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池就是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独当一面也不觉得是什么值得多说一句的事情,再苦再累,他能承担了。
这让他反而心情很复杂,宴池知道这是好事,成长一直是艾尔维特和他所希望的,可是又隐约觉得有些怅然。宴池也不知道自己的青春期怎么这么漫长,只是看看艾尔维特一无所觉的脸,默默叹息一声,内心酸唧唧的蹭过去往他身上一靠。
到了晚上,艾尔维特在洗澡的时候,宴池才察觉出自己的心态哪里不对,顿时一身尴尬的汗。
艾尔维特是他的老公,不是他的监护人啊!他那种长大了不能撒娇了的心情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这个误解也太深了吧!
宴池被自己弄的很尴尬,一直到艾尔维特出来才恢复平常,又有些意难平,一看到艾尔维特,不知怎么回事一股邪气上涌,扑上去两腿缠住艾尔维特的腰,气壮山河的要求:“快!叫老公!”
艾尔维特满脸都写着疑问,接住他不让他掉下去,同时从善如流:“老公?”
宴池捂着脸,幸福又羞耻的昏了过去,装死。
虽然一时之间,还感受不到,但很快,宴池就又进入了战火连天的环境之中,直接在太空之中作息了。艾尔维特到阿尔忒弥斯的目的就是给他授衔,之后就离开了阿尔忒弥斯。
据宴池所知,其实也没有回苏奈尔。
宴池现在的权限确实大了不少,因此他甚至知道阿斯托莉雅也不在新地球。现在三月亮都战火连天,因此他猜测阿斯托莉雅已经悄悄脱离了新地球的范畴。虽然表面上看来现在没有阿斯托莉雅一展才能发挥作用的机会,可实际上显然阿斯托莉雅并没有闲着。就是艾尔维特,也正在宴池所不知道的地方继续努力。
明光宫坐镇新地球,这倒是一览无余的。
宴池起先怎么也料不到自己反而成了在战线最前面的一个元帅,可是意识到的时候,反而奇怪的平静接受了,甚至自我感觉做得还挺不错的。
阿尔忒弥斯看着是个柔弱无比小女孩,实际上凶悍又暴躁,宴池和她共事,竟不知不觉成了比较温和的那个人,阿尔忒弥斯甚至还挺能听得进去他的话,一时之间指挥部倒也运转流畅如意,没什么问题。
宴池作息变的混乱,人也浮躁些许,星夜开完会,出门走到拐角倚着墙点烟。他没了艾尔维特安抚情绪,又实在压力太大,就把抽烟的习惯捡回来了,只是现在不如从前,或许是尝过了艾尔维特那种深入骨髓的冷冽味道,在烟卷的耐受度就不如从前,夹着一根烟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青烟袅袅,就慢慢舒了一口气,随意的往旁边一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差点被膝盖处的一小片金色吓得跳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那是阿尔忒弥斯,一手指着她,喘了几口气:“你要吓死人了!”
从前宴池对阿尔忒弥斯说话,还在乎个礼貌疏离,只是现在熟悉了,没有必要,再说阿尔忒弥斯只是暴烈,其他问题倒是没有,两人甚至算得上意气相投。阿尔忒弥斯小脸绷得紧紧的,一脸不高兴,抬头瞥了他一眼,一声不吭,走到窗子边上往外看。
宴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本来出来抽烟就是避着她,顺便散散心,因为阿尔忒弥斯不喜欢这个味儿,没想到她也出来了,还一脸的不高兴,于是准备掐了烟,没想到阿尔忒弥斯头也不回,低声阻止:“算了,不用,你抽你的。”
低头看看手里的烟,宴池也就算了,继续叼着,口齿不清的问:“你怎么出来了?”
刚才会也开完了,阿尔忒弥斯按理来说要不然是休息,要不然是继续处理公务,她又不抽烟,平常也不见透气,怎么前后脚的跟他出来了?
现在窗外天上的光线一闪一闪,正是炮弹划过的轨迹,实在没有什么好风景。
宴池也就是随口一问,阿尔忒弥斯的脾气难以捉摸,也不一定要个答案,没想到阿尔忒弥斯回答的挺痛快:“心里闷。”
“看出来了。”宴池马上小声哔哔,说完了才觉得这样不太好,往回找补,清了清嗓子:“怎么了?我看你这两天心烦意乱。”
这也不是突然之间变成这样的,宴池从前和阿尔忒弥斯接触的不多,但对她总有个简单的印象,现在阿尔忒弥斯的心情显然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慢慢发展成这样的,宴池原本还不好问,可这时候的阿尔忒弥斯主动给出了机会,宴池也就顺口问一问,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其实阿尔忒弥斯的暴烈不是心情不好导致的,她的职业道德不允许她在工作上撒气,她心情不好倒是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就是小脸儿绷得紧紧的,看着就让人揪心。她这外观实在影响力太大,就是宴池看着她一言不发就是板着脸的样子也觉得太可爱了,不舍得让她一直不高兴,更不要提其他人简直晕头转向,恨不得付出一切代价让她高兴高兴。
但可惜的是阿尔忒弥斯毕竟是个积威深重的军团长,想是一回事,做就是另一回事,至今还没人干随随便便问她怎么不高兴。
宴池是第一个。
阿尔忒弥斯很好说话,默默看了他一眼:“哼。”
看在她冷哼也很可爱的份上,宴池忍了,嘴也没张开,随便她先发脾气。阿尔忒弥斯哼了一声,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来缓了缓脸色,语气略有几分僵硬的解释:“现在阿尔忒弥斯太乱,我心里难受。”
宴池嗯了一声,不置一词。
这倒是很好理解的,战乱一起,和平就不复存在,这是个冠以阿尔忒弥斯之名的星球啊,是她一砖一瓦建造,如今却成了战场,她能坦然视之毫无波动就奇怪了。宴池突然明白,为什么陆时其实对人造人和自然人的对立属性也并不是很在乎了。
人造人的天性就是保护和维护自然人,一旦他们的成果被破坏,那就像是现在的阿尔忒弥斯,因此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严重分歧,无非是操作手法和重点的区别而已。
不过他沉默也不全是因为心有所感,而是猜到阿尔忒弥斯的烦躁不止于这么一个原因,静静等待她愿意说出来。
宴池其实并不想八卦,或者好奇阿尔忒弥斯能有什么心事。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几次他情绪波动都有人开解,未必就是为了他或者关心他,而是这种状态本身就不安全。现在他管阿尔忒弥斯的情绪波动也是同理,何况平时不发脾气的人突然发作起来,自己也不熟练,不好收敛,其他人也不敢提醒让她注意,出意外的可能性更大。
就算没有这两个理由,宴池也觉得自己对这么可爱一个小女孩的脸色视而不见,实在有些难。他从前以为自己唯一的爱好就是艾尔维特,没想到还有可爱小姑娘这一条,看她有一种看可爱小动物的稀奇感觉,就算明知道其实阿尔忒弥斯不是这样的,也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安抚她一下。
阿尔忒弥斯似乎是背后长了眼睛,往旁边走了两步,头也不回,不知怎么回事,气势也低落几分:“莫里斯不会回来了。”
“是啊,”起先宴池还没有反应过来,搭了个腔,随后感觉好像什么不太对,顿了顿,谨慎的问:“你最近,就是在想莫里斯的事儿?”
阿尔忒弥斯怎么得知莫里斯的事,都不稀奇。她本来就参与了那个只骗过了宴池的间谍计划,可后来甚至都被宴池发现了,可是看阿尔忒弥斯现在的样子,显然是知道莫里斯的近况,这问题就大了啊!
宴池有些崩溃:“你不是吧?”
阿尔忒弥斯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她理直气壮,倒显得宴池大惊小怪,宴池输人不能输阵,马上收起惊讶的表情,端正的站好,抖一抖烟灰,解释:“我第一次听说,有点吃惊而已,你继续说,你继续说。”
阿尔忒弥斯似乎翻了个白眼,转回身不看他了,抬手在透明幕墙上摸来摸去,小声说:“我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这还不够难过的吗?”
宴池觉得自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甚至都喘不上气来,很想说这可不是难过,你这是折腾人,但也没了力气,只能长出一口气,否认了她的定论:“这可不一定哦。”
妈的,怎么是这个哄孩子的声气?
第77章
阿尔忒弥斯长成这么一副模样,总是免不了被人当做孩子宠爱的,艾尔维特也就算了,他那张脸对谁都一样,还不算太膈应,和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不对她格外好声好气的人,习惯了之后甚至都没工夫多做反应,因此哪怕是年岁和自己相差实在很大的宴池这么一副表情和语气,阿尔忒弥斯也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冷脸相对:“不然呢?”
宴池已经察觉自己之前对阿尔忒弥斯的态度不合理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想了想,从头解释:“我听说莫里斯已经上岸了,你们以后也说不定没有见面的时候。他洗白了不就是商人吗,生意做的大那是应该的,就算不回来,也不一定是见不到。”
不过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嫁回来的可能性真的不大,估计也就是见见面。不过阿尔忒弥斯和莫里斯的性格都不能算是太普通,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俩要是看不开,一个就是白活了,另一个就是白那么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