未必能让他知道,这之中的差距宴池感觉得到。
他怏怏吃过一顿饭,和机器人管家一起玩了一会,考虑到假期苦短,还是想和艾尔维特多说几句话,干脆就在楼下等着了。
这种等待在他们之间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宴池想不起来究竟有多少次,他一回来就发现艾尔维特坐在楼下等着他。
这真是奇怪,他们原本距离千山万水,后来居然因为意外能够彼此在意,产生社会关系。
宴池不知道自己是在感叹这种奇遇呢,还是在感叹对于艾尔维特来说这种体验十分稀少,甚至奇怪。
他在论坛上漫无目的的浏览,没有翻几页就累了,又和死神聊天,到了半夜,艾尔维特才回来。
宴池觉得这种坐着看他的视角很新鲜,艾尔维特这种眉梢眼角都流露出疲惫,虽然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看到他也不怎么吃惊的样子也很新鲜。
“你回来了?”
宴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想十分复杂,表现的却很平淡,紧接着问:“要不要吃饭?”
他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了,可是等了这半夜,多少有点饿了,艾尔维特没在家里吃饭,那就更应该多少吃一点了。
宴池站起身来帮机器人管家把做好保温的饭菜,艾尔维特在餐桌旁边坐下,宴池回来也什么都不说,配合的保持安静。
他能理解连轴转之后的心情,又累又饿,这时候说话耗费能量,就让人无法接受了,而且心情也会变得很差,不如保持惬意的安静,等吃完饭之后让他好好睡一觉。
没想到是艾尔维特自己提起了话头:“计划比我们想的顺利一些。”
宴池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这是说所谓“他的军队”的事情,想了想接话:“有几个?”
他对这种实验一般来说是几个并不清楚,不过想也知道需要艾尔维特和叶赛尔亲自监督的计划,无论如何也很难大产量的进行。
艾尔维特很容易就回答了他:“五个初步阶段获得成功的实验体。”
五个,这比宴池想的多,不过考虑到艾尔维特还是很谨慎的使用“初步阶段”这个词,宴池就知道,损耗还是可能发生的,现在的成功并不代表最后的成功。
他心情复杂,一是不知道五个人究竟能不能算军队,二是觉得自己在艾尔维特眼里最特别的地方也总算不是唯一了。
他当然能够明白,虽然如此可是感情上他仍然是唯一得到艾尔维特特殊关照的对象,第一个不得不说就是在这方面更加方便,但也阻止不了他的情绪低落。
两人一声不吭的坐在一起吃饭,宴池不提问题,专心的想着不知道这五个里面是否有和他情况一样的,这样应该好沟通一些。
想着才突然明白,为什么艾尔维特会很肯定的说,你需要一支军队。
从人类学的层面上来说,宴池现在已经完全算是一个新的人种了,他因为身体的改变,两种状态的交替主导身体,一定会随之产生社会学上的问题,从这个方面来说他现在也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同类了。
从前他看待人造人,并不是当做一个群体,而是结构松散的个体,正是因为即使在人造人这个分类内部,他们的差距也仍然非常明显,彼此之间并不会表现出同一性状。
现在这个情况在进化完成的人类之中也出现了,宴池就是第一个,也是其中的代表。
由于在之前的交流之中,他并没有产生障碍,因此不是第一个考虑到这个问题的,但是显然艾尔维特想到了。他需要一支军队并不仅仅是因为作为第一个进化完成的人类,宴池注定成为自己族群之中的领袖,更是因为他们彼此需要。
新生的需要指导和头狼,头狼需要伙伴。
宴池恍然大悟,但并不影响自己心情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那种隐隐失落,不祥的预感究竟是因为什么。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顺利,自然,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他却惴惴不安,似乎正在从悬崖坠落,时刻有一种会迷失的惊慌失措。
他究竟会到什么地方去?
宴池至少现在无法回答。
要他说的话他也说不出来自己的生活究竟有什么问题,但仍然坐立不安,心绪不宁,复杂的看着专心致志低头进食的艾尔维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艾尔维特并没有注意到他复杂幽微的感情变化,抬起头的时候宴池已经骤然伪装出了一副平静的表情。
不过,艾尔维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了一件和宴池表面上看来没有什么关系的话:“勒伦奈情况很不好。”
宴池本来想说这是常识,不然什么人会没事在极度低温环境下生活,不见天日?
随后他才惊悚的意识到艾尔维特的意思,这种糟糕的情况恶化了。
虽然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找不到遏制疾病的办法,疾病就会逐渐战胜病人,可当这个病人是勒伦奈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当然也并不寻常。
宴池不太明白艾尔维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明显是机密的消息,不过他首先就觉得自己内心变的柔软,为勒伦奈感到难过:“她……那你还好吗?”
艾尔维特想起第一次有人问自己这个问题,也同样是眼前人。
他能理解这个逻辑,因为他和勒伦奈的私交,因为宴池并不好追问勒伦奈的具体情况,所以只能问出这个含着安慰的问题。
艾尔维特眸光闪烁,居然伸手摸了摸宴池呆愣的脸:“我没事,只是……”
他很谨慎的使用这个对自己来说十分陌生的句子:“我有时候也会为她感到难过。”
难过就和喜欢一样,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但是相比较而言,艾尔维特对难过更加熟悉。他并不知道这是一件值得别人为他感到难过的事情,毕竟他还不是很熟练,不能明白为什么。
当他独自拄着陌刀站在满目疮痍的古建筑物的残骸之中的时候,当银河帝国分崩离析的时候,当勒伦奈坐在窗边低着头的时候,当她被伤害,性命垂危的时候,宴池都可以清楚的定义“难过”的意思。
他不想这样。
他当然是个战争机器,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最高级的战争机器,拥有自己的感觉。
当他看到,他就思考,当他学习,他就变化,当他被感染,他就受到影响。
宴池没想到自己满含着安慰的问他,换来的居然是艾尔维特的安慰。这种接触虽然一触即分,可是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他和艾尔维特之间,很显然,艾尔维特在安慰他。
宴池顿时觉得心软,也不顾合适不合适,站起身扑上去把艾尔维特抱进了怀里。
拥抱也不是第一次,可是这么结实,意外,就让艾尔维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对待。这当然是出于善意,可是宴池还在抚摸他的头发,艾尔维特很少被别人这么接触,他觉得陌生和意外,过了一会,才试探着抬手抱住宴池的腰。
少年人腰肢细而柔韧,薄薄的衣服底下是蕴含力量的肌肉,体温不低,隔着一层织物传递过来,艾尔维特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双手就能圈得住宴池的腰。
事实上宴池就算不属于肌肉型,但也绝不至于这么娇小,察觉到艾尔维特环抱着自己,他很快轻颤了一下,迅速拍拍他的后背就松开了。似乎是对感情流露的不好意思,马上就转移了话题:“太晚了,你该睡了。”
艾尔维特正想说按照历史来看与其分房睡你半夜过来,不如我们干脆一起,宴池已经迅速的上楼进房了。
艾尔维特:“……”
沉默片刻自己去睡了,不过为了宴池半夜过来的时候顺畅一点,他没关门,留着一条缝隙。
艾尔维特入睡之后没过多久,他就下的那条门缝就发挥了自己的作用。门被轻轻推开,宴池蹑手蹑脚的进来,顺手带上门,接着夜视能力一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成功的潜伏到了艾尔维特床头,坐下来看他。
狼的夜视能力并非没有缺陷,至少宴池现在眼里世界都是深浅不一的灰色和白色组成的,有些地方还发着奇怪的绿光。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只是专心的看着沉睡中姿态异常规矩,似乎纹丝不乱的艾尔维特。
过去了将近一年,宴池对艾尔维特的了解越来越深,但他同样越来越动摇,最终不得不承认,界限或许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消失了。
面对艾尔维特,他总是有很多的警觉,更容易炸毛,因为他随时都在想,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