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每一个机场的路透里,1号总是牵着林子兮的手,低着头往前走,对周遭的一切满不在意。
比如1号红透半边天的时候,无数媒体堵着她问是不是和国际影后孟知秋在交往,那个人却说道:“要说同性绯闻的话,为什么不问问我和林子兮是不是在交往?”当真的有媒体问道时,她坦坦荡荡地说:“是。”
再比如,1号宣布去世后,林子兮除了发布一张照片,再也没有更新过自己博客。每次被狗仔偷拍到时,都是一副精神颓靡的景象,显然饱受伤痛。
这种关系,引来无数人的遐想与猜测。
可是她们的态度太过坦然,有时也会让人觉得他们有刻意炒CP的嫌疑,许多人反而觉得那不是真的。
她们并没有在相爱,她们只是关系很好的世交姐妹而已。
1号偶尔会在人前无所顾忌地喊林子兮“妈妈”,粉丝们甚至会说她们之间是母子关系。
叶粲反复的品味这其中的细节,她看着镜头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觉得那不是自己又确实是自己。
尤其是对方看着林子兮的眼神,熟悉得让她缅怀。
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是这个样子。原来,被人爱着那么美好。
但为什么,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叶粲在这样的镜头故事里,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意识逐渐在恍惚时,叶粲看到了一个1号和林子兮的视频剪辑,名字叫做《真相是真》。
在最后一段中,歌声唱道:“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
这时,视频里剪辑的恰好是《御座之上》首映礼那一段,1号与林子兮坐在台下,相互依偎在一起。1号侧身,在林子兮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林子兮抬眸望着她,眼里有着惊讶的欣喜。
这一段,视频配上的字幕是:林子兮,我爱你……
叶粲一瞬怔愣。她呆呆地看着视频,将那一段反反复复看了又看,脑海中的既视感越来越强烈。
她混沌的意识在脑海中沉浮,努力地挣扎着抓住一些碎片式的画面。几番挣扎后,她终于在纷乱的记忆中,抓到了似乎不属于她记忆中的一角。
那一个刹那,封闭的记忆之门像是被推开一角一般,透进了一丝光。叶粲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画面:在无数镜头灯光闪烁的大厅中,她坐在林子兮的身侧,侧身专注地望着她。
她不记得那天林子兮穿了什么衣服,只记得灯光熄灭的那个瞬间,自己侧身吻了她。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她听见林子兮问道:“你就不怕别人知道吗?”
叶粲回答说:“我更怕别人不知道。”
回忆到此,叶粲的脑袋轰然作响,心脏都在这样的震撼中仿佛塌陷了半分。
那个瞬间,叶粲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几乎要炸裂。她将脑袋抵在桌面上,一遍又一遍地撞上去。
那些记忆如噬骨之毒,无论怎么撞击都挥之不去。混沌的意识中,叶粲再一次明白,在这个世界她或许真的无关紧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粲忽然抬头,顶着一额头的青紫起身。她做了一个决定,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没一会,她开车前往了一家私人的心理医院。
时隔多年,她再一次来到这家医院。
暗房内,一束白炽灯对准了叶粲。在黑暗的唯一一束光明中,叶粲顶着被包扎的伤口,看着不远处的杨医生说道:“我的身体里还住着一个人,她曾经离开过,但我不确定她是否已经彻底消散,我想让你帮忙找找她。”
藏在黑暗中拿着笔的杨医生,从记录了寥寥几笔的笔记本中抬头,看向了对方:“你确定要这么做?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行为。你也知道,你是好不容易拥有了正常的生活。”
叶粲两手握成拳,静静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样的正常来之不易。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这几年已经很努力地让生活过得有意义一点。但是最近我发现,我的有意义其实没有多大的意思。”
“我现在的感觉很糟糕,世界其实没有人需要我,而且叶申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我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所以我想……”
杨医生打断了她的话:“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也知道你的姐姐,你的朋友一直在你身边陪伴着你,你……”
叶粲回答说:“这三年里,我一直没办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这个世界和我有联系的只有叶申。我想建立亲密关系的那个人,已经和我身体里的这个人建立过了。所以我没办法,我永远没办法再和对方建立亲密关系。”
“我也说了,很快就会有人代替我陪着叶申了。所以我想尝试一下,让自己快乐点。”
她把林子兮惹哭了,对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难过。但是叶粲知道,能够安慰她的绝对不是自己。但是至少,她可以尝试着做一些什么。她或许,可以帮她找回想要的那个人。
没有记忆的人是无法代替原先的爱人,哪怕有着同样的身体,可是没有一样的记忆,也始终是在旁观别人的爱情。
就好像之前一样,哪怕那些记忆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哪怕她有所触动,都觉得如梦似幻。
叶粲看着医生,几近恳求道:“所以我拜托你,再帮我找找吧。再找一次,我想知道她还在不在。”
“如果在的话,请用欢迎我的方式,欢迎她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叶粲:我把大王还给你。
第139章 二十七
滴滴答,滴滴答,时钟转动的声音有规律的响起。视线随着摇摆的节拍器来回转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粲的意识潜入了一片黑暗中。
深入,再深入一点。
你看到了什么,叶粲?
一个冷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身处黑暗中叶粲循着光,慢慢地来到了尽头。她停住了脚步,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意识有些呆滞。
那个冷淡的声音又问道:“你看到了什么,叶粲?”
叶粲歪着脑袋,望着眼前躺在榻上的女人,跪下了矮小的身子,愣愣地回答:“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叶粲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怔怔地回答道:“一个^年轻的妇人。她穿着浅色的深衣,发髻散乱,脸色苍白,但是长得很美……”
叶粲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很快就消散不见。她的意识陷入沉睡中,昏昏沉沉间,她感觉到一双极为细腻的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气若游丝道:“粲……粲……”
叶粲睁开了眼睛,抬眸看向了抚摸着她的女人。女人躺在榻上,抬着虚弱无力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露出了一个美丽又虚幻的笑容:“阿母要走了,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长大……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叶粲满脸茫然地抱着女人的手,将脸贴在她的掌心中,不解地问:“你要走?走去哪里?”
女人笑了一下,疼爱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去一个长眠之地。”
小小的叶粲不解,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女人温柔的回答道:“那是个没有烦恼的地方。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一切都是很美好的地方。”
小叶粲有些好奇:“那我也能去吗?”
女人摇摇头:“粲粲现在还不能去。”
小叶粲仰头望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为什么?”
女人举起虚弱无力的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露出了苍白的笑容:“因为粲粲还没有见识过世间的美好。没有见识过美好,会找不到通往长眠之地的道路。”
“我希望粲粲能够好好地活着,一直到……”
叶粲疑惑:“一直到什么?”
女人轻轻回答:“一直到生命的尽头,都能肆意地快乐着。”
小小的叶粲并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她跪在女人的身旁,和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女人的声音好似风中残烛,在摇曳之中高高低低,轻轻浅浅,直至消失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粲伸手推了推床榻上的女人,唤她:“妈妈……妈妈……”
躺在床上的女人没有回应,叶粲便偏头,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了女人的胸口。她抬起自己小小的手,放在唇边咬住,喃喃道:“妈妈……”和我说说话好吗?
可是从此之后,女人再也没有办法和叶粲说一句话。
叶粲趴在女人的胸口,感受着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不太清明的大脑在长久的饥饿中,听到了啪嗒的断裂声。
从那一刻起,叶粲觉得周遭的一切,索然无味。
两天之后,怠慢的宫人终于发现了躺在床上死去的女人。在他们用一卷草席裹起女人的尸体时,看起来麻木呆愣的叶粲一瞬爆发,像是条疯狗一样将所有要将女人抬走的侍人,疯狂地撕咬着每一个触碰到女人的宫人。
喧闹的争执引来路过之人的偶然一瞥,来自中原地区的王室祭司注意到了这一幕,救下了叶粲。
之后,叶粲跟着她学了两年的剑术。
如死水一潭的叶粲,在剑术上的造诣十分高超。只是随着剑术的大成,大脑是疼痛与灼热,时常伴随着她。每当这时,那个祭司就会露出十分可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