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兑奖处的工作人员都是学校里面的教职工,两个人守着一个, 无论男女老少,脑袋上都带着兔子耳朵形状的发光头箍, 今天中秋节嘛,传说月宫中就有兔子、嫦娥仙子的宠物就是兔子,所以今日最流行的发光头箍就是兔子耳朵的形状。
“秦深好。”王老师看秦深的目光深处藏着爱恋, 那是年少岁月中留下的印记。印记还留着,但王老师好像已经对秦深没有了多少渴望,行为举止坦然大方了许多,温柔依旧。“过来盖章的吗,小本子给我吧,我来看看。”
他们小初都是同学,秦深和王老师见了几次面之后就让王老师不用那么客套的喊他“秦和宜爸爸”了,直接称呼他名字就行。
“给,我们猜了十个,都是那一片的字谜。”秦深把小本子给王老师,他看着王老师身后桌子上堆放的各种小奖品,有发光头箍、有木制小玩具、有动物形状的小玩偶、有纸笔橡皮等等文具,甚至还有酱菜、咸盐、土豆……最后这个估计是菜市场商铺里面赞助的。
根据大小价值等等,需要印章的数量也不一样。
秦深神态自然随意地给丢丢和章俟海都喂了一颗无核话梅,他凑到丢丢身边问:“看看要什么?”
“要发光发箍,小恶魔耳朵的那种。”
“不要兔子的?”秦深中意兔子,给儿子强势安利。
丢丢抱着爹爹的脖子,“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好多人戴着的都是兔子耳朵,“太多了。”
秦深拍了一下丢丢肉嘟嘟的小屁股,“真难伺候,那就要小恶魔耳朵的,最好再给你配一根小恶魔的尾巴。”
丢丢大概是想到了那个样子的自个儿,觉得很好玩,“咯咯咯”揽着爹爹的肩膀笑了起来。
“把他放下来了让他自己走吧,看着小不点儿,其实很压手,你抱时间长了胳臂受不了。”
章俟海左边的胳臂托着丢丢的屁股,右边的手揽着孩子的腰,他有些舍不得放开,“抱着孩子看得更远。”
秦深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你就宠着吧,都让你宠坏了。”
丢丢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屁股,“爹爹,我自己下来走吧,要把你压坏的。”他还记得章俟海晕倒时的情景,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像要死了一样。丢丢不想爹爹出事。
章俟海在丢丢的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没事儿,爹爹很强壮的。”
秦深拉过背上的双肩包到身前,拉开拉链将话梅罐子给扔了进去。张开胳臂伸向丢丢,“我来抱会儿。”
丢丢高兴的伸出手,身子前倾,有了爸爸瞬间就不想要爹爹了。
秦深抱着丢丢,无语地看了不动声色甩着胳臂的章俟海,让他强撑,身体才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就想抱着一袋会活动的“面袋子”逛街,活该。
兑奖处的王老师垂下了眼,敛去了眼中的苦涩,还期盼什么呢,对方喜欢的宁愿的是个男人,也不会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小时候她生活在表姐的影子里,他永远看不见她,长大后,他已经忘记了她,有了爱人,眼中更加容不下她。
当事人也许无法发现,身为旁观者却看得清清楚楚,秦深对章俟海的信赖是发自内心的,章俟海的目光也从未离开过秦深,这是一对相爱的人。
王老师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将一切都深深地埋进了心底,她也有喜欢自己的人了,应该学会放下去拥抱未来不是嘛!将长发顺到身后,王老师放下小小的橡皮章,问秦深:“秦深,你要兑换什么吗?”
“我们家小恶魔要小恶魔的发光头箍,章够了吗?”
“够了呢,你们回答的十个全都正确的,正好可以兑换发光头箍。”
王老师转身拿了一个递给秦深,并且将兑换好的戳打了个勾,这样要兑换别的东西需要继续回答问题、收集印章。
每一枚印章都是小小的月饼形状,很可爱。
秦深没有手拿,章俟海接了过来,王老师看他,他回了个浅浅的笑,王老师惊慌地垂下了眼,捂住胸口,心脏砰砰跳,这个男人的目光真可怕,浅浅的笑意上不了眼角,幽深的瞳仁中是冷漠的警告。
“谢谢王老师。”秦深才没有看到短短一个眼神的交锋,自己曾经的爱慕者就落荒而逃,在他的眼里面,章俟海正常的不得了,简直是全天下最好的老男人,又有魅力、又温柔体贴……此处夸奖省略一千字,总之是个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的好人。
章俟海把头箍从包装里拆了出来,包装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打开头箍上的按钮,两只恶魔小耳朵就开始一闪一闪地发出了红光。
秦深很大声地在丢丢的屁股上拍了一下,“pia~小恶魔下来自己走路,三年级的小朋友了还要爸爸抱,被小朋友看到是要笑掉大牙的。”
丢丢羞羞地眯眯眼,他抱着爸爸的脖子偷偷地左右打量,什么嘛,好多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抱着,有些比他大好多。
为什么抱着啊,还不是家长想让孩子们看清楚灯笼上面的灯谜,让活动参与的更加有趣,当家长的没有一双承载力量的胳臂,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爸爸/妈妈。
丢丢也想自己下来走着,从爹爹手里面把头箍接下来就拍拍爸爸肩膀自己要下来,下来后戴上了头箍,眼睛向上一个劲儿瞄,他看不见头箍戴在脑袋上的摸样。
“傻儿子,你要是看得见,眼睛就是长在脑袋顶上的。”秦深牵起丢丢的手,“走,我们去亮点儿的地方拍照片。”
“嗯嗯。”丢丢连连点头,小手摸着发箍,眼睛亮晶晶,很期待的小摸样。
秦深和章俟海并排走在一块儿,丢丢被秦深牵着走在另一边,秦深暧昧地凑到章俟海的耳边吹气,“章先生,我们也弄个头箍戴戴吧,普通的兔子耳朵就行。”
“还去你那个朋友那里?”章俟海勾起的嘴角在昏暗的光线中似笑非笑一般。
秦深感觉后背有一点点凉,天冷起风了?
“那不是我朋友,呃,应该是不全是,她是丢丢的班主任,我小初时候的同班同学。”秦深疑惑地回想,“我记忆应该没有那么惨吧,可就是不记得小初的同学里有她,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你说奇不奇怪。”
章俟海的眼角爬上了笑意,说话时也没有了阴阳怪气,“那我们继续猜谜,集二十个印章就可以兑换发箍了。”
“嗯嗯。”秦深还在执着王老师的事儿,不自觉地扭头往后看,灯火阑珊处,那个树下的兑奖台旁站了个背影很熟悉的男人,他正在和王老师说话。
两个人姿态略显亲昵,兑奖处年长的老师善意的揶揄二人,随后王老师就从兑奖台后走了出来,挽着男人的肩膀,他们准备出去逛逛呢,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秦深看到,那个男人转过了身,是陈凯盛!
秦深高中时候的朋友陈凯盛,和秦深青梅张芳子在一起的富二代陈凯盛,把秦深的面试搅黄了的那个人,人生真是无处不相逢,兜兜转转竟然有了这样的联系。
秦深掉头继续往前走,耳边喧闹的声音突然消失,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见了,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个女孩儿的身影,像是泛黄的老照片,从陈旧记忆中翻找出来的模糊影像。她们身上穿着红叶镇学校的校服,一个清高自信,一个自卑畏缩,秦深记起来了,她们都叫芳子,同名的表姐妹。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奇葩的事儿,有姐妹生下一对女孩儿后让她们叫一样的名字。
“怎么了?”章俟海见秦深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一个方向,眼神却没有焦距。
秦深从回忆中醒了过来,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没事儿。”低头去看丢丢,“丢丢,你知道王老师叫什么吗?”
“知道。”班主任老师的名字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丢丢说:“王芳子,王老师叫王芳子,很好听的名字呢。”
“是啊。”难怪自己记不起来王老师叫什么,难怪小初中同班九年,自己却不记得有这么个温柔腼腆的女同学,因为她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啊。眉头拧起,王芳子怎么会和陈凯盛在一起?
回头再找人,已经找不到了。
秦深回头继续和章俟海、丢丢一起往前走,拉回了飞远的心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自己能够做的就是下次见面之后说上一声,再多的却是无法干涉的。就算是自己的兄弟,感情方面的事儿,他也是无权干涉。
章俟海却把秦深反常的一幕看在了眼里,给予伴侣尊重,他按捺下了焦急从来不去调查秦深,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觉非常失控,让章俟海非常没有安全感。他控制着内心的恶魔不去探触伤害秦深的领域,但有些……
章俟海眯起眼,轻易地就捕捉到了人群中一对貌似亲密的男女,这个就无所谓了。
综合楼门口前的光线非常明亮,秦深从包里面掏出了自拍杆给手机装上,他和章俟海靠在一起,按下快门,留下一张背景光线有些模糊,可是有着灿烂笑容的照片。
丢丢噘嘴,捧着手机不高兴,质问秦深:“我呢,我呢,我呢……”